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渭尘就是在妒忌。
和之前的唐绪一样。
许辞如此想着,心里的郁结总算疏解不少。正要从沙发起身,目光在无意间划过地板,他才舒展的眉头又重新拧了起来。
那上面并没有明显的鞋印,可他依然从某些反光的角度发现了来自徐渭尘鞋底的尘土。
徐渭尘进门时,在拿一双新拖鞋与拖地之间,许辞果断选择了前者,因为他不想家里有任何物品被打上徐渭尘的烙印,而地是迟早要拖的。
按照他的习惯,应该是每天上午打扫公寓,而且地板上的那些印子极淡,完全没有必要急于清理,但此刻他却越看越觉得刺眼,甚至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晚上十一点,许辞开始打扫卫生。不仅是徐渭尘踩过的地板,还有碰过的水杯、摸过的小熊公仔,乃至坐过的沙发垫,他通通拿去清洗了一番。
事实证明,他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更介怀徐渭尘的那些话。
虽然很想坚信自己是唯一的例外,但冷静下来的他缺乏底气。
在与谢臻的关系中,他像一个乞丐,自卑且惶恐地等待着爱的施舍。
他害怕徐渭尘的话会成真,所以才这么吹毛求疵地抹去对方留下的一切痕迹,仿佛这样就能抹去谢臻抛弃他的可能。
胃里发出的抗议声让许辞意识到他还饿着,傍晚做的一大桌子菜放到现在早凉透了,他一个人向来不会在吃这方面多费功夫,便随意应付了一顿。
倒是谢臻,许辞担心他晚上因为生病没好好吃饭,于是特地煮了锅小米粥,煮熟后调成保温模式,以防他半夜醒来去吃那些不健康的速食。
料理完厨房的事,许辞又去量了下谢臻的体温,确认他没发烧才回到客房睡觉。
昨夜熬了个通宵,明明累得眼皮都快抬不起来了,可许辞怎么都睡不着,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半宿,直到天将破晓才堪堪入眠。
满腹心事的人即便入睡也难有安稳,他做了一个古怪的梦。
梦里他置身于黑暗当中,漫无目的地向前行走,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看到一道透光的门。
推开这扇门,熟悉的画面映入眼帘——楼道里,有人趴在公寓门前一遍遍地输入密码,门锁不断发出尖厉的报错声。
他一眼就认出那是唐绪的背影,正欲严词喝止,对方却主动转过身来,教他看得寒毛直竖。
对方竟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没等他做出别的反应,耳边蓦然响起开门声,他不知何时站到了唐绪的位置上。
“又是你?”看不清五官的男人似乎认识他,“最后警告你一次,别再来骚扰我们。”
骚扰你……们?
他的脑海有一瞬间的空白。
就在这时,身穿睡衣的谢臻也从屋里出来,缓步走到了男人身侧。
尽管男人相貌模糊,但从体型与身材来看,两人仍是非常般配的一对。
这巨大的冲击令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与男人的愠怒不同,谢臻弯起精致的眉眼,笑着对他挥了挥手:“最后一次哦。”
是礼貌的告别,更是残忍的威胁。
“怎么不多穿点?”男人揽过谢臻往里走,随手带上了门。
事情没说清楚就把他关在外面?他不接受!
当他疯狂敲门,势必要讨一个说法之际,身后传来唐绪满是恶意的低嘲:“你看,我早就说过,迟早会轮到你。”
昔日的诅咒如今正中他的眉心。
昨日的唐绪就是明日的他。
许辞被自己这个念头吓醒了。
窗外天光大亮,床头闹钟的时针指向了数字七。
将近一米九的大高个双臂环膝,坐在床上蜷缩成一团,心有余悸地庆幸那只是个梦。
许辞调整好心情起床,刚想去隔壁查看谢臻的状况,却隐约听见了楼下碗勺碰撞的细微响动。
靠近楼梯栏杆一瞧,原来谢臻已经坐在餐桌前喝粥了。
他稍稍安心了些。
这个家还是他与谢臻的。
“早上好。”谢臻脸上仍笼着病气,但精气神比昨天好多了。
即使只是寻常的互道早安,可对许辞来说,这是独属于他们两人的温馨时刻。
“早……上好。”他的笑容僵在嘴角。
谢臻仅穿了套睡衣,并且是跟他梦里全然相同的那套。
要不是怕梦境在现实中复刻,他肯定会下意识问出那句:怎么不多穿点?
许辞再也笑不出来了,还有点怀疑人生。
谢臻余光扫到许辞,见他愣着不动,抬眸问:“怎么了?”
许辞眼神躲闪:“我、我把温度调高点。”
这种诡异的巧合令他心神不宁,上桌吃饭时也不像以前那样努力找话题与谢臻聊天。
反倒是谢臻出声打破宁静,说自己这几天会居家办公。
许辞顿时眼睛一亮。
除了生病的原因,谢臻是不是察觉到了他的不安,所以才留在家里陪他,给他安全感呢?
