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济舟神情严肃，可不得不承认，在说出这句话时，施苒苒心口悸动了一瞬。
“哦，”她摸了摸鼻头，慌乱别过脸去，两人漫无目的在走廊踱着步子，“接下来怎么办？”
若是就这么走了，那此行来到落枫镇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卫济舟认真擦拭着血迹，随后捏了个净尘术，收拾妥当后，慢悠悠开口：“等。”
以河神不依不饶的性子，定然会追过来。
在他话音落下不久，果然甬道的前后都传来脚步声。知道自己不是单枪匹马，施苒苒也有了面对的底气，摆出阵仗随时应付突袭。
被烧得面目全非的河神从乌泱泱的鱼妖中走出来，望着被前后夹击的两人，勾唇露出得逞的笑：“就凭你们两个，还想逃出我的手心……”
然而不等他说完，卫济舟抽出腰间的长剑，直直刺向鱼妖。
刚拾掇好衣衫的鱼妖毫无防备，等到反应过来旋身一跃时，锋利的剑刃还是不可遏制地擦过袖摆，留下长长一道口子。
见卫济舟先动手，施苒苒也不再沉默，掌心迅速凝结血红的光，幻化成细长的丝线，缠绕在小喽啰的身上。
“这些交给我，那条死鱼就麻烦你啦！”她朝卫济舟眨了眨眼，未等对方答应，兀自投入争斗中。
眼下如此安排，卫济舟只得专心对付眼前的鱼妖。施苒苒尚能伤鱼妖三分，他杀起来则更加得心应手。
手腕翻飞，长剑舞出残影，鱼妖被打得节节败退，不得不用鱼骨叉抵挡，奈何男子的攻击过于强势，实在没有任何招架之力。
“只有这些本事？”卫济舟轻蔑一笑，丢出长剑，那佩剑有意识似的，在鱼妖躲闪的瞬间又迅速飞回来，轨迹更是变幻莫测。
鱼妖身上的划痕触目惊心，而不远处光风霁月的男子只是站在那儿，甚至连五成的功力都未用出来。
佩剑裹挟着金光破空而来，即便河神恼羞成怒，也避无可避，只能用鱼骨叉横在身前。
坚如磐石的鱼骨叉瞬间龟裂，如蛛网般化为齑粉。
与此同时，身后的那群小喽啰被施苒苒用丝线困在一起，操纵傀儡般横冲直撞，自相残杀。
望着自己的杰作，少女十分得意，自从突破凝魄后，她施法起来也更加得心应手。
“砰”的一声，卫济舟双指捻着黄符，喃喃自语，那鱼妖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掀飞过去，撞在凹凸不平的墙壁上。
地动山摇，泥沙乱飞，镶嵌在墙壁上的烛火熄灭一半，视线沉浸在昏暗之中。
鱼妖捂住胸口，感受到五脏六腑移位，想要说什么，然而一张口，浓稠的鲜血喷涌而出。
朦胧的视线中，隐隐看到一个男子云淡风轻踱着步子，衣袂纷飞，在这片废墟中从容走过来。
不行，再这样下去会死的！
浓重的恐慌感袭卷心头，鱼妖浑身抖如筛糠，目光在触及走廊的顶部时，眼底划过一丝精明的光。
卫济舟正要解决了它，却见那妖摇摇晃晃站起来，手中深蓝色的法球化为光柱，直接刺向顶壁。
施苒苒没站稳，踉跄着险些摔倒在地。下一刻，头顶碎石落下，她连忙支起一道屏障，将自己和卫济舟笼罩在其间。
“发生什么事情了？”她朝着卫济舟的方向靠去，后者唇角下压，抬手护住施苒苒。
随着河神殿的崩塌，翻涌而来的黑水顺着顶部倾泻而下，原本萎靡的鱼妖们仿若久旱逢甘霖，再次恢复精力。
鱼妖本就来自河内，若是在水下缠斗，能够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不过对于卫济舟而言，没有任何区别。
水流漫过鱼妖的身体，刚才打斗的伤痕统统愈合，黑黢黢的眼眶也逐渐恢复琉璃般的光彩。
碎裂的鱼骨叉重新凝聚，成为他趁手的武器。
等到碎石停滞后，卫济舟在少女的额头上点了点，一束光没入眉心，施苒苒只觉得胸腔轻盈起来，接着收回屏障。
是可以在水中呼吸的术法。
“尔等宵小，岂容放肆！”鱼妖的脸庞充斥着鱼鳞，表皮覆上滑腻的黏液，鱼鳃开合，吐纳间嘴边还吹出几个泡泡。
见到此景，施苒苒的紧张一扫而空，不禁笑出声来。
卫济舟严肃的神情也和缓几分，用余光睨了她一眼：“这个时候还有心思想有的没的。”
“可是他真的好丑。”施苒苒评价，终于憋不住，指着鱼妖不遗余力大笑着，毛茸茸的耳朵也随着动作颤抖起来。
原本想用外貌震慑两人，谁知却遭受对方的无情嘲笑，鱼妖气得浑身发抖，用鱼骨叉点了点地：“不知天高地厚的兔子精，受死吧！”
说完，鱼骨叉幻化成十米长，碗口粗的蟒蛇，直直冲着施苒苒游来。
