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钱钱将石头抱入怀中，轻轻拍打着他的背，心头一时复杂难言。

人生仿佛就是如此，同样的错误永远在发生。顾钱钱以为自己是好心帮石头出气，但最终却害得他被那布肆的掌柜打了一顿。之前在云岩村时也是如此，她惩罚了说谎的狗蛋，最终却害得唐僧被当成了妖怪。

明明她一开始是好心，最后却会变成坏事。

黄昏时分，顾钱钱接过医馆大夫的药后，掏出十两金子递了过去，最后背着石头往家的方向走去。

街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走了一会，顾钱钱只觉肩上的衣服仿佛被水浸湿粘到皮肤上，她转过头一看才发现石头正趴在她肩头掉眼泪。

她眼皮一跳，急忙问道：“是不是伤口疼？”

“不是！”石头揉了揉眼睛，闷声道。

顾钱钱眼珠一转，把他往上颠了颠道：“你放心，你受伤的这笔帐我定会讨回来，别哭了！”

“嗯。”石头抻手抱住她的脖子，扁了扁嘴道，“你的肩膀好窄，硌得我不舒服！”

哟，还嫌弃我来了！顾钱钱扯了扯嘴角：“那你自己走！”

石头用头蹭了蹭她的脖颈道：“袓父的背又厚又宽，以前他在的时候也经常背我来街上，后来家里没粮食吃，他渐渐走不动，身体也越来越虚弱，就病死了！”他的声音逐渐低沉。

顾钱钱将唇抿成一条缝，脑中突然浮现云岩村被妖怪杀死的人，她语气故作轻快道：“你放心，只要我在就不会让你挨饿。等会回去你想吃什么就和我说，我什么都给你买！”

“可是你总会走，你又不能陪我一辈子！”

顾钱钱神情微震，然后垂下眼皮，半响没有说话。

片刻后石头晃荡着两只脚道：“不过没关系，再过三天我就要去禅明寺参加选拔童子，我这么机灵肯定会当选，到时候就每天都能吃饱了！”

顾钱钱眼中露出一丝好奇：“禅明寺选童子是为了什么？一般会选几人？”

石头眼中闪过得意道：“我知道！禅明寺选拔童子是为了聆听圣僧的教导，长大后弘扬佛法，每年只选五人。”

“听着倒是不错，不过你要是当了僧人就不能娶妻生子，你可想好了？”

石头面上露出懵懂之色，然后挠了挠头：“要是我长大了遇上了喜欢的人，那我再还俗不就好了，你真笨！”

顾钱钱苦笑不得，最后打趣道：“你若真当选了，可别吃那么多，不然若是圣僧知道了，定会后悔选了你！”

“才不会！”石头在她身上挣扎道，“我吃得又不多。”

顾钱钱想起第一次与他进食时，他桌上堆满的烤鸭骨头，笑着摇了摇头。

*

“你已取得证据？”殷承神色诧异。

“小声点！”顾钱钱压了按压石头身上的被子，看着他安详的睡容转过身道，“走，出去说。”

殷承跟在她身后，俩人来到后院，顾钱钱拿出回溯镜，然后右手一挥，镜面立即出现了国师的身影。她将镜子递给殷承道：“你看！”

殷承将镜子拿起，面上满是惊叹之色，不多时他瞳孔猛地收缩，握住的手上冒出青筋，最后他突然转身，右手重重向墙壁砸去。

顾钱钱从他手中夺走回溯镜，有些后怕地捂住镜子道：“我这镜子可是无辜的！”

“可恨！”殷承气得怒发冲冠，“这俩人，一个是被父王器重之人，一个是被父王宠爱之人，竟做出如此龌龊之事！”

“人心难测！这二人之事你父王怕还被蒙在鼓里！”

殷承气愤道：“一个权势滔天，一个是太子生母，他们这般莫不是想借由太子掌控整个殷雷国？”

顾钱钱想到自己的猜测，有些犹豫道：“瞧这俩人的模样，相好应该有些时日。我有一个猜测，不知当不当说？”

殷承看向她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又帮我了这么多，有话直说即可，不必小心翼翼！”

顾钱钱清了两下嗓子道：“我觉得这太子是浣珠夫人所生，但太子的亲爹，可未必是你父王！”

殷承先是一愣，接着神色剧变连连后退几步，然后看向顾钱钱道：“你的意思是－太子是国师和浣珠夫人的孩子？”说着他又摇了摇头，“这不可能，那么多宫人看着，他们怎么可能！”

“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太子是不是你父王的亲生骨肉，待你回到宫中自可查证！”

殷承神色颓然，却是已信了六分，他咬牙切齿道：“他怎么敢！这个无耻小人！”

“他都敢杀了你母后，还有何不敢的？”

