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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番外篇·军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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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军统篇

1934年,康兴做出了这辈子最正确或者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这个决定比1933年秘密加入共chan党,在康兴看来,更为严重,也更为糟糕。

雷富成建议他加入戴笠的特训班。

之所以说是糟糕,是因为在军队里,无论是国民党还是共chan党,一炮轰过去,该死都得死,军人的命运完全不在自己手中,逃一次基本上前途尽毁,你哪怕上面再有关系,是嫡系,也不可能挺得过日本人的机枪炮弹,也不可能在死命令下除了当逃兵和当烈士还有第三条路。

多一个共chan党的身份,只是拿一种风险对冲另一种风险,这是康兴的看法。

他当时沉吟了许久,跟雷富成说,开老板(雷富成当时的代号是“小开”)你自己是特务,不能把别人也拉进泥潭,纵使你觉得我有心狠手辣的潜质,我可未必能吃得消统计局的酷刑,到时候把你卖了,多麻烦是不是?

但雷富成说,红军即将开始长征,他的不少老朋友都撤了,许多党员纷纷宣布tui党,以后的形式谁都说不好,能不能有第二次国共合作他也看不明朗。做特务,去特训班避一避,这是他能为康兴找的一条路了。

自己和雷富成不是一路人。

康兴或许关照自己的手下,那是为了将来换取更大的战绩,或者至少能忠心地掩护他逃命,但如果有哪个排长、参谋可能害死他,康兴会第一时间让对方下场很惨,而且对方还不会知道是康兴做的。

康兴最终点头了,雷富成说好,我这就找熟人帮你活动。

康兴在将来有很多次后悔这个决定。

最早的一次,1935年,国共发表声明《八一宣言》,开启第二次合作,康兴当时正在河北某地暗杀日谍,差点没把命搭上,他就格外后悔。

做特务,是一条不归路。你知道你自己是特务,别人也知道你是特务,这意味着,连你做了软骨头把知道的都说了,其他人也不会认为你都交代了……

康兴一直是这样认为的。但奈何他确实是有做特务的天分,处置自己手下的共dang分子也脸色不变,处理上级派到他这里的探子也有张有弛。老天赏饭吃,天津站的站长愿意赏识他,共chan党的开老板也愿意赏识他,他就一路干了下去,直到1937年,日本人打进天津的时候,其他人都是兵荒马乱,康兴倒是格外舒坦。

他有了一种报复心理,你们过去耀武扬威,现在好了,大家都得做地下党了!

再后来,平津地区的特务被日本人越抓越多,康兴找了个理由,便带着几个信得过的手下去了上海。届时,开老板已经摇身一变成了“第二号”,手里握着大把的资源,康兴心想,别高兴得太早,上次有个同僚股票上一路高歌猛进,没几天又赔光了呢。

……

1942年,雷富成向他要了“江西国民党军队的兵力部署”,说要拿去交换重要情报,之前几个月,康兴也听说了“海蛇”失联,以及zhong共“第二号”拥有了一条神秘的情报线路,康兴直觉告诉他这是真的。来自军统局的习惯,康兴本不想管上级的闲事,但奈何这次找到他头上了。

康兴(以将来不会有的)直截了当地问,你第二号是不是要做第二个李士群?

雷富成答,不会,他没有老婆来替他奔走,该死的时候就会死了。

康兴说,听说东三省执行任务的同志都配备毒药,你雷老板既然做好了打算,至少给卒子一个保全名誉还不太吃苦头的机会吧……

雷富成接受了康兴这条建议。虽然他俩都不知道,这个毒药会引发后来“海蛇”和“飞蛾”的一番争执。进而,引发了1942年末情报界最大的一条新闻。

康兴第一次在任务中和“香槟”有交集,是军统章找上门,问他是否知道青红帮在今年3月份处理了两具宪兵的尸体。

康兴说不知道,回头就询问zhong共方面的渠道。

康兴得到了一条,明显假的“传言”。

两名日本宪兵在返回住处的路上被锄奸队盯上,机会很好,于是锄奸队的某名好手艺高人胆大,动手杀掉了两人。功劳给到了一名姓燕的小年轻头上。

但康兴清楚,这事没那么简单,姓燕的人是军统章的手下,尸体再怎么也用不着青红帮处理,但据说真正的“义士”有意隐姓埋名,和宪兵对抗时还受了一些伤,军统章便顺杆儿爬,趁着人闭门养伤期间把人家的功劳给占了。

军统章某一次无耻地说,活该,谁叫那人两党谁也不是,连青红帮的帮众都不是呢?

