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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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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孟锦羽走的时候,驿丞又是送马车又是送干粮,他切身地体会到石来口中说得青楼姑娘送客是什么样的了。

驿丞笑眯眯道:“孟大人下次再来啊!”

这话从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嘴里说出来,孟锦羽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听闻驿丞大人的婆娘前日被人发现失足死在了山涧,在下还未来得及恭喜驿丞大人呢,以后再不用寄人篱下,可娶个称心的婆娘了。”

驿丞干瘪的脸抽搐了几下,拱手道:“孟大人说笑,下官的老娘因着这件事受了惊吓病了,昨日下官已递了辞呈,不久便陪老娘回乡下了。”

神仙打架殃及池鱼,驿丞这条鱼溜得可真快。

孟锦羽又说了几句安慰的话才钻进马车,许是被他的安慰感动了,驿丞在他车窗边小声劝诫道:“孟大人,提防身边人啊!”

驾着马车的石来好奇道:“公子,刚刚那驿丞与您说什么啊?不会是反悔了想把东西要回去吧?”他手中的赶马鞭啪地抽响,催促着马儿快些跑,离那尖酸驿丞远些。

孟锦羽扶着车厢笑笑道:“无事,这老泥鳅跟我玩树上开花的把戏呢,以为我是庞涓辨不出真假吗?石来啊,你这赶马的技术不错,是谁教你的啊?”

石来抽了几下鞭子,瓮声瓮气道:“无人教,我看着别人赶马车学会的。”

孟锦羽哦了一声,不再言语。

*

这一日,孟锦羽早早地穿戴好官服等在宫门外,这古代人上班比鸡起的都早,他一连打了几个哈欠始终不解乏,迎面走来的穿着官服的人和他一样,都蔫头耷脑提不起精神来,不过走在队伍的最后方,身着紫色朝服的几人倒是精神矍铄,在侃侃而谈些什么。

头发都白了,年纪这么大还不退休吗?

孟锦羽边腹诽边来到与他一样穿着青色官服的人群后面,他未瞧见前面身穿红色官服的二人已然觑了他好几眼了。

“命可真大,竟真的活着到了都城。”其中一人捏着拳头道,

“瞧他脸色不是很好,怕是这一路上担心受怕也没休息好吧,我就说,反正也是顺路,顺便捎上他得了,你偏不,他是哪里招你嫌了?”另一人不满道,

第一个说话的人思索了片刻道:“没一个地方能看上眼的。”

孟锦羽终于感觉到有人在看他,正想着抬头瞧一瞧,那城楼上的鼓便响了,宫门大开所有人鱼贯而入,他低下头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既怕不懂规矩犯了错,又怕规矩做得太好招人眼。

饶是他再小心翼翼,跪拜的时候还是做错了动作,踩到了人,那人呲牙咧嘴又不敢大声说话,拍着他的胳膊小声道:“兄弟,你踩我脚了!”

孟锦羽赶紧往后挪一步,但他这么一动便招来了旁边记录的纠察御史呵斥:“圣上面前,不准乱动!”

“哦。”别人说话不作回应是不礼貌的事,孟锦羽的小学老师是这样教他的,然后他哦了一声,然后又引来了御史的第二次呵斥,“朝堂之上,不准喧哗!”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举动最终引来了旁人的注视和圣上的关注,孟锦羽听见一道浑厚又带着威严的声音说:“那里跪着的是谁?”

他偏头望向纠察御史,指了指自己,轻声问道:“这句话是在问我吗?”

那纠察御史见孟锦羽迟迟不回话,急得额头直冒汗,稽首作礼道:“回圣上,此人乃是烟州观察推官孟锦羽,受圣命回城述职。”

他朝着孟锦羽挤了下眼睛,示意他赶紧回话,孟锦羽忙抬头望向上方,这一抬头他冷汗都出来了,就见所有人齐刷刷地低头跪在地上,就连纠察御史也是低头回话的,他猛地低下头,大脑一片空白,嗓子发紧道:“臣是烟州观察推官,奉命进都述职,这是臣的述职奏折,请圣上查……查看。”

他颤着双手将奏折交给纠察御史,那御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拢在身下根本不敢去接,孟锦羽被他这姿势吓得呆住不敢动,直到一个戴着高帽的太监拿走他手上的奏折,他才惊醒过来连忙趴了回去。

这一刻鸦雀无声,孟锦羽只能听见他汗水滴在地上的啪嗒声,过了许久那浑厚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嗯,钱粮税收出入清晰,地方政务奖赏惩罚得当,望卿继续勤勉之。”

孟锦羽长吁一口气,他掉在地上的汗水都快能养鱼了,哎呀,这算不算破坏朝廷公共设施!

“对了。”孟锦羽听他话还没说完,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耳朵都要比平常敏锐许多,“朕记得你是进士及第,省试《抖为天之喉舌赋》一题中天文学观点颇为新奇,正好前几日司天监上书缺一个灵台郎,你去吧。”

“是。”孟锦羽已经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只觉得自己的嗓子如一张破锣被锣锤打了一下撕裂般的疼。

接下来又陆陆续续地响起了几道声音,孟锦羽轻轻地用袖子擦干了地上的汗液,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分。

这么一放松才觉察到手脚都麻了,他想动一动,微微抬头寻找纠察御史的位置,却不想撞上了一道不善的目光,他暗道:完了完了,他这个鱼饵被鱼盯上了,小命怕是难保啊!

太监尖声喊道:“宣萧魃将军、施勍将军觐见!”

