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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人设:娇蛮任性的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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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凉亭倚湖而铸,荡漾的水面映出人影。

“大公子。”侍从孤月毕恭毕敬地行礼,“人已经带来了。”

谢韫收回远眺的目光,神色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他少时成名,是连中三元的奇才,但更令人津津乐道的是他主动放弃世子之位,放弃承袭镇北侯爵位的资格,自进翰林,短短几年便从学士晋升成了皇帝的肱骨文臣,在朝堂上颇有分量。

“钟阙……”谢韫缓缓念出了这个名字。

钟阙被按跪在地,天生对危险的嗅觉让他明白,眼前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文人,比折磨他多日的谢臻要狠辣得多。

“楚国的骠骑将军……”谢韫自顾自说着,似乎对眼前的蝼蚁很感兴趣,“居然让臻臻用计生擒了?”

耻辱事迹被重新提起,钟阙本应感到屈辱和难堪,或者在心里辩驳,自己是因为三皇子贪功才身陷囹圄,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可这些想法他通通都没有,钟阙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些曾刻入骨髓的仇恨早已蒙上尘埃,谢臻于他,再不是仇家这么简单。

“你怎么没死在天牢里呢?”谢韫扯了扯嘴角,儒雅的面容多了几条裂痕,藏在底下见不得光的恶毒狠辣,像嗅到血的毒蛇,在此刻吐着信子钻了出来。

钟阙不卑不亢地跪在地上,膝盖的旧伤开始作痛,令他后背冷汗直冒。

这人不会想瞒着谢臻,私自结果了他吧?

他暗自打量起周围的侍从,估摸着动起手来自己活命的几率。

“命真是硬啊……”谢韫走动了两步,一手虚撑在石桌上,另一只手则揭开了一个茶杯盖。

杯内装着热茶,蒙蒙的水雾缓缓升空,清雅的茶香四溢开来。

“今天还把斗牲馆的魁首杀了……”他盯着水里舒展浮动的茶叶,小幅度转了转脖子,“这样的人留在臻臻身边,我很不放心。”

“可臻臻他要留下你……”他神经质地念叨着,完全沉浸在自我世界里。

暮春的傍晚,空气里还透着料峭寒意,但钟阙后背的衣物已经被汗水打湿了大片,这比在公堂接受审判还要煎熬。

谢韫的一句话,可能让他连谢臻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那就只好让你做一个废人了。”谢韫端起茶杯品了一小口,表情很满意,“一个废人,臻臻很快就会厌弃了。”

镇北侯常年在外征战,谢韫和谢臻是在江南的外祖家长大的,直到前几年侯爷又立大功,皇帝特意在京城赏赐了府邸,两兄弟这才被接来京城生活。

对谢臻而言,兄长比他早逝的娘和戍边的爹都更亲,因此平日里再娇纵蛮横,可在谢韫面前,他永远是那个最乖巧听话的弟弟。

不是对兄长的畏惧,而是对血缘亲人的珍视。他想在谢韫面前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

与谢韫一道用过晚膳后,谢臻又缠着他讲起在青州治水的事迹,快到亥时才回了自己屋,也得空问起钟阙的下落。

钟阙是被家丁用木板抬过来的,血淋淋的手臂无力垂悬在空中,腕间的伤口未经包扎仍在往外渗血,腥红的液体汇集在指尖,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正在摆弄鲁班锁的谢臻吓得站了起来,这一站也让他把板子上的人看得更清楚了。

脸色灰白像是被冻僵了,紧闭的双眼深陷在带着青影的眼窝里,嘴唇干裂发紫,鼻尖和胸口看不到什么起伏,不知是生是死。

“谁干的?”谢臻虽然嘴上这么问,但心里却有了答案。

这府里除了谢韫,还有谁敢不经他的允许伤害他的小狗?

他不会因为外人责怪兄长,可看见阿强在一旁窃喜,还是气不打一处来,随手就把鲁班锁砸了过去,“怎么,我的小狗死了你很高兴?”

鲁班锁没砸中,但阿强却觉得自己比死了还难受。

他连忙跪地磕头,不停谢罪。世子的纵容,让他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作为一个下人,不能为主子解忧、让主子顺心,他真是该死。

“他死了没?”谢臻垮着脸坐了回去,虽然表现得对钟阙很重视,但他还是不愿意靠近脏污的人半步。

阿能给他试了鼻息:“回世子,还有气。”

“找郎中过来,最好的郎中!”谢臻用手撑着脑袋,半张脸被宽袖掩住,看起来很烦躁。

钟阙被挑断了手筋和脚筋,伤口没及时处理流了不少血,郎中忙到半夜才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谢臻从前在话本上看过,要废掉一个人的武功就得挑断他的重要筋脉。

他留下钟阙是因为钟阙斗牲赢了,看重的就是钟阙在众多奴隶间独一档的武功,如果钟阙武功尽失,那他跟寻常奴隶有什么两样?