1942年7月,康兴从飞蛾的情报中得知,“义士”是一名叫李忠国(zhong共曾短暂启用代号“香槟”)的人,曾是上海区第五队的学生探子,后来被捕,做了汉奸,出卖了薛星文,又后来,在香港呆了两年,摇身一变又回到上海,成了青红帮的座上宾。

康兴是真没明白这人的思路,来回反复横跳,从左翼学联到军统,做了汉奸按理说有底线就该死了吧,结果还能人生来个急转弯,向上的那种。

日本人连带两党都得罪了个遍,个个都是血仇,这人岂不是哪里都不讨好?难道在给西洋人办事的?

海蛇这个代号又悄悄回到了领导的桌子上。

不仅如此,听说雷老板赚到了一个更大的礼包……不是组织培养的“香槟”开始频繁出现在电报的消息之中,雷富成一定赚得盆满钵满。

康兴隐约察觉到,下半年工作重心的转变,和“香槟”有一定关联。

康兴的消息一贯是很灵通的,他得知“海蛇”及时的重新连上线,第二号也再没向他要情报去交换,康兴松了口气,又想,他或许得给自己留条后路,第二号做事太不计代价。康兴敢保证,上级催雷富成的情报如水火,口口声声不会放弃同志的共chan党——无论雷富成做出多大的成绩,帮他们打江山做出多少贡献——却绝不会替雷富成的违规操作买单。

等雷富成回上海,他得好好劝对方几句。

第二号给他传来电报,说尽量不要让“香槟”落到日本人手里,指示康兴适当放出一些谣言。

就「日本人有意拿青红帮开刀。」好了。

康兴当时并不知道军统章听信了他手下传过去的小道消息,接纳了洪义海的投靠,还误打误撞碰上了许先生被日本人扣下。

康兴只记得半夜里的一通电话。

“您的同僚在我面前打了这通电话。”“监狱会被炸开。”

不论真假,雷富成是个爱惜卒子的人,zhong共苏沪地区的行事做派和他一脉相承,康兴向上报告了这条消息有利无害。

康兴联络了当时在上海的特派员“飞蛾”,便心安理得的睡下,至于军统被捕成员?连戴笠都不愿意管的人,他没事讨什么嫌!

当第二天得知,上海的监狱真的被炸,而且青红帮的情报逐渐指向做这件事的人是“香槟”时,康兴真……觉得贼老天在玩他。

康兴紧急更换了地址,还换了假名,虽然做的是心狠手辣的特务,但康兴一直是比较惜命的。

他想,但愿这名逃亡的“义士”不至于太闲,没空去调查电话打给了谁,也不至于死前还要拉一个垫背的。

随后,就是飞碟“全球通电”的戏码!

康兴碰巧是知道少数药粉的人之一,也是从军统章口中得知李忠国给葛厉锡动手术的人之一。

李忠国恐怕已经设计好一个轰轰烈烈的落幕表演了!

康兴给第二号发了一条电报。

「你尽快回上海,不然我任务失败不怕,怕你交不了差。冈山雄二在通缉他,警察局一半人手都在抓捕’香槟’。」

可能1942年身在上海的人都能记得那场声势浩大的抓捕,通缉海报贴满每一个能出城的角落,李忠国那人呢?

不时被出卖,不时有个安全房被发现,每次都能留下证明李忠国还在上海的证据,硬生生地,把一场日本人展示强横的表演,变成了一场闹剧。

得知雷富成回到上海,康兴在下一次接头时带上了一瓶珍藏的好酒。

“大哥,你就是太急……上面的命令催你如水火,你也得聪明点啊,不能一催就听话,真不惜一切代价获取情报。好在现在还来得及亡羊补牢,你就说是引蛇出洞,或者别的什么借口,总是能糊弄过去的!”

