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河神说的是卫济舟，施苒苒顿时脸色绯红，支支吾吾道：“谁，谁是他的姘头啊，我可是兔子！”
说完这句话，垂落在肩膀上毛茸茸的耳朵稍微抖了抖，含羞草似的蜷缩起来。
河神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颔首道：“毕竟你是妖，他是道士，若你们二位双修，未免荒谬。”
施苒苒从这句话听出几分不怀好意，连忙解释：“虽然我们两个不是姘头，但他一定会来救我的，你最好现在就把我放了！”
谁知男子低低笑了，他倾身上前，逐渐逼近：“你和我都是妖，他是道士，怎么小兔子现在还分不清形势呢？”
施苒苒双手撑在身后，往里面挪了挪，直到后背抵在冰凉的墙壁上，才发现自己已经退无可退。
“怕我吃了你？”河神一条腿搭在床沿，捉住少女的脚踝，将她拉近，弯腰居高临下看着她。
感受到高修为的妖物散发的强大威压，施苒苒想逞强，可天性让她点头。
“真可爱。”河神弯唇，捻起施苒苒一缕头发，放在鼻尖下轻轻嗅着，露出陶醉的神情。
“刚化形……咦，到凝魄了？”察觉出不对劲，他的眼底流露出讶异的神情。
施苒苒身上还残留着化形的气息，可他方才用灵力去探，修为分明到了凝魄。
这也只有一种可能，这只兔子精在极短的时间内从化形到凝魄，如此强大的天赋……
思及此，河神再次打量身下瑟瑟发抖的施苒苒。少女红瞳清澈如静湖，耳朵因恐惧缩在发丝里，忐忑不安地望着他。
那个道士，把这兔子养得很不错，连平平无奇的根骨都滋润得天赋异禀。
被陌生男子这样打量，施苒苒只觉得恶寒，然而灵力被封，体内感受不到任何流动的气息。
“我不吃你。”河神逗弄的心思渐渐歇了，抬手挑起她的下巴，细细摩挲着。
“若不然你跟了我？”河神动作轻柔，眼前的兔子虽是进补的良药，可若是双修，长此以往，也比丹药划算得多，“我不会亏待你的。”
先前那些女子皆是凡人之躯，吸食-精气也只够塞牙缝，而这妖不请自来……
听到这句话，施苒苒眼前一黑，瞬间炸了。
兔子和鱼？开什么玩笑！自己可是高等妖怪，怎么能容忍一条鱼欺负到自己头上？
“不可能！”她斩钉截铁拒绝了河神，原因无它，自己看不上。
似乎猜到施苒苒心中所想，河神匪夷所思：“你拒绝我？莫非嫌弃我非狼妖？”
诚然，兔子虽然在食物链底端，可相较于鱼任人宰割的命运，至少有逃跑的能力。
提到狼妖，施苒苒回忆起和卫济舟初次见面的场景，连忙摇了摇头。
狼妖也不行，都没有卫济舟厉害。
见她如此不识好歹，河神显然失去耐心，手中力度加大，施苒苒只觉得下巴都快被捏碎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河神嘴角的笑意渐渐淡了，他在落枫镇栖息多年，好歹算是一方小神，如今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兔子精看轻，心中不是滋味，“那可由不得你！”
后面的话语带着冷意，还未等施苒苒反应过来，一股潮湿黏腻的气息裹挟全身，甚至要盖过自己身上的药香味。
这条死鱼，竟然想霸王硬上弓！
施苒苒双眼瞪圆，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妖，扯着嗓子尖叫道：“反了！反了！简直是大逆不道！”
鱼要吃兔子啦！
河神的俊脸放大，施苒苒双腿乱蹬，和他拉开距离，奈何两妖力道相差过大。
“不过是一只鱼妖，有什么好神气的！”施苒苒挣扎着，额前沁着冷汗。
“小小兔子精口出狂言！”河神彻底怒了，手腕青筋凸起，隐隐有要掐死她的迹象，可又在即将动手时松开了。
施苒苒双颊涨红，脖颈泛着青紫，经过剧烈的咳嗽后，眼中的轻蔑毫不掩饰。
“什么河神！凭你也想和我平起平坐，到了人界，我们都只能是桌上的两盘菜！”
“你！”河神显然被戳中了脊梁骨，方才俊俏妖媚的模样不再，话语间气急败坏。
施苒苒迅速思考着对策，自己宁死不从，可指望卫济舟能来搭救，恐怕自己都成了河神桌上的红烧兔头了。
没有灵力，怎么办……
就在此时，脑海中一道光闪过，施苒苒摸索着胸前的衣衫，想起来两日前老妪递给她的钝刀。
当时自己还瞧不起，不曾想居然真的派上用场，自己也算是间接被人族给救了。
施苒苒上下打量河神，毫不犹豫抽出钝刀，刺进河神的眼睛。
下一刻，男子发出凄厉的惨叫，雪白的布条浸染上鲜红的血，逐渐洇成一块深色的布。
趁着这个空当，施苒苒连忙手脚并用，爬下床榻，毕竟在那样逼仄狭窄的地方打斗，很容易被牵制住。
