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医生约见的地点在他朋友开的中式餐厅。

因为是熟人，钱锦乔过去的时候又是全副武装所以没人认出来。

包厢里的暖气打得挺高的，他脱了外套还是热，于是解开了衬衫前面的两颗扣子，然后将袖子卷到手肘才感觉凉快。

做完这些，钱锦乔坐在圆桌旁，开始有点犹豫。

一是因为心里面对以毒攻毒这件事存有疑虑，二是因为自己的心思摇摆不定，不太适合来相亲。

但是，来都来了，现在走就等于放人鸽子，会很不礼貌。

不如看一眼再说吧。

他想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然后包厢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钱锦乔抬头，对上那人目光。

然后两人异口同声，“怎么会是你？”

冯声远以为自己走错了包厢，又退回去看了一眼，没错是花好月圆包厢。

片刻的惊讶后，他呼出一口气，表情看上去有点无语。

他怎么就忘记了，钱锦乔就是腺体有毒的omega 呢？

“你什么表情？失望？”

钱锦乔见他一脸失望，气不打一处来，就很想问一句。

“难道你不失望？”冯声远反问一句，将钱锦乔问得愣住了。

好像是哦。

他们正说着，门外有一群人走了过来，冯声远一眼就认出那人中间的是某投资商，为了不让人知道他这包厢里正坐着钱锦乔，于是连忙进了包厢，关上了门。

进都进来了，再走就要找点理由了。

但是，找什么理由离开，成了两个人想破脑壳都想不到的难题。

钱锦乔越想越头疼，索性不想了，他不信自己不说话还能尴尬死，而冯声远也有同样的想法，于是包厢里的两人一直沉默着，沉默着……

隔了一会儿，钱锦乔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氛围了，于是清了清喉咙，用鄙夷的口气问冯声远，“啧，所以，暂时事业第一？”

冯声远还在想什么时候才能走，找什么借口走，闻言愣了愣，然后轻笑了一声反击，“你也不差啊，真的挺博爱。”

“我博爱？”钱锦乔将手里的杯子放下，“你就不博爱了？前有欢欢，后又来相亲，还说事业第一，真是笑死。”

“你不是也一样，一会儿熊熊，一会儿沈刻舟，现在又跑来相亲？”冯声远褪下外套，他现在不打算走了，因为有些事，他必须向钱锦乔问清楚，但即使心里有问题，他还是嘴上不饶人。

可她没想到的是，提到熊熊和沈刻舟，钱锦乔就炸了，“混蛋东西，我能跟你一样么？你爱玩，我是……”钱锦乔说了一半，差点说漏嘴，于是顿了几秒，接着道：“神经病啊，我和沈刻舟什么都没好么？”

“钱锦乔为什么你每次跟别人说话都咋咋呼呼的。”冯声远最讨厌钱锦乔一说话就爆炸的样子，只要钱锦乔炸，他就会跟着炸。

但这次，他炸完意识到自己的不对，于是压了压心里的怒火，撇开其他糟心的话题，尽量平和地问钱锦乔，“你的腺体到底怎么回事？”

钱锦乔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一下子愣住，然后反问，“你都知道了？知道了多少？”

“如果没有alpha的信息素帮助，两年后一定要摘除腺体，否则会有生命危险。”冯声远见他安静下来，他呼出一口气继续，“所以，你要不要和我达成协议，为了彼此健康着想，交换信息素，当然，暂时不做标记。”

他本以为钱锦乔会很识时务，如果真的有病，即使互不待见也会想办法去治病，但他没想到，钱锦乔却拒绝了自己的提议，不加思考的就拒绝了。

冯声远觉得他是活腻了，于是皱紧眉头，“你就这么讨厌我？讨厌到自己的身体也不顾？”

“我自己想办法，不需要跟你达成约定。”钱锦乔将双手握紧，他能想到的，和冯声远在一起的原因是因为爱情，但现在他不想因为这些再和冯声远有任何的纠缠不清，毕竟冯声远抛弃过自己，他应该恨，而不是为了其他目的在一起，这会让他难以接受。

每一个omega 都会对和自己匹配度很高的alpha 有依赖性，钱锦乔也不例外，如果他们真的信息素能互相作用，且长时间的交换，到最后肯定会对彼此的信息素产生依赖。

但没有爱，这种依赖算什么呢？

钱锦乔不明白，也不能让自己做出这种决定，于是再次强硬拒绝，“即使是拿掉腺体，我也不会再跟你一起。”

他说完拿着衣服就要离开，却被双目似要吃人的冯声远给拉了回去，然后强行按在了圆桌上，压住。

“你干什么？你疯了冯声远？”钱锦被他忽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不断挣扎，并出口大骂，可是他越是挣扎，冯声远越是眼里带凶狠，“钱锦乔我就那么不堪么？不堪到能让你这么绝情？”

“你在说什么？”钱锦乔被他压得喘不过来气，他感觉这里太热了，脑袋晕乎乎的，他想出去，想立刻出去透透气。

可冯声远就像是发了疯，按住他，令他根本就不能动弹，只能抬眼恶狠狠地瞪着。

冯声远彻底被那双眼睛看愤怒了。

曾经在他耳边说情话的钱锦乔那么的可爱，头发软软的，耳朵软软的，嘴巴也是软软的，他会跟自己说所有的心里话，一句也不会藏着，会在自己书包里放温热的牛奶，会给自己听他喜欢的音乐，会告诉自己这世界上两个人的相遇是注定的，所以彼此付出真心后一定就会成为彼此的伴侣。