不久后,谷书记派人接触康兴,康兴把“飞碟”的联络人是雁子的事告诉给谷书记的手下,至于后来发生的,康兴一概不知道,也一概不负责!

在新中国成立后的机密档案,康兴才看到,海蛇提醒第二号有人接触雁子。

康兴当时嗤之以鼻,看来飞碟和海蛇还真是私交不错,就是海蛇本事小一些,没像当年开老板那样有魄力,直接把他拉拢过来入了党。

1942年末,康兴得知了海蛇的真实身份是冈山公馆的汉奸方别。

康兴问雷富成,这人还有必要营救吗?名声又臭,他给军统线人办事,杀了金忠祥,怕不是早就认为组织上不会给他个好下场,叛变了吧。若真是爱国人士,让他作为一名烈士死了,到时候照顾一下他的家属,不就得了?

雷富成道,飞碟一开始和我们合作,就是看在海蛇曾经多次替他求情的份上。如果我们不去救,飞碟也会救,无论飞碟是否有下一任联络人,我们和飞碟的合作就会很被动。

康兴只好命令手下张晓梦,想方设法获取方别被捕后的情报,必要时,击杀方别,然后饮弹。

……

飞碟截了日本人一艘船。康兴第一次觉得,自己眼睛八成出了什么毛病!

雷富成只派了几个卒子,其余的都是飞碟的功劳,不仅救下了几十名国民党和共产党的俘虏,把日本人偷偷运送中国俘虏回日本的事公之于众,杀死了恶名昭彰的野田敏明,还抓到了二十几名日本士兵和军官做俘虏!

康兴第一次看到这份情报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各国都会加大力度培养特种部队了。

在上海抓捕事件确实是一次“作秀”,只不过是飞碟的作秀,将飞碟的胆大妄为第一次展示在世人面前。

雷富成能赶在飞碟扬名之前,和对方谈成合作,运气非常好。

铺天盖地的方别的悼念文章。康兴想,这人也不亏了,虽说作为一名汉奸死了,可海蛇这个代号组织上给的名誉可不低,如果有家人在延安,铁定能得到照拂。如果家人在上海,呵呵,冈山雄二哪怕察觉到不对劲也得捏着鼻子照顾。

……

1944年,康兴开始犹豫。

虽说zhong共给他投了不少资源,也帮他度过了几次危机,但他该给的情报也都给了。

参军是他自己选的,雷富成劝他投共,说动了他,他也确实觉得延安更能成事,真要死了,也没谁对不住他的。对同僚捅刀子倒是没啥,那群官儿,一个个把自己安排明白了,把肚皮吃破了都不怕,若从女人肚皮上爬下来,有余力去为党国办事的的,都算是爱国人士了!有一个是一个都该枪毙。

至于卒子,那就只好说一句倒霉了。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真正的大人物面前,谁还不是个小卒子?

要是没做特务就好了。他带兵起义,天然的功劳摆在那里。

真要去重庆继续潜伏吗?

在日本人这里他是地下党,虽说日本人心狠手辣,但至少日本人对他不知根知底。康兴这些年也算是混到还不错的位置,他听说上海的刘书记、天津的潭站长被日本人逮捕之后,甚至有人帮忙递话,都没挨着打。真要抢日本人的枪,被射成筛子,凭他的身手应该还是能做到的。

回重庆、回到军统局里,他就是叛徒,戴笠既不需要指望着他做汉奸帮忙维持后方秩序,也不会忌惮对他出手有什么影响不好。日本人被赶出去了,国共合作就又该破裂了吧?

军统局里的看家本事,一套套家伙事儿给你安排上,你得挺住,不然连名誉都没有……

有几个能挺住的?谁没个弱点?

落到军统局里的间谍,除了侥幸被打死的那些,也没几个能撑到最后的。好端端的人,直着进去,横着出来,把事情都交代完了,然后才死的。你都出卖了同志了,重庆方面你是叛徒,延安方面又能给什么名誉?