河神双手捂住眼睛，大口大口喘息着，喉咙间发出痛苦的呻-吟，仿佛炽热的火灼烧着自己。他甚至看不到前方的路，一下将木桌撞翻，瓷器碰撞碎裂，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眼下是离开的最好时机，施苒苒本打算一走了之，可想到这是对方的地盘，出去也容易引人注目，决定还是添了一把火。
字面意义上的火。
她拿起镶嵌在骷髅头里的蜡烛，粘稠的手感让施苒苒顾不得思考是什么制成的，直接朝着河神掷去。
眼睛的刺痛给河神带来重创，隽秀完美的皮肤冒出密密麻麻的鱼鳞，脏污腐臭的河水浸染浑身火红的衣衫，再加上一把火燃烧在衣摆上，空气中响起来滋滋拉拉的冒油声。
被神化的鱼妖现出原形，透白的皮肤下脏器清晰可见。而随着他被攻击，施加在施苒苒身上的禁制也被解除。
嗅到空气中弥漫的鱼香味，打算拍屁股走人的施苒苒顿住脚步。
鱼妖连忙催动术法灭火，可惜身上的衣衫还是被烧为灰烬。他扯下红布，两个黑黢黢的眼眶盯着施苒苒，骇人得很。
“我，我要杀了你！”鱼妖目眦尽裂，手中的红布被捏碎，正要朝她袭去，感受到少女赤-裸裸的目光，身体猛然僵住。
如果非要形容施苒苒此时的眼神，像是饥肠辘辘的饿狼看到猎物，双眸泛着幽幽绿光。
鱼妖不寒而栗，一股巨大的恐慌蔓延至全身。
河神殿不透光，不知此刻是什么时辰，施苒苒觉得胃部空空。
恰好这个时候烤焦的河神送上门来。
“你，你别过来……”不久前施苒苒还说过这句话，转眼她就占据上风，逼得鱼妖战战兢兢。
施苒苒当然不可能就这么放过鱼妖，指尖萦绕着红光，在即将要把他劈成两半时，突然，不远处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听声音，便知乌泱泱一大群妖在赶来。
施苒苒冷哼一声，踹了踹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鱼妖：“这次算你运气好，若是再让我碰见，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撂下这句狠话，她快速离开屋内。
河神殿连廊似迷宫，顶上被深色的河水封住。施苒苒快步走着，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朝着自己靠近。
她不由得加快脚步，同时心中将卫济舟骂了一万遍。
说好得来救人，结果还是要靠自己。
就在施苒苒在心中把道长怒骂一万遍，转角就撞上了人。
熟悉冷冽的清香如寒冬凝结冰晶的雾凇，包裹着施苒苒。她仰头，看到熟悉的面庞，忍不住捶着男子的肩膀。
“你怎么才来啊！”说完这句话，她才察觉到对方脸色苍白，和他拉开距离，仔仔细细打量，才发现卫济舟的身上沾染灰尘，像是激斗过后留下的痕迹。
这还是她头一次见他如此狼狈。
“几个时辰不见，怎么这么拉了？”施苒苒还有心思调笑，可卫济舟面色阴沉如水，立马收敛嘲笑的神情。
“你……你怎么了啊……”见他这样，施苒苒一阵后怕，朝后退几步，警惕地看着卫济舟。
意识到此刻的疲态吓到她，卫济舟压下袖口中僵硬的手，缓缓摇头：“不错，还算警惕。”
若是放在往常，施苒苒肯定以为卫济舟在夸自己，可眼下对方明显是在转移话题。
“你到底怎么回事？”确定眼前的男子是如假包换的卫济舟，施苒苒语气迫切，手握着他的臂膀。
卫济舟目光瞥见她的动作，反常地没有撇开：“被幻境困住罢了。”
按理来说，卫济舟的实力远远在鱼妖之上，可对方偏偏喜用旁门左道，否则他不会在那里耗费如此长的时间。
“抱歉，来晚了。”看到施苒苒衣衫不整，但神采奕奕的模样，卫济舟大概猜到来龙去脉，心中忍不住浮现自责之意。
“什么幻境？”施苒苒不禁担忧。
“没什么，”卫济舟显然有些排斥这个话题，“杀了个你而已。”
“啊？”施苒苒顿住，等到反应过来后，连忙甩开男子的臂膀，不可思议道，“你看到我在幻境中？还把我杀了？”
见卫济舟颔首，她更加震撼：“你没有手下留情？”
“给了它痛快的死法。”
对于卫济舟的果断，施苒苒无语：“我的意思是……”
料到她要说什么，卫济舟顿下脚步，云淡风轻擦拭着指节上余温的血，先一步回答道：“只凭和你相同的皮囊，就指望我心生怜悯吗？”
“你和它，我分得清。”
男子声音冷寂，却像是有温度般，刚要发作的施苒苒被这一句话瞬间哄好了。
还算道长有良心。
作者有话要说：兔兔对河神：真油你的=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