殷承平复了一下情绪，看向顾钱钱道：“我打算今晚就去见圣僧，还请你送我一程！”

“好，不过你被诬陷毒死王后一事我还没找到证据，国师也定不会承认，你可有准备？”

殷承想了想道：“我母后身边有一贴身侍女，若她未死定能证我清白，若她死了，我会请求父王审问国师身边之人，只要做过，定会露出马脚。”

“倒是可以试一试，国师的事情若败露，便是你父王对你不算喜爱，也必会查个清楚！”说着顾钱钱从口袋拿出两个自己自制的信号烟花道：“送完你后我会在外面等你，若一切顺利你放这个绿色的，若是事情有变，你放这个红色的，我定会去救你！”

“好！”殷承接过烟花道，“大恩不言谢，我上次说的话一直有效，你若有需要，尽管提！”

顾钱钱想了会道：“倒真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殷承温声道：“你说！”

“若是方便的话能否将宫内的宫人召集到一处，我想找个人！”顾钱钱想起本应在高老庄的猪八戒，既然人物已崩坏，猪八戒也未必就在高老庄，或者在这里也说不定。

殷承沉吟了一会道：“此事我答应了，但办不办得到我却不能保证。”说着他有些难堪地低下了头，“你也知道，父王对我一向不算喜爱。”

倒是忘记这一茬了，顾钱钱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无事，你且试试，不行的话我自有其它办法！”

“好！”

月光如练，临出发时，五人一起吃了顿饭，石头虽然带着伤，但战斗力一如往昔。众人看见他脸上的伤纷纷给他夹菜，让他吃得肚皮滚圆。

待殷承说自己今晚就走时，石头脸上顿时露出不舍的神情，只觉烤鸭都不香了，他跳下板凳跑到殷承膝下道：“大殿下，你以后回到宫里，若有时间能不能去禅明寺看我？”

殷承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微笑道：“好！”

唐僧虽只与殷承相处短短几天，但经过这几日的相处，他觉这位殿下虽受到不公平的待遇但仍心性善良，便在一旁温声道：“此去凶险，还望施主一切顺利！”

殷承回了一礼：“多谢法师吉言。”

虎头不知道说什么便给他夹了一块羊肉，然后握起拳头道：“你一定要打败坏人！”

殷承被他逗得笑出声来，忍不住捏了捏他脸颊的肉。

临走时顾钱钱连同石头一起装进了八宝袋里，然后看向殷承道：“我先去办件事，你也一起？”

殷承点了点头，不想转瞬间天地旋转，再睁眼他已站在了一处宅院中。

顾钱钱早已换了一身黑衣，伸手递给他一块黑布道：“把脸蒙上！”

殷承乖顺地蒙上脸，就见顾钱钱直接用手捅破窗户纸，然后往里吹了一口烟雾。他心头突然明了，想必这就是那布肆掌柜的住处。

对于这掌柜派两个泼皮打小孩的行径，他非常不耻，便没有阻止。

“你在外面守着，我先进去！”顾钱钱说完直接轻轻推开大门，然后找到掌柜睡的厢房。

那掌柜怀中正搂着自己的老婆，俩人都已陷入昏迷。顾钱钱直接把掌柜拖到地上，先是抬起手腕转了转，然后深吸一口气，只见两只手快如闪电朝他脸上打去，瞬时一阵“噼里啪啦”的耳光声响起。

那声音持续了很久，殷承在外听着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脸。

过了一会顾钱钱满脸痛苦之色走了出来，殷承连忙上前道：“发生了何事？”

顾钱钱抬起右手，皱着眉头道：“打太久了，手疼！”

殷承：“......”

夜幕中，一座宏伟壮观的寺庙矗立在丛林深处，散发着古老而庄严的气息。

顾钱钱抓着殷承站于树木顶端，指向寺庙道：“就是这里？”

“是！”殷承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下方咽了咽口水道：“我们还是先下去吧！”

“也行！”顾钱钱一把抓着他飞速往下冲。殷承只觉得心跳到了嗓子眼，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眨眼间，俩人就来了寺庙的大门前。

金色的柱子在幽暗中闪着光芒，淡淡的檀香味飘了出来，顾钱钱忍不住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一旁的殷承走上前去正准备敲门，顾钱钱拦住他道：“此事不宜惊动太多人，还是直接找圣僧吧！你可知道圣僧住哪？”

“知道。”殷承神色微怔，他自出生后因无翅膀被视为不详，在禅明寺寄养到了五岁才回到宫中。

“行，那你指路！”顾钱钱一把抓起他，直接飞身到了寺庙屋檐之上。

片刻后，俩人停在一间僧舍房前。

殷承满脸忐忑地上前敲门，不一会门被打开，一个眉须皆白，面目清瘦的僧人走了出来，神情诧异道：“大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