明知道交代了也活不成,但为什么他们都交代了呢?

长官、手下会一个个找上你,把你恨得牙痒痒,恨你耽误了他们的大好前程,争先恐后给你上刑!

他手下那几个,看上去也是挺忠心,他也刻意地筛选过。张晓梦,朴素爱国,做任务不要命;阿漆,只知道动刀子,指哪儿打哪儿;阿仁,信仰坚定,但是个内勤;王思凡,软弱,汉奸,走之前得干掉……康兴费了许多心思,这些年一直手上还干净,至少明面上没沾自己人的血,就是想有个盼头。临到了还两党都视他为敌人,说不定还得被“锄奸”,他可亏大发了。

纵使雷富成能使出一些计策,给补偿,又有什么意义?他家里人,呵呵,凭什么让那群连刀枪都没见过几次的亲戚,能舒坦地啃食他的血肉?

1944年末,雷富成找到康兴,说,谷书记的人在做你的工作?

康兴似笑非笑,说,比不上大哥你手眼通天,是不是谷书记晚餐吃了什么,你也能知道?

雷富成道:“你如果不想去重庆了,也不想被军统局追杀,谷书记可以给你安排假死,我也能给你安排。但你如果想要赚取功劳,继续往上走,机会也只有这一次。”

“人一只手的指甲都翘下来,需要多长时间?让有经验的特务慢慢来,会花两个小时!一个人坐老虎凳上,几块砖、坐多久能让这个人再也站不起来?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开老板,”康兴换成了最初的称呼,“这么些年过来了,怕死不会参军,但人被抓了,你是做营救的,我是看着他们被上刑的。难,真是太难了!张晓梦或许还同情共chan党,阿仁呢?他爹就是被咱们的人给杀了的老地主,非到那一天看着手下一个个给我上刑……我真没信心扛住,多难看啊!”

雷富成沉吟了片刻。说:还记得海蛇吗?

康兴轻蔑笑了:冈山雄二那里潜伏的那个,暴露之后运气好半路就死了的卒子?

雷富成道:他没死。飞碟营救下了他,在床上躺了半年,现在能跑能跳,更名改姓,颐养天年去了。

"细节不便多说。我给你一个承诺吧,我这些年求飞碟的次数也不止一次了,你如果身份暴露,你撑住,我会动用资源将你换回来,如果还不行,我就会拜托飞碟出手。”

雷富成的话,康兴本是不相信的。康兴知道第二号说谎不带打草稿的。但康兴查了一下,从1943年起,雷富成的手下被营救走的概率确实偏高。

军统的同僚曾传过一条小道消息,说有个延安份子,老虎凳上了三次,韧带断裂,腿骨断裂,被日本人拉去枪决了。但军统混入延安的特务,竟有一次在大街上碰到了他,还能走路!康兴看来这只是买卒子忠心的把戏,所谓的能走路,说不定就是那人的哥哥或者弟弟,或者单纯那名特务被共cjan党抓了,配合编的故事。

但雷富成花了什么资源让飞碟出手的?情报战线、特务工作还能记账的吗?

如果是真的,雷富成好运的令人眼红了,怪不得谷书记三番五次想要挖墙脚。

飞碟……康兴到现在也没想明白,满城搜捕飞碟是怎么逃的。核心成员不该拿自己冒险,如果只是个幌子吧,又总能自行其是。

康兴一直想,再看看,再等等看,如果有好机会就撤了,没好机会,那就算他倒霉吧……

结果一直等到撤回重庆的那一天,都风平浪静。康兴命阿漆干掉王思凡,下了决定:

谷书记想方设法在问飞碟的信息。他若撤退回延安,谷书记未必觉得他还有多少价值,只是削弱第二号罢了。

既然如此,还是得挣一些傍身的本钱。

再说了,重庆的条件还是比延安好多了。

……

1946年6月,康兴终于见到了飞碟。

康兴当时想,飞碟没被局里折腾残就不错了!雷富成是喝了几斤白的才允许飞碟来重庆参加会议?还用本名?

