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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三章 前尘往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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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顾渊常常是形影不离,一方面是顾渊觉得外面没什么意思不如跟着他,另一方面是他自己也担心顾渊,怕他碰到个不如意的事就大开杀戒。

虽说顾渊真想开杀戒的时候,他也拦不住,但至少他在的时候还能稍微劝一劝,能争取让他少杀点。

他们唯一一次分开,是因为他得到了一个秘法,那秘法原本他师父知道,但一直没有和他说,直到有一天被他的师兄,也就是现在的扶海掌门所发现,偷到了后给了他。

这秘法讲的是封印魔界之门的办法,如今魔界之门关不上,跑出来的魔族源源不断,若要再次封印便需要极为强大的力量。

之前封印魔界的先辈,正是用这种秘法,让自己与千年玄铁做成的灵剑人剑合一,而后以自身为媒介,引来天地之力将魔界封印,但一般人无法承受这样的力量,即使是修仙者,身躯已不同于凡人,最后的结果也是完成封印后身死道消。

顾寻风当时也算是修仙界里千百年来的难得的奇才,哪怕是教导他的师父最后也败在了他的手上,被当做最有机会探得仙门的最有资质的弟子。

正因如此,即使他师父知道这个方法,也还是选择偷偷的藏了起来,因为他师父知道,如果被他那死心眼的徒弟看见了,就一定会照做。

结果也确实如顾寻风的师父所料,在顾寻风拿到了那份秘籍之后,便开始闭关,若以正常情况下,顾寻风在引来天地之力后,必定会在强大的力量冲击下,身躯化为齑粉。

但他在行走世间时也遇到过些奇遇,他将自己的心得与本门心法结合,创出了一套全新的功法,可以通过不断吸纳灵气练出半仙之身,可争取到一线生机,但方法毕竟太过冒险,他不敢断定一定行的通,便打算将人都瞒着。

他师父可以由师兄他们瞒着,但顾渊除了他谁也不信,便只能由他自己想办法瞒住,于是那时的他编了个蹩脚的理由,说是自己看上了某座山,想在上面盖个房子,再种些花草,方便他们以后居住。

实际上那山只是他随手指的,他甚至连那座山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但顾渊信了,开始想办法盖屋子、种花草。

那时候找材料盖房子容易,但寻找花草培育却难,毒气瘴气几乎随处可见,能找到的都是些毒花毒草,虽也好看,但即便是修行者接触久了也对身体有害。

原本顾寻风以为自己要花一番口舌,但顾渊听了以后却无需他多言,主动和他说要离开一段时间,想办法寻些赏心悦目又无毒的花草。

顾寻风在顾渊离开之后,回到宗门偷出了长风青云佩来隐藏自身的气息,避免被顾渊找到,之后又找了个山洞藏起来,在里面不断修炼。

为了防止身体无法承受太多的灵力爆体而亡,他还从宗门内带走了不少能救命的灵药,每次快撑不下去的时候便吃一点。

如此循环往复,不知过了多久,他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握上了清风剑,削铁如泥的剑刃瞬间划破了顾寻风的手掌,涌出了大量鲜血滴落到地面上。

跟随着主人已久的清风剑,虽还没有剑灵,却已有了灵识,察觉到自己主人的鲜血后,不断震动着想要阻止他自伤的行为。

剑身刺入心窝,跟随着顾寻风周身灵力的运转,心尖的精血被清风剑慢慢吸收,在此过程中,他一半的元神融入清风剑内,撕裂般的痛苦令他不知不觉间咬破了舌尖,来不及吞咽的鲜血也从嘴角溢了出来,在雪白的衣摆上开出朵朵红梅。

待清风剑终于变成了血红色,顾寻风便知道已经成功了,他将剩下的丹药吃了,随后撑着疲惫的身体,慢慢走出山洞。

在最后一步前,他想回去再看一眼自己的师父,或许是要告别,或许是什么都不做,师徒之间或许只对视一眼,便可胜却千言万语。

但等他到了宗门之后,却发现遍地鲜血,他在山洞中分明只待了两月有余,未曾想出来之后,世间却好似已经沧海桑田。

整整两个多月都没有好好休息,一直靠着身边的丹药吊着一口气,现在看到这场景的时候,顾寻风的那口气似乎都要散了,喉间尝到了血腥味,却半点不敢迟疑,飞奔到他师父所在的山峰。