想到这,他内心的阴霾一扫而空,喜笑颜开地询问对方中午想吃什么。
谢臻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如实相告的行为,居然莫名其妙哄好了一个人。
用过早餐,许辞去厨房洗碗,谢臻则坐在客厅给郑鑫发消息,交代一些工作上的事。
没过一会儿,或许是药效发作,困意如潮水般涌来,令他哈欠连连。
等许辞忙完厨房的活出来,他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上只搭了一件薄薄的毯子。
怕他受凉,又不想打扰他休息,思忖之下,许辞去二楼抱来了一席厚棉被,准备为他盖上。
纵使他刻意放轻动作,可被子盖到一半,还是不慎吵醒了谢臻。
客厅没拉窗帘,上午的阳光从落地窗照进来,晃得谢臻睁不开眼。
许辞见状,自觉往旁边挪了两步,用他的身体替谢臻挡光。
生病让谢臻睡过一觉的脑袋有些昏沉,意识尚处于混沌状态,再加上对方正好逆着光,看不太真切。他眯起双眼尝试辨认,在须臾之间喊出了那个久违的名字:“纪闻霜?”
本来在懊恼自己笨手笨脚的许辞闻言一激灵:“嗯?”
谢臻眨了眨眼,逐渐清醒过来。
即便刚刚认错了人,还当着许辞的面叫出了声,但他并没有解释的打算,掀开搭在腿上的被子,冷淡道:“我回卧室睡吧。”
徒留许辞在原地傻眼。
纪闻霜?
是谢臻某任前男友的名字吗?
他喉间发苦,俯身捡起掉落在地的毯子,如同捧起他那颗被摔碎的真心。
竟然会有人让谢臻念念不忘。
那个叫的纪闻霜的真幸运。
许辞由衷地羡慕……和嫉妒。
不过没关系,反正都是过去式了,他会有办法让谢臻彻底忘记那个人的。
他这么劝慰自己。
可是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问谢臻:“纪闻霜是你以前的朋友吗?”
他故作轻松,问的也隐晦,没直接说是男朋友。
“你不用管这么多。”谢臻头都没抬一下。
虽然说的话很无情,可平和的语气更像是在陈述事实。
有时候,这种不自知的冷漠才最伤人。
许辞心凉了半截。
他难过的不是觉得那个人对谢臻有多重要,而是谢臻疏离的态度。
原以为的情投意合,到头来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么?
一想到存在这种可能,许辞藏在餐桌下的手指便骤然攥起,就像抓紧救命稻草那般。他深吸了口气,艰难道:“那请问谢总,你说等我心甘情愿才会碰我,这是真的吗?”
他使用的称呼和语调都发生了改变,宛若回到他搬来的第二天晚上,双方在餐桌上摊牌的场景。
“当然。”谢臻认为他是怕自己为难他。
“那如果我说……”强烈的羞耻心让许辞短暂失声。
谢臻被他异常的举止勾起了兴趣:“说什么?”
许辞心一横:“说我愿意和你睡一间房,你答应吗?”
心意很难确定,但肉/体关系却可以。
在他看来,柏拉图式的恋爱固然美好,可都不如通过责任捆绑来得牢靠。
而且就他目前的情况,比被爱更要紧的,是不被抛弃。
谢臻眼里闪过惊讶,但很快又恢复成无所谓的样子:“行啊,假如你不怕我把感冒传染给你的话。”
【不可以!在完成剧情节点二之前,宿主你不可以和主角受那个……】758越说越小声。
【哪个?】谢臻故意调戏它。
【就是那个啊……】758委屈道,【那两个字被屏蔽了,不能说。】
【哎呀,只是单纯的一起睡觉啦。】
单纯?是宿主你太单纯了吧!758哼哼几声,随即便严肃地强调:【男人说这种话都是骗人的!一旦把宿主你骗到床上,就会这样再那样……】
谢臻轻哂,敢在那方面强迫他的男人还没出生呢。
何况他早就看明白了,许辞是个实打实的纯情小子,没得到他的允许绝不会越雷池半步。
*
事情就如谢臻所预料的,两人同房只是盖着被子聊天,什么都没发生。
可许辞已是十分满足了。
次日上午,谢臻在书房办公,许辞躲进客房接听齐昱朝的电话。
齐昱朝自从得知谢臻感冒,没少发消息责怪他,即使现在到了第三天依旧不例外,上来便发泄性地骂了几句。
许辞全程听着,没反驳过分毫。
因为他对此也是深感愧疚。
谢臻没怪他是谢臻大度,齐昱朝怪他是他活该。
齐昱朝骂舒坦后,又问起其他的事,比如谢臻今天有没有按时吃药,有没有量过体温。
许辞一一作答,比前些日子耐心得多。
觉着稀奇的齐昱朝正想说几句风凉话,却听见对方冷不丁问他:
“齐总,您认识纪闻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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