那以后他不就不能让钟阙在别人面前露一手,以衬托自己当初擒人是何等的威风了?

失去武功,意味着钟阙与过往的彻底告别,但谢臻想留下他的过去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行医多年的郎中见他脸色不好,急忙解释说只要疗养得当,还是有恢复的可能。

“用最好的药,把他给我治好!”谢臻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他可不要一个废人!

巧娘又来催谢臻就寝,谢臻也确实乏了,刚准备回房又想起什么,挑眉吩咐道:“把他安置在我卧房的外室。”

他担心谢韫又偷偷对钟阙下手,还是把人搁眼皮底下放心。

在场众人皆大惊失色,你看我我看你,可谁都不敢质疑半句。

钟阙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光怪陆离,周遭都是虚幻的影子。

他茫然地伫立在原地,风中传来战马的呼啸,血液的腥臭在空气中发酵,转眼他便执剑站在了人群中央。他下意识挥剑坎向攻击自己的敌人,麻木地任温热的鲜血飞溅在自己脸上。

头顶的灼灼烈日让他不住眩晕,恍惚间他竟看见谢臻正坐在一匹马上,双眼含泪等着他来解救。

他无暇多想,连忙几刀砍死周边的敌人,飞身上马将谢臻搂在怀里,然后一路过关斩将,把人带到了安全地方。

谢臻仍伏在他胸口小声啜泣,声音婉转清亮,比他听过的任何歌谣都要悦耳。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哄人的话,但嘴笨的他,最终只摸了摸谢臻泛红的眼尾。

他虔诚又温情地把人拥在怀里,忽然感觉下巴传来温软的触碰感,垂眼一看,竟是谢臻在偷亲他!

这一刻,钟阙的呼吸都停滞了。

“喂!”谢臻戳了戳他下巴冒出来的胡茬,“都日上三竿了,怎么还不醒?”

“做什么春秋大梦呢?”任性的小世子可不管对方是因为受伤才陷入沉睡,他只想从玩物身上找乐子。

话音刚落,钟阙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哼哧哼哧的,像是得了什么急症。

谢臻疑惑之际,钟阙突然坐了起来,眼瞳失焦地瞪着,眼白上遍布的红血丝清晰可见。

“谢臻!”美梦的余温冲昏了钟阙的头脑,令他见到谢臻的第一眼,便急不可耐地拥住,像寻到了失而复得的宝物。

谢臻微愣,并没有急着挣脱:“你唤我什么?”

这话说完他的脸色已经全然冷了下来。

小狗怎么可以直呼主人名讳呢?不乖。

腕间的剧痛令钟阙不得不清醒,他依依不舍地松开手臂,颓然垂下脑袋:“主人……”

这是他第一次当面唤谢臻的名讳,扪心自问,如果不是这场梦,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心底藏着怎样隐秘的期待。

他想像慕容闵、像祁玦、像谢韫那样,能够拥有与谢臻比肩而立的资格,长久地陪伴他,看他对自己展露笑颜……

“哼哼。”谢臻见他一副失了智的模样,也懒得计较更多,招来丫鬟给钟阙喂药。

他手脚筋脉尽毁,体内凝不起内力,气血又严重亏虚,现在就跟纸人一般,不需风吹就已经摇摇欲坠了。

谢臻抱臂上观,脸色愈发难看。

这人维持坐姿已经很费劲了,一双手抖得跟筛子似的,为何还逞强要自己喝药呢?

丫鬟任由他把药洒在被褥上,只冷眼瞧着。她显然不愿意服侍这个卑贱的奴隶。

“啧。”谢臻被这俩暗中较劲的人弄烦了,“滚开。”

把丫鬟赶走后,他一把夺过药碗,把碗口送到钟阙嘴边,恶声恶气地命令:“张嘴!”

在他面前,钟阙倒是乖得跟小羊羔似的,几口就把药咽了,喝完还眼巴巴地仰看他,这莫名取悦到了谢臻。

“甜吗?”他眯了眯眼睛,恶趣味地问。

钟阙怔怔地点头。

“那就把药碗舔干净。”谢臻笑了。

旁观的丫鬟微讶,她也听说过这奴隶刚来府上时反抗得多激烈,是个烈男,世子让他这样做,他估计又得发狂了。

她可得保护好世子。

但钟阙只是留恋地看了谢臻几眼,随后便乖顺地舔起碗壁,舔得有模有样,跟小狗似的。

谢臻觉得新奇好玩,看得正起劲,谁知这狗东西居然舔上了他拿碗的手指,让他下意识觉得恶心。

“主人手指上沾了药汁……”钟阙的声音又干又哑,晦暗的目光紧紧盯着那几根圆润的指尖,上面正泛着诱人的水泽。

“嘶。”谢臻拿碗的手一松,一个轻飘飘的巴掌甩在了钟阙脸上,“臭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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