放他跑了,那也行,再来一次重庆大搜捕!

局长点了张晓梦去接待飞碟。

也算好事吧,飞碟扛没扛住重庆的糖衣炮弹,康兴能第一时间知道。到时候,到底是逼反张晓梦,处置张晓梦,处置飞碟,还是把他这条命填进去让雷老板还上账,他就不知道了。

毕竟枪口被指在脑门上的那一刻之前,谁知道呢?说不定他康兴又卖了雷富成的手下,只求死得舒坦一些呢?

康兴期间假公济私,跟飞碟谈了一次。

飞碟,康兴更相信他是从这些年的蛛丝马迹中猜出了康兴的身份,只是对康兴笑笑,说康长官不用留手,军统局有什么本事都可以使,我只希望最好不牵涉人命。

这人八成属猫的,不长记性。若不是出了事影响党内对他的评价,谁管你死活?

……

好在,飞碟还算争气。

除了期间有一名刘处长手下的女特务做过了火,让康兴把飞碟送进了医院洗胃、缓释剂一套下来有些麻烦外,那人什么也没说,也没踩入军统的陷阱。

刘处长手下的女特务拍了几张照片,飞碟前胸后背的刑讯的旧伤,康兴和几名同僚传看了一下,心想,传言李忠国在德国人、日本人手里都吃过大亏,却一句飞碟的情报也没透露,看来传言是真的,怪不得雷富成对飞碟这么放心。

不要命的特务,舍生取义的那种,还能熬刑,康兴一直觉得是傻瓜,但也一直认为傻瓜多多益善。

毕竟,飞碟说不定真猜出他身份了呢。又不能轻易干掉。嘴更严实一些最好!

上过战场,又做了特务,康兴多少有些相信运气。

某些人,比如雷富成,运势就格外的好!这或许是老天爷赏饭吃的另一种方式。

被捕入狱的同志很多,但认识康兴的人很少。康兴真的天生做这行的,没人性,不懂什么叫唇亡齿寒,同志被抓了,他过他的日子;被上刑的捱不住,成了叛徒、出卖同志,头疼的又不是他,只要上面不给他命令,康兴一概不动;军统还有底线的人被陷害了,康兴也不在乎;烈士遗孀、孤儿寡母被欺负了,康兴心想又不是我欺负的。

他又不是某些“我运即国运”的愣头青,都投共十几年了,虽然不完全相信雷富成那套“民心所向”的理论,但他更不信那群同僚能成事,继续吃呗!继续斗呗!康兴仿佛能看到大坝轰然倒塌的那一天。

雷富成给他的电台颇有些科技含量,他的报务员就在卧室里发电报,街面上带着个“大锅”的巡逻车经过,康兴就悠然自得的在客厅抽烟。

电台一次都没有被重庆政府扫到。

监狱里一个又一个“同志”被枪杀,有一次,他的报务员忍不住了,说能不能给某某送些棉被衣服之类的进去,某某当年是她的入党介绍人。

康兴满口答应,好言安慰了一刻钟,转头就找刘处长谈,说某某可能和市长有些“过节”,如果不小心把市长家里那口子牵扯进来,很麻烦啊……过了几天,就听说某某被秘密处决了。

最危险的一次,毛人凤展开内查,嫌疑人范围不过五人,一名同僚把泄露公文的证据塞到了康兴办公桌的抽屉里,被搜了出来。康兴被局里扣下,同僚耀武扬威地带人去搜他家。康兴都觉得这次的坎儿真过不去了,在审讯室干坐了几个小时后,又被放了出来:张晓梦帮他扳回了一局,找出证据,某名同为嫌疑人的同僚的妻子,近期名下多了一些价值不菲的股票,也拿出了这人拿局里文件卖钱的渠道。

张晓梦在特务科没白干。

康兴家里只搜出了一些无伤大雅的走私品,洋玩应。

有问题的同僚当夜就被上了刑,样子颇为凄惨,很快承认了是故意陷害,说不见康兴贪钱,却吃的穿的都不错,觉得康兴卖了情报……就这查探水平还当特务!?只能说活该,自己蠢,他老婆又贪得无厌。