原本没放在心上的施苒苒见到此景，身子一僵。
她最怕的便是狼妖，其次是蟒蛇。
蟒蛇通体暗绿色，摆动的尾部在水下激起阵阵浪花，上面的纹路颜色艳丽，哪怕被咬上一口，也有的受。
她连忙躲到卫济舟身后，心里给鱼妖扎小人。
诡计多端的鱼妖，就会用这些阴险的招数来吓唬自己。
卫济舟冷笑，金光乍现，长剑听从指挥，直接从它七寸的部位刺去。毒蛇吐着鲜红的信子，来回扭动着，周围的河水也被染成深红。
不久前刚在走廊上见过的大祭司站在远处，他桀桀一笑，露出森森白齿。
还没明白它要做什么时，忽然间，一道翠绿的毒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背后袭向施苒苒！
好快的身法！
周围水波荡开，漩涡卷袭气泡，原来鱼妖早就知道大祭司在后面，刚才的蟒蛇分明是障眼法，借此来掩饰对方蓄力。
眼下没有时间让他们思考更多，卫济舟拧眉，拉着施苒苒的手腕将其护到身后，然而此刻唤回长剑也是不可能的，他只得用胳膊抵挡。
毒蛇咬上卫济舟的手腕，他另一只手绽放金光，捉住长蛇的身体，却见它下一刻化为粉末，在水中蒸发。
卫济舟玉白的手上留下可怖的孔眼，施苒苒吓坏了，言语流露出心疼：“卫济舟……”
眼见她快哭出来，男子不耐烦地揉了揉眉心，意识到刚才事态紧急，握着施苒苒的力道大了些，这才松手：“死不了。”
说完卫济舟双指并拢，在被毒蛇咬过的地方轻轻扫过，暗黑的血化开，毒素被逼退得一干二净。
做完这一切，他转身，看向大祭司的目光犹如在看一个死人。施苒苒则注意到对方黑袍下隐隐散发金光的阵法。
还未等她定睛细看，大祭司却连句话都说不出来，瞬间炸成血雾，消失在黑水中。
这是杀鸡儆猴。
解决完大祭司，卫济舟转身看向身后的鱼妖，声音也冷下几分：“你呢？自行了断，还是……”
选择的余地交到鱼妖手中，但它并不领情。
眼下占了上风，施苒苒的心思也从对峙中抽离出来，托起卫济舟的手反复端详着，见上面的伤口确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才如释重负。
怎么说也是卫济舟替自己挡下的，倘若他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她可得愧疚死。
但这样总归是个隐患。
等到事情结束后，一定要好好向卫济舟赔罪。
卫济舟蹙眉，本想让施苒苒不要分心，然而目光触及她担忧的眉眼，终究抿唇无言，只是抽出手腕，步步朝着鱼妖走去。
反观鱼妖模样狼狈，哪还有当初妖媚的姿态。
“你，你们！”鱼妖双腿瘫软在地上，连连后退，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大有鱼死网破的架势，“你们一个是道士，一个是妖精，竟然勾结在经一起，实在是耻辱！”
不仅是修道之人的耻辱，更是妖族的耻辱！
听闻此话，卫济舟身形一滞，弯唇道：“我们的事，就不劳您费心了。”
“你们两人勾结，是不会有结果的！”见男子居高临下走到自己面前，鱼妖眼底浮现恐慌，却还是撕心裂肺道，“你以为这个道士会同你双修，简直痴人说梦！他迟早会杀了你！”
鱼妖憎恨的目光望向远处的施苒苒，嘴里说着恶毒的诅咒，却在下一刻喉间紧绷，发现卫济舟早已将剑刃架在他粗壮的脖颈上。
谁知站在不远处的少女双手环胸，百无聊赖看着鱼妖，甚至还打个哈欠：“你们反派都爱说这种话吗？”
和上次吴文彦说的相差无几，一点新意都没有。
意识到施苒苒是个油盐不进的，鱼妖仰头望着眼前如神祇的男子，嘴角扬起恶劣的笑。
“一个道士，也妄想和妖有真情？”鱼妖显然误会施苒苒和卫济舟的关系，用最大的恶意揣测着，“你的女人，滋味很不错。”
施苒苒：……
她突然可以理解卫济舟为什么总是用那种复杂的，难以形容的眼神看着自己。
关键是卫济舟居然真的停下动作，用剑刃挑起鱼妖的下巴，逼他看着自己，清冷的声线缓缓吐出几个字。
“碰她哪儿了？”
此话一出，施苒苒只觉得鸡皮疙瘩从脚心直接刺挠到头顶。
作者有话要说：鱼妖（惊人之语）：你的女人，滋味很不错~
道长（爱演）：碰她哪儿了？
兔兔（沉默震耳欲聋）：……
兔兔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道长反将一军吧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