孟锦羽的耳朵似被塞了棉花,那尖锐的声音被挡在外面,听起来闷闷的,好不真切,直到纠察御史推了他一下,才把那团棉花甩掉。

就听御史在他头顶上问:“萧魃将军问你为何要跑到蔡州绕道回都城?是要见什么人吗?”

这话就差直接说那晚的黑衣人到底与他什么关系了。

“臣……”孟锦羽一开口嗓子直接哑掉了,他暗哑道,“臣听闻蔡州风景好,吃得好,时间上又来得及,是以绕了个路,并未去见什么人。”

他这厢刚说完,那厢的纠缠御史便将他的话大声重复了一遍,又添了一句:“听闻孟大人在路上病了五日,估计还生着病呢,望圣上宽恕。”

孟锦羽看不见圣上的表情,但没有听见斥责,想必是不与他计较了,然别人却不想放过他,“那你倒是够幸运的啊,遇上两波匪徒都没有死,瞧你那弱柳扶风的样子,也不像能打跑匪徒的人,孟大人,我该说你是命好,还是该说你交友广,认敌为友,他们不敢杀你啊!”

听着熟悉的声音,孟锦羽猜测怕是那个嘴损的施勍又在找他麻烦,他扁扁嘴道:“这两次还是多亏了将军,若不是有将军在,下官这条小命怕是就要交待在那了,将军是记性不好吗,那匪徒可是朝我拔了刀的,哦,那可能是将军眼睛不好,没看见。”

前面被孟锦羽踩了的那人小声笑了出来,纠察御史低咳一声,道:“孟大人说自己也差点被匪徒杀死,多谢将军救他。”

他可不敢把这些话原封不动地说出来,除了孟锦羽,这些人他一个都得罪不起。

孟锦羽小声嘀咕:“我可没说要谢他。”多亏他声音小嗓子哑并没有其他人听见。

只有纠察御史差点被他气晕过去。

“哼,不必,匪徒皆以死了个干净,话不是由着他想怎么说怎么说,我二人这是没死,若是死了,谁人能替我二人找出真凶!今日,要不然将他下了大狱严刑拷打查出背后谁人指使,要不然,我便自戕在这朝堂上,为守在大华王朝边疆的将士们讨个说法,没有被蛮族杀死,反倒被自己人给害了!”

这句话犹如一块石头打进平静无波的水面,安静的朝堂一下子炸了开来,有人赞成有人反对,孟锦羽趁机动了动僵硬的手脚,这双手脚下一刻也许就不是他自己的了。

“肃!”太监尖着的嗓音又上了一个高度,唱个青藏高原都没问题。

一道沧桑并不响亮的声音在沉闷的气氛中出现:“都说捉贼捉脏,不说孟大人是朝廷命官,就是抓一个普通百姓也得讲证据,二位将军可有何证据证明孟大人与匪徒相通,或是亲眼所见?”

“……那到不曾。”

那声音继续道:“那便是了,二位既然没有证据也并未亲眼所见,用边疆将士们向圣上施压,恐也不是忠臣所为吧,还有,听闻二位将军三日前便到了艮良都城,何以今日才来面圣?是被事情耽搁了,还是未将圣上放在眼里啊?”

孟锦羽心道这人真是厉害,两句话就将他的嫌疑抹了个一干二净,又给施勍扣了个不忠的罪名,一下子扭转了局势,还就事论事,未暴露自己的身份和立场,够施勍喝一壶的了。

这朝堂里的人怕是都成精了,想拿他当噱头寻钓鱼的人,难呐!

“圣上恕罪,我二人淋了雨生了病,恐过了病气给圣上,是以不敢面圣,我们曾给御史台呈了文书说了这事的。”施勍道,

“朕看见了。”孟锦羽觉得圣上浑厚的声音多了一丝沙哑。

圣上不再说话,殿上也没有其他人敢开口说话了。

忽而孟锦羽听到一道洋洋盈耳的青年声音响起,那人道:“父皇今日召见了许多人,想必也累了,要不今日便到这里吧?”

过了片刻,孟锦羽听那刺耳的太监声喊道:“退朝!”

他身边的人陆陆续续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孟锦羽跌坐在地,抬头望着硕大空旷的宫殿,长长叹了一口气,那口气刚吐完,一双眼睛出现在他头顶上方,那双眼睛又亮又凶,狠狠地盯着他,仿佛下一秒就扑上来撕咬他:“我不是告诫过你要躲我远些吗?怎么,不怕死?”

他缩着身子,勾了勾手指,让那人离他近些,声音沙哑道:“我躲了,这不,没躲掉。”

他哪里知道他们那三日没来啊,好家伙正撞枪口上。

那“枪口”许是生了气抬起胳膊要打他,他瑟缩着往后躲闪,“枪口”面色愠怒,手指攥成拳头砸在地上,甩袖子走了,孟锦羽的心脏快要跳出来,这个老虎怎么比天子还要恐怖!

“枪口”旁边那人冲着他笑了一下,指了指他的额头,他抬手一摸,一手的灰,原来这宫殿的地板这么脏,天下最厉害的人眼皮子底下原来也不干净。

那适才“枪口”是想替他擦掉额头上的灰?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一改先前沉稳的萧魃,此时竟独自生着闷气,他居然主动给那人擦脸,还被人给拒绝了,他到底在想什么!

肯定是被那人装的可怜模样给气昏了头,这个姓孟的着实可恶,那拳真该砸在他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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