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这汝灵儿装病了两日，闲赋在家也是无趣，耐不住寂寞，遂拉了茗儿从后门偷溜出了府。
“小姐，咱们逛了好一会了，先回去吧，若是夫人来瞧岂不是露了馅？”茗儿忧心。
汝灵儿正逛得起劲，哪听得下劝：“阿娘迟早是要知道的，我本也没打算瞒着多久，无妨，再多玩会儿，你快瞧，那个多有趣。”
上了这闹市街，汝灵儿便是只脱兔，东瞧西逛，见这帝京玩意儿皆是稀奇，哪还顾得上装谎这件事儿。
不知不觉晃悠到了哪条道上，只见一大户府门前排了好长队伍，皆是各色丫头女子。
“那是何人之府邸？缘何聚了如此多人，可是有何好事？”汝灵儿生了趣意，遂向身旁一面摊摊主询问。
摊主笑道：“小姐恐是刚来帝京吧，竟不识这南翎王府？”
“南翎王府？哪个南翎王？可是前几日赐了婚的那位？”茗儿忙问。
摊主又笑：“这丫头话说的，这天下可不就只这一个南翎王，乃当今圣上的亲弟，竟也不知？”
汝灵儿也是意料之外，回头瞧那府檐高阔，别有规格，确与自家府院不同。
又听得摊主继续说道：“这些个，都是来应征府上丫鬟的。”
“如今丫鬟竟也需得这些许人抢？”茗儿诧异。
“瞧着是人多了些，可你们不知。”摊主分门别类地指着几众人，“呐，那些个粗布衣衫的，确是家里难混口饭吃，可这些个新装粉面的，确是平民小姐混扮来的，还有那些看着算得体面能干的，却是些贵家小姐派来的，左不过是想寻个机会会上那南翎王一面，说不好有幸被瞧上了，或是能递个话的，也沾了光不是。”
汝灵儿蹙眉：“这南翎王果真长得好看，就如此得众人心悦之？”
“那可不，就连我那老婆子远远瞧了一眼，都欣喜了一天呢！可别说这些个待字闺中的小姐了。”摊主洒了把粉，摇头自嘲。
茗儿却是不满，为自家小姐争说道：“可这些女子难道不知南翎王已被赐了婚吗？”
摊主和着面，轻笑：“赐了婚又如何，这王妃不还未进府嘛？再者说，哪个王爷府里不是三妻四妾，算不得稀奇。”
哥哥还说这王爷不近女色，便是如此，我瞧着也不是省油的灯。外头那些高门贵府个个心思，里头这丫鬟堆里也不得清静，哼，我偏要看看这南翎王究竟是何人物！
虽早知这王府是是非之地，可现下听了摊主这一番言论，汝灵儿也不知何处堵上了一口气，心里盘算着，脚步亦不自觉凑上前去。
却听得两红裙女婢闲谈，一个高些，一显胖些。
“也是你家小姐差你来的？”
两人显是熟识，高丫鬟先问，胖丫鬟后答。
“可不是。”
高丫鬟又探问道：“你家小姐送了什么？”
“吶，亲绣的帕子。”胖丫鬟小心翼翼地打开匣子，里面果是放了一条新绣的绸帕。
两人正说着，只见人群里挤进一姹紫嫣红的风韵小姐，扭扭捏捏，故作姿态。
高丫鬟先瞧着了：“诶，那不是东门大街口那酒楼的二小姐吗？听说上次王爷去吃酒，这小姐舔着脸要作陪，直接吃了个闭门羹，此后王爷再没去过那酒楼，怎得还能有脸再上门来？”
“哟，还真是呢。害，想来也就是想见王爷一面。也不知今日是否有这机会，想想若是王爷能正眼瞧我一下，我这辈子也就值了。”胖丫鬟自顾自说着，脸都泛了红，显是春心荡漾了。
“行了，咱们家小姐都还没见上呢，你倒是先做起梦来了。”高丫鬟将其拍醒。
胖丫鬟才反应过来：“对了，这王府正室已定，我家小姐是庶女，若是得王爷垂怜当个妾室也是高攀，你家小姐是嫡出，家世又不低，如何还差你来送信？”
高丫鬟瞧了瞧旁人，细语道：“你不知？听闻那汝家小姐自小是被藏在旧府的，必然也没见过这盛京世面，前头刚赐婚便延婚，如今没几日竟就称病了，我家小姐觉着这汝家小姐怕是身子弱，或是有隐疾，还指不定能不能熬到大婚呢！”
“你们瞎说什么呀！御赐的王妃也是你们能胡乱编排的！我看你家小姐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这么不知廉耻！”茗儿哪里听得下旁人如此说自家小姐，自是打抱不平。
“哟，你们是哪家的？我们说我们的，碍你们什么事儿？”高丫鬟不曾见过汝灵儿两人，想是没什么名头，不屑一顾，“再者说，你们来这难道不是同我们一般么？装什么清高？”
“你！”茗儿气得无语，正欲挽了袖上前，被汝灵儿拉下。
汝灵儿强忍着心中怒火，凛然道：“告诉你家小姐，让她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高丫鬟还想争辩，却见府门开启，出来几个管事嬷嬷，显然是到了选人的时辰，不好再作争执，忙列入队伍。
汝灵儿遂将茗儿拉至拐角胡同内。
“小姐，她们如此咒你，太过分了！”茗儿气不过。
汝灵儿撸了袖子，双手攥拳，小脸鼓鼓囔囔，分明是憋了好一会的气，如此晃了几个来回，方舒缓些道：“过分，实在过分，真是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啊！迟早给她们点厉害瞧瞧！”
