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奥黛塔王妃有什么好处,”白陌舟卖了个关子,“你可以去问问你弟弟。”
“直接说。”艾歌维尔的语气已经有点怒意了。
“因为公主殿下一家独大的势头很明显了,再没有人压一压你,你就真的称帝了。”白陌舟说道。
“说明白点,这也是我们赌约的内容。”艾歌维尔说道。
“兰嘉王族夫妻同权,你知道吧?”白陌舟开口道,“你很快就会有一位能跟你打得起擂台赛的弟妹了。”
艾歌维尔一愣,兰嘉王族还真有这个规矩。
所谓夫妻同权,就是指缔结了婚姻关系的夫妻二人享有平等的权力,王后位同国王,王妃位同王子,王婿位同公主,皇太子妃位同皇太子,夫妻双方没离婚且有孩子,那么一方身死,另一方可继承其全部地位,包括继承权。
在兰嘉王族的历史上,出过王婿为国王、王妃为女王的例子,虽然不多,但这是被认可的。
有夫妻同权的制度看着,哪怕某一代运气不好,出了一茬孩子都是废物,也能通过婚姻进行选拔,在位的国王可以选贤举能,挑个优秀的孩子为女婿为儿媳,不至于家族衰落。
“所以,国王是有了人选,奥黛塔该让位了。”艾歌维尔的语气严肃起来。
白陌舟给她比了个“对”的手势,微微笑着:“所以,公主殿下有危机感了?”
“那自杀是怎么回事?你说过奥黛塔可能死于自杀。”艾歌维尔问道。
“这个是猜的,奥黛塔出身不高,本人也比较怯懦,兰嘉王族早就对她不满了,艾迪格勒殿下对妻子也没什么感情,她活着也是占个位置,死了想必也没人挂心,兰嘉王族早早暗示这位王妃去死,不奇怪吧?”白陌舟反问。
艾歌维尔心口发寒,以她父王母后的冷血,这样做,真的不奇怪。
“可惜了我闺女,”白陌舟叹了口气,“这事情把小姑娘吓得不行,回来找我念叨,这边刚开导完呢。”
“要不是孩子怕成那样,我都要怀疑王妃的自杀是你一手安排的了。”艾歌维尔冷笑道。
“过奖过奖,我们纵横家一般是能看清局势的人,而不是局势之中的人,我更喜欢借力打力,而不是自己动手拨棋子。”白陌舟不谦虚道。
“白陌舟,我大概明白我王兄那样聪明的人为什么会对你这么着迷了。”艾歌维尔一摊手,“谁能想到这么漂亮的美人心里藏着万千主意呢?”
“我的原则一向是‘尽人事听天命’,一切还是天意作祟的多。”白陌舟又谦虚道。
“我清晰地感知到,你已经知道我未来的弟妹是哪位了。”艾歌维尔说道。
“当然,我又没刻意隐瞒,而且你父王的倾向性表现得一直很明显。”白陌舟说道,“但我不建议你先下手为强,那会直接得罪你的父王。”
艾歌维尔低了一次头:“那你有什么主意吗?我这里可以切掉仙后座与君启纪本人的所有联系,只要我当政一日,仙后座与君家的生意,我就只跟你走。”
“很公平的交易,”白陌舟拍了拍手,“我非常心动,嗯,你先一步和那人结婚怎么样?反正你一直不把婚事当回事儿,性别也就可以忽视了。”
“说人话。”艾歌维尔握紧了拳头。
白陌舟语气依然没个正形:“重婚犯法,不然我就帮你了。”
“建议给不了,但我可以再给你换个猜想,”白陌舟说道,“奥黛塔王妃嫁给艾迪格勒殿下,怀胎不足七月而生,因此兰嘉王族认为赛莫蒂安是先皇太子的遗腹子,连奥黛塔王妃自己都是这么以为的,但你还记不记得,奥黛塔王妃羊水破裂之前是吃了东西的,以及小殿下生出来,异常虚弱,三月未离恒温室。”
“你是怀疑赛莫蒂安的血缘?他有可能不是王兄的儿子?”艾歌维尔再次怀疑。
“小小猜想,同样没有事实依据,”白陌舟说道,“公主当听听就好。”
“可孩子出生,不可能没做过亲子鉴定……”艾歌维尔怀疑道。
“嘘,那就等着公主去求证了。”白陌舟说道。
“以及……”白陌舟又开口道。
艾歌维尔快给他这一惊一乍吓出心脏病来了:“说!”
“以及,艾迪格勒殿下好歹是个活人,我觉得这一次,他可能不会顺从陛下的要求了。”白陌舟轻飘飘地说。
只留艾歌维尔对着通讯,混乱地伤着脑筋。
·
结婚这么多年,君启旭最近才发现白陌舟的不一般。
他绝不是个普通的什么谁谁的哥哥,不是空有其表的花瓶,他背后藏着太多,看不见的鲜血和刀疤。
君启旭只觉得心疼。
“如果你想的话,我希望能了解你的过去。”君启旭抱住了自己的爱人。
白陌舟一挑眉:“看来老二那边是消停了,我们霸总也舒服了——我真会给自己找罪受。”
“有你在,我当然舒服呀,”君启旭半靠在白陌舟身上,“等哪天老二彻底消停了,哪天孩子能撑起大梁了,咱俩就去度假,出去玩,去哪都一块……”
“放过我吧,君总。”白陌舟亲了亲他。
君启旭难得有空闲,看向白陌舟:“就像你说的,爱人之间应该增进了解,我发觉自己真的太不了解你了,所以,想听你讲讲你的过去,比如,当年你为什么要报考检察署呢?”