钱锦乔就是这么说的。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后来，他又不喜欢自己呢？

并且觉得只要是对他好的人，他都会喜欢，除了冯声远。

“钱锦乔是不是对你好的人你都喜欢？沈刻舟对你好，你喜欢，陆北合对你好你也喜欢，你都喜欢，如果不是腺体原因，你是不是要跟他们交往？你的喜欢怎么就这么一文不值？”冯声远彻底地失去了理智，他觉得自己很失败，明明这么多年，他隐藏的很好，却在今天，在钱锦乔的面前功亏一篑。

他真的好恨钱锦乔，真的很恨，恨不得将他吃进肚子里。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心疼，心疼钱锦乔的身体。

可钱锦乔根本不在乎他的心疼。

“我的喜欢的确一文不值。”忽然，钱锦乔十分冷静地开口。

冯声远愣了愣，人也清醒了点，然后就听钱锦乔继续道：“但是，和你有什么关系？”

钱锦乔说完命令冯声远，“放开!”

“跟我没有关系，跟我没有关系，好，很好。”冯声远被气得忍不住笑了，但眼神依旧凶狠，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钱锦乔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悲伤，那种悲伤似乎盖过了愤怒，然而还没等他弄明白冯声远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就被冯声远低下头吻住了唇。

因为腺体萎缩，钱锦乔这几年脑袋瓜一直不太好用，他以前挺聪明一人，现在傻傻地、笨笨地，脾气很不好，很讨人厌。

特别是在遇到冯声远的时候，他的脑子就像被浆糊糊住，基本不能用。

比如现在，他已经傻到只会睁大双眼，不知道去打冯声远，也不知道去踢，只呆愣愣地接受冯声远的吻，深地、浅地，像雨点一样密集，又像是狂风暴雨一样令人害怕和窒息。

心脏莫名其妙地狂跳，呼吸也随着冯声的亲吻渐渐急促起来，身体里有种叫yu望的东西被人勾了出来，按道理这一切都是身体表现出的，自然而然的愉悦，可钱锦乔并不觉得快乐，反而有点想哭。

他很委屈，特别委屈，同时还觉得自己很没用。

在冯声远一次又一次欺负自己的时候毫无反抗能力，就像是笨拙的小鸭子。

这样的自己在冯声远眼里应该特别傻，特别好欺负，所以冯声远才会越来越肆无忌惮，完全不顾他的想法。

可他这些想法，冯声远根本不知道，他只是觉得钱锦乔的嘴永远都那么的厉害，每次都能撕下他的伪装，然后朝着衣不蔽体的他疯狂的羞辱。

‘看呐，那个人，就算是真心被拿出来，也是没人在意的，根本没人在意，因为别人根本不喜欢他。’

冯声远越想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身体里像是有一把火在燃烧，导致他作出亲吻钱锦乔这个举动时根本没有仔细去想，等触碰到那人温热的唇时，他又控制不住的陷入了yu望。

六年，他还是遗忘不了钱锦乔，这是他不得不承认的事实，但越了解自己的想法，冯声远就越恨这样的自己，于是他将恨肆无忌惮地发泄在钱锦乔的嘴唇上，似乎只有这样，自己才会感到开心。

两人各怀委屈，却没有推开彼此，有种说不出口的情愫阻止他们，让他们体会着什么叫无能为力。

直到，突然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对……对不起!”

小男生手上端着菜，见状吓了一跳，他慌忙想要退出去，却又被门夹到了菜盘，然后手上的菜盘“哐当”掉在了地上。

钱锦乔和冯声远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慌忙地分开。反应过来后冯声远看了一眼钱锦乔又本能地将想要离开的钱锦乔拉转身，然后按在怀里，背对着门。

钱锦乔想反抗，却听冯声远低声呵斥，“要是不想上热搜，就别动。”

听冯声远这么一说，钱锦乔安静了下来。

“怎么回事？”小男生的动静引来了经理，经理看了一眼冯声远和钱锦乔。

前者假装若无其事地理衣服，一副久经沙场的样子，后者趴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只留给经理一个背影。

经理毕竟是见过世面地，连忙给二人道歉，并臭骂小男生，“都告诉你多少遍了，进去先敲门，你哪里左耳进右耳出啊？”

“对不起，对不起。”小男生快哭了。

“好了好了，快点出去，把门关门。”直到冯声远不耐烦地催促他们，他们这才关上门离开。

他们走后，钱锦乔才从冯声远怀里钻出来，而后什么也没说，气急败坏地将自己衣服穿好，准备离开。

这过程中，冯声远同样没说一句话，却在钱锦乔临走前，忽然叫住他，“你……刚才是不是哭了？”

钱锦乔不想理他，一句话也没说，开门关门，逃也似的离开了包厢。

但他走了没两步，又折返回了包厢里，然后对着一脸懵地冯声远骂道：“有病吧，你来就来，带他干什么？捉奸啊？”

“谁啊？”冯声远持续懵，然而钱锦乔已经一个弯腰躲在了桌子底下。

钱锦乔刚躲好，周景欢就带着一群小o冲了进来，然后对着冯声远一脸凶巴巴地问道：“钱锦乔人呢？让他出来，我看到他了。”

“出来啊？你有本事做小三，你有本事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