“那小姐，咱们上去干！”
茗儿正要回身，又被汝灵儿拉住。
“干什么干！”
茗儿疑惑：“不是去打架么？”
汝灵儿探了脑袋，眼睛直直地向着王府门口瞧了一会，思考了片刻，道：“我要进王府。”
“什么！”茗儿怔然。
汝灵儿回身，定了心:“我要去瞧瞧那南翎王究竟何样！”
“小姐，你是说你要去当丫鬟？”茗儿有些懵然，方一想更觉不对，忙拉住汝灵儿，“不成不成，小姐你怎么能去当丫鬟呢？更何况这还是南翎王府，还有老爷和夫人，若是发现你不见了，该如何交待？”
“我就去半日，你先替我挡一挡。嗯——就说我累了想多睡会儿，待入了夜，我自当想办法出来，最晚、最晚子时。”
汝灵儿匆匆交待几句，刚踏出一步，又折回来，将发钗首饰尽数卸了塞于茗儿手中，又故意乱了乱鬓发，于脸上抹了两把灰，便跑了出去。
茗儿傻愣着，看着这行云流水的一贯动作花了眼，再想起去拦已是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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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这些个夹带私藏、狐媚样子的都遣走，真以为这王府重地是你等戏耍之地么？”王府出来的管事嬷嬷也不是好糊弄的，瞧了眼府下一众人等，便已看出了几分真假。
汝灵儿跑回来时，正见着方才那两个高、胖女婢蔫头耷脑地丧气离开。
“等下，嬷嬷，还有我。”
初选之人差不多已择毕，管事嬷嬷正欲回府，恰被汝灵儿拦下。
嬷嬷停了脚步，回身:“你也是来应征的？”
汝灵儿歇了口气，点头。
嬷嬷上下打量了一番，微有些疑色：“模样倒还不错，只不过瞧你这衣衫，倒像个小姐身份？”
“我当真是来做丫鬟的。”汝灵儿眨巴着水灵双目，心下一计，转念谗言道，“嬷嬷慧眼，我若真欺瞒，必是逃不过的。这衣衫，已是我家能拿得出手的唯一一件了，自知是要为体面人家过活，总是要得体些，好全了王府气度。”
汝灵儿敛眸，见嬷嬷已被说动了几分，又佯装抹泪，啜泣苦言道：“嬷嬷不知，我家本是良民，有个一亩三分地，岂知去年遭了灾，未有收成，又遭霸主欺凌，强占了我家的地，还要抢我去卖身，我爹娘实是不肯，方全家逃来了帝京。如今上有八十老奶，下有八岁幼弟，爹娘途中又累了身子，全家都指着我有口饭吃，还望嬷嬷善心，留我个养家糊口的机会吧。”
“这。”嬷嬷听了这般凄凉之语，已然卸了防心。
汝灵儿忙拭了泪水，故作撩衣之举，哀声道：“嬷嬷若还不信，便可翻我身，当真是身无分文了。”
“罢了，随我一并进来吧。”
“诶，谢嬷嬷。”
汝灵儿忙浅浅含下笑意，拾了衣裙，随其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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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侧院。
“公主，这王爷不日便可有王妃主事，您何故还要忙着添选丫鬟呢？”莲儿不解。
“还说呢，昨儿个母后要我回宫住，说是小皇叔新婚，莫扰了他夫妻安宁。回宫多不自在，怎得小皇叔娶了妻，我就住不得了？再者说，小皇叔都没赶我，这个什么汝家的丫头凭什么不让我住？”闲坐埋怨的正是帝后幼女，长乐公主。
算来这公主年纪与汝灵儿该是一般大，自小便被宠若珍宝，性子素是顽劣刁蛮了些，自是不愿在宫中拘束。
“公主，王妃日后进了府，需得称呼皇婶。”莲儿看着不大，但自小在宫中行事，又是皇后亲选贴身伺候公主的，总是懂些规矩的。
“行，皇婶。如今这王府上下太空荡了些，为我这个皇婶挑拣些丫鬟，总是情理之中，如此向母后揽了此事，便也不好催我回宫了。”长乐嘟囔着小嘴，水润脸蛋着实融了五分皇后的清丽韵味，本就是个美人胚子，再添了花冠华服，更是一副楚楚可人的模样，“也不知那汝家的是什么天仙美貌，竟能俘虏了我皇叔的心？”
“可不是，这宫里头都好奇着呢。”莲儿笑称。
两人正戏话间，管事嬷嬷前来回话：“禀公主，丫头们已在院内候着。”
“那便去看看吧。”
莲儿扶了公主起身，往正院去。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os）：
汝灵儿：（置气中……）
王爷：王妃这是为何气本王？
汝灵儿：哼，瞧你外面这些花花草草！
王爷：（无奈）本王可一没沾花二没惹草，这数年皆为王妃洁身自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