被扣了两日,康兴回到住处,报务员说他的手下提前打电话通知了家里,她烧了密码本,又有时间把电台拆了,零件藏在了留声机里面。得益于他手下的格外信赖,又得益于同僚一个两个的手底下都不干净,康兴这个真□□摆脱了嫌疑。

唯一有些麻烦的是,报务员花了三天时间才把电台重新装好。

局里互相栽赃陷害的时候,康兴有几个忠心的手下,在局里会钻营,在局外有“熟人”,虽然期间执行任务有几次比较惊险,最终也都平安落地。

1948年中旬,康兴从重庆到回到最初的天津站,觉得自己赚够本了,他找了个某联络站暴露牵连到他的时机,风风光光北上了。

第二号估计也是怕他被捕,把雷富成的污点卖出来,给了他撤退的渠道。

他在火车站见到了一名带着小孩子的男子,男子对他点了点头,拉着被他称呼为“小和”的孩子走向了火车站的出口。

三日后,天津监狱里的同志被飞碟洗劫一空!

飞碟留下了一封信,陈述,两边本已谈判好交换俘虏的条件,zhong共已经放人,但国民党这边作为俘虏交换的人却被扣留,朋友拜托他出手,按照规矩,违约应当三倍赔偿。

天津联络站被捕的三名同志,除了一名在挨刑时把自己的舌头咬断了,当场身亡的,另外两名也被顺走了。

康兴当时已经见到了同志,来到了安全的地方。

同志们感谢了他一直以来的贡献,说他潜伏期间目睹了许多生离死别,一定非常不易。他一定非痛恨国民党的反动派,恨那些杀死同志们的刽子手!同志们哭,他便也跟着哭,眼泪而已,多廉价的玩意。

康兴读着同志们给他的电报,心想,不像是第二号让功劳,飞碟小组到底有多少人?真神通广大?

雷富成这人运气实在太好,党内的关系和党外的关系交织成一张大网,康兴没信心一次把他摁死。

那么,可以跟雷富成作对,却不能做过头,让雷富成觉得不除他对党有大害。潜伏期间需要雷富成的资源也就算了,回到后方,最好别跟他一条船,这种不择手段还真心替党考虑的人,能活几年是未知数,不如谷书记说话实诚,而且,善于提携下属。

至于飞碟,就差在脸上写着铁面无私四个大字了,拉拢不来,远远看着就行了。

延安的生活条件好得不像边区,北京被打下来之后,也如火如荼地开始城市改造,苏联竟比美国人还下得去本钱,日子真是越来越好了,蛋糕做的越来越大。康兴跟着赴苏联的考察团,在苏联转了一圈,觉得老大哥真是够意思!

至于后来……

算是两败俱伤吧。雷富成由于“立场存疑”被调去了科技部,表面光鲜,却也没多少权力。想从监狱里捞人还得看过去的老下属愿不愿意买他的面子。

没过一年,康兴灰头土脸地被“发配”到鸟不拉屎的环保部!花了快两年时间才习惯过来。环保部的人听说他曾经在军统做过潜伏者,做过特务,胆小的躲着他,胆子大的就劝他说“康司长,新中国日子越来越好了,不能讲国民党军队里那一套,您得适应啊”。

环保部没什么权力,但也一群人斗得如火如荼,不时名正言顺地给科技部添堵。在一次视察监狱囚犯植树造林活动时,康兴看见了几名他在军统时的老下属,耷拉着脑袋,或是面服心不服。

康兴看了几人的罪状,活动了一下,把1947年年初被共chan党抓住的“阿漆”保了出来,动用手段安插在他眼皮底下。反正他现在是个养老的闲职,想升官得靠“数据统计”,也用不着捅刀子动枪。和环保部那群人斗,斗赢了,还会徒增麻烦。

他总得给自己找点事做吧?