“报考检察署,域外人都知道天下两大好去处,一个是联盟,足够平安,拿到的合法身份连域外那打家劫舍的都要顾虑几分,再就是检察署,俗称域外合法□□,主要职责就是打劫□□,有点追求的人都愿意往这两边跑。”白陌舟说道。
“我也差不多,就那样考呗,”白陌舟张了张嘴,“我最初是觉得自己应该走一条‘正道’,去考的检察署。”
白陌舟天生缺了根弦,不是管智商的,是管目标的,他好像生下来就没什么目标,让学什么都能学,让干什么都能干,但就是总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那年,沈沫黎十五岁,父亲带着她去了联盟,自己二十出头,留在了域外。
那时的白陌舟是真正意义上的年轻,一时找不到前进的路,便循着大家认为都好的那条路走。
去考了检察署。
“听说那很难考。”君启旭说道。
“是,有点,”白陌舟回忆了一下,“我大概备考了三个多月吧。”
君启旭:“……我听说备考三年没考上都很正常。”
白陌舟笑了一下:“哪个傻子呀?”
君启旭:“……看来你是拿了沈检察官的buff。”
“那你在那里的经历,有什么难忘的回忆吗?”君启旭又问道。
白陌舟思考着:“嗯,难忘的回忆,那些烦到死的流程审批算吗?总是勾心斗角乱七八糟一大堆,什么潜规则暗规则,还总整些有的没的活动,大家还都挺热情的,但我觉得没什么意思。”
君启旭觉得这天要聊不下去了。
“好吧,感觉我确实没什么好回忆的,检察署的考试不难,工作也算轻松,就是一堆形式主义的东西实在烦人,与人交际,总感觉很浪费时间,周围蠢蛋居多,也,没什么好跟人说的。”白陌舟思考道。
那生活对他来说有些枯燥了,上班工作,下班找伴过,反正他自己也是孑然一身,没那家业要继承,他也就没想要孩子。
如果不是之后的第三次总星系战役爆发,他或许早晚,也会找个理由辞职。
“所以,后来离开时,也没什么挂念。”
其实觉得世间无趣,没什么值得奋斗,想要躺平摆烂的念头,早早就有。
“那君总呢?”白陌舟反问,“君总幼时,又有什么难忘的回忆吗?”
君启旭循着他的话,思考了一下:“回忆,真说不上美好,但一定要说件让我印象深刻的事情,大概是母亲的死吧,看着那个女人死在我面前,我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白陌舟柔和地看向他。
君启旭的母亲与君东瀚也是政治联姻,说不上感情,没有夫妻之间的情感,女人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儿子身上,他母亲对儿子最直接的态度就是严苛,小霸总什么都要学,母亲就拿根戒尺在旁边看着。
白陌舟点点头:“可以想象,当年茉莉学习的时候,沈夫人大概也是那个状态。”
“母亲,她对我真的管教颇多,控制欲很强,连之后我成年,找什么样的女人她都要盯着,有时还会替我安排,我是真挺烦的,后来有了自己的事情,与她不常见面,就刻意疏远了她,但是,这也逼疯了她——她无法接受她的儿子失去控制。”君启旭说道。
白陌舟点点头:“她想把你当成她的木偶。”
“是,她的控制欲简直能把人逼疯,会偷看我的通讯,会查岗,会跟踪我,她不化妆也不收拾收拾自己和贵妇喝下午茶,就一门心思地盯着我,我无法形容那种感觉,就,后来,她死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悲伤,而是解脱。”君启旭叹了口气。
“那还应该谢谢君夫人死得早是了,没把你养成妈宝男,不然我可惨了。”白陌舟微微笑着。
白陌舟没问她是怎么死的。
但君启旭还是开口了:“她是被蒋信芳害死的,在我父亲的默认下,我知道,但我并不因为这件事恨她,也不想为母亲报仇。”
白陌舟点点头:“不是所有的母亲,都配为母亲。”
“但有时候,我又觉得自己是不是该为她报仇,”君启旭又说道,“曾有很多人告诉我,我该向他们报仇,是蒋信芳和君启纪母子杀了我母亲,但如果要报仇的话,我同时不能放过默认了这一切发生的父亲,当然,最主要的是,我并不想为那个死去的女人报仇。”
那个女人,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都是“我为了你付出这么多,你必须要出息”。
“她在向你施加负罪感,她把自己人生不幸的原因都推给你,然后再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去逼迫你做些事情——这其实是很过分的。”白陌舟抱住了君启旭。
君启旭点点头:“我总能感受到,有人是寄希望于我向他们报杀母之仇的,但,我其实没那么恨这一点,我感觉我的母亲要是继续控制着我,我可能都要自己拿刀对她下手了。”
白陌舟一笑:“那还,人的想法或许就是这么奇怪吧。”
“我也不能说完全不想报吧,”君启旭又说道,“只是我觉得,要报仇,就要报个彻底,我父亲的默认也在其中起到不小的作用,如果要对君启纪母子下手,父亲我也不想放过,否则,又是另一种不公了。”
白陌舟懂了:“那可……好吧,也对。”
作者有话要说:安排给小王子的婚约和小王子可能违逆婚约而喜欢的人,友友们能猜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