在他飞过遍地的尸骸后,一直飞到大殿所在,便见他的师兄正抱着师父的尸身痛哭。

有人看见他回来之后,冲过来抓住他的肩摇晃着,几乎声声泣血的诉说着他带回来的那个人,是怎么一步步来到宗门,将他的那些师兄弟们屠杀殆尽,是怎么将他的师父虐杀致死,并且还贴心的留下几个见证者,让他们等他回来时,好一个字一个字的向他描述当时的场景,可谓是字字诛心,句句入骨。

之后又质问他为何要在之前突然带走那么多丹药,在明知如今灵草难以种植生长的时候,门中丹药本就不多带走了近半数,如果不是因为他将那些丹药带走,他师父还能有救。

顾寻风接受着多方的控诉与指责,他恍惚中也怪自己为何不早点回来,也怪自己为什么要带走那么多丹药,更怪自己的修为不济,才导致他最后还需要依靠丹药支撑。

在无尽的懊悔和痛苦中,他仅剩的一丝清明告诉他不能乱,得从现状中分析出一些线索,证明这件事不可能是顾渊做的。

但那一丝清明,很快就在一声声对他的责怪,与一声声让他尽快杀了顾渊复仇的催促中消失了。

顾寻风的心神混沌,脑中也是一片浆糊,他无法自主思考,只能通过外界获取信息,而在当时的环境中,他知道的只有两件事,一是一同长大的师兄弟和养育他的师父惨死,二是一直信任的人在最后对自己的反戈一击。

他呕出一大口血,脚步踉跄的后退数步,直到后背撞上了柱子才没有倒下去。

他觉得自己应该去问一问顾渊,但周围每一个人都对他说着同样的话,面对这一张张或是悲痛欲绝,或是愤恨不已的脸,他一时竟不敢去问了,他也在想,是不是真是顾渊做的,是不是一切都怪他自己。

突然,暮云剥开了质问他的人群,一双沾满鲜血的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服大喊道:“师兄!师兄!师父他原本能活的,他能活的!是他们……是他们!!”

暮云说在顾渊离开之后,他师父还剩一口气并没有死去,而他们正好还剩下十数颗可以疗伤的丹药,虽然那枚丹药不能让他师父重伤痊愈,但只要吃下去至少不会立刻死去,只要之后再慢慢找草药医治就能逐渐康复。

但那时所有人都受了伤,顾渊为了让他们能乖乖的看着他杀死师父,将他们的右手经脉和脚筋挑断,又每人胸口给了一剑,虽暂不致死,但重伤了的他们无力阻拦顾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顾渊走后,紧接着就有一群魔族似乎是闻到了这里的血腥味冲了上来,他们右手的经脉都断了,提不起剑,脚筋也断了,站不起来,又都带着剑伤,打也打不了,跑也跑不了。

最后为了活命和迎敌,便各自将丹药分了,每个人正好一颗,只是没有多余的给奄奄一息的师父。

其他人的都已经吃了,只剩下他师兄的丹药还在手上,面对这些来势汹汹的魔族,师兄作为他们中修为最高的不可或缺,其他师兄弟劝说师兄服下丹药,他们认为只要结束的够快,就还有时间找草药救师父,但如果少了师兄,所有人最后能不能活下来都不一定。

暮云自然持反对意见,一直劝师兄将丹药给师父,师兄也在他的劝说下爬到了师父身边,他与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师父对视了一眼,就在暮云觉得师兄会将丹药给师父时,他却自己吃下了那枚丹药。

最终他们与那些冲上来的魔族厮杀在一起,那些魔物都是顾寻风从前杀剩下来的残兵,但即便如此,他们处理起来也花费了不少时间,还活着的人又少了几个,而等他们处理完魔族,重伤的师父也早已没有了呼吸。

顾寻风当时听完暮云叙述的事,只觉得万念俱灰,哪怕闭上眼睛也挡不住涌出的泪水,其他人也瞬间没有了声音。

顾寻风想恨自己,想恨顾渊,想恨所有人,但他却没有力气去恨,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最后看了眼师父的尸身,提着清风剑去到魔界大门的所在之地,按照秘籍上的方法,引来天地之力将魔界重新封印。

那力量也确实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住的,即使顾寻风当时已是半仙之身,巨大的能量在涌入身体,还是让他的五脏六腑如同拧在一起一般的剧痛,浑身的经脉也在这个过程之中寸寸断裂。

在封印完成的瞬间,天地间突然突然出现了一道强光,那光芒顷刻间席卷整片大地,仿若驱散黑暗的希望之光,让世间的邪魔尽数在这强光中泯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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