……

1953年,有一阵子,雷富成特别闲,闲到什么份上呢?连门都不能出,等着组织对他展开调查,而许多人都知道,无论调查出来什么结果,都不会处理。雷富成的卒子定居国外的不少,每年海外大把的外汇冲着雷富成的名头汇进来的,把这人枪毙了,美国中情局得笑掉大牙。

因此,有调查员找康兴了解情况的时候,不该说的他一概没说,毕竟,落井下石的多,花团锦簇时下石的是蠢货。

陈书记找到康兴,拿出一卷书,说,你有空替我给他送份棋谱去吧,你是他引荐入党的,工作了这么多年,不至于连探望都不敢吧?

确实名声不太好。

雷富成住的小院光秃秃的,除了一棵树,只有石凳、石桌,还有一把摇椅。康兴到的时候,雷富成正拿着一卷小说在看,康兴扫了一眼,是本国际上比较知名的科幻小说系列的一册,据说作者是雷富成手下的一名卒子,已经牺牲了。

“呦,什么风能把你吹来?”雷富成撂下手下的小说。康兴又瞥了一眼,那书至少被看过二三十遍,边缘都卷起来了。

“陈书记让我给你带本棋谱,怕你闲出病来。”

“既然来了,下一盘棋吧!”

雷富成的棋艺不错。又有闲工夫琢磨,很快就连吃了康兴好几个子。

康兴心里憋气,但也知道技不如人。总不能为了一盘棋掀棋盘吧?

能得善终的特务头子没几个,在军统局潜伏了十几年到最后也没被抓的潜伏者,就更没几个了。

康兴总觉得自己的人生不该这么结束。康兴没安全感,觉得事事都是不进步就是退步,如果哪日,党内运动烧到他身上,他得有个一二傍身的手段。或者退路也行。

只是怎么办呢?

这阳光太好,四季变化,树荫清凉。年年有新玩意出现,国家欣欣向荣,某些手段使出来,很难无人知晓,康兴也不想再赌命了。

“你条件不错,不往上爬了?”康兴问雷富成,也像是问自己。

“我知道的秘密太多,保守的秘密也太多。”雷富成道,“现在我只要能喘气,就能给国家做贡献,这些年占了人家许多好处,总得清账。”

“你不帮陈书记出谋划策了?”

“你还帮老谷寻摸马前卒吗?”

“不一样,”康兴说,“谷书记心思比较重,替他办事,一个不慎就得进去吃牢饭。但不钻营,我心里也不踏实。”

如果康兴不往上爬,早年得罪的人就会爬到他头上,会整死他。更何况,手里没权,也不太习惯。

“老康,你得放宽心,相信组织,有些坎总能过去。”

康兴冷哼了一声。

“再帮老陈,我会害了他们。成了我要挟组织。”雷富成只道,“激流勇退和金盆洗手是一个道理,没有回头路,我离开情报战线,能不用老领导的资源照拂,不错了!”

这时,有一名警卫员走进院子,拎了一只鸡,一把青菜进来。看见雷富成有客,把鸡放地上,拿着青菜敬了个礼。“领导,中午要让厨子加个菜吗?他给您养的那两条鱼可以宰了。”

雷富成撇了康兴一眼,还有些舍不得:“我就不留你吃午饭了吧,鱼我还想再养养呢!”

手里没权,连顿饭都吃不上了?

“你这警卫员,好像是特务出身,还是上海口音……”

“做个部长,还是有一些好处的,至少级别在这儿,比如安保工作就特别好,美国人想杀我,都得失败个四五次起步!”

“我看就是你上海的卒子。你是不是把一批卒子送海外去了?办工厂?”

“有那么几个特别争气的吧,愿意回报祖国。真准备留下来吃午饭?”

“你脸皮厚,我手黑,不给我备饭,我就抢你的饭碗……你怎么退下来的?你积累这些年的政敌也不攻击你?”

“运气好呗!”

康兴明显不信这个答案,狐疑地看着雷富成。

雷富成只是嘿嘿笑了两声,目光狡黠,不再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军统篇,又名,被飞碟创到怀疑人生的康长官篇

ps.康兴视角拥有一定对自己洗白的嫌疑,酌情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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