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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六合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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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海边涛声阵阵,穹天之上乌云滚滚,暗沉的天色下,海风裹挟着细微的咸腥,迎面打在几人的面颊。

依岚边走边与岑商小声嘀咕,“你方才说那烟灰乃是罂粟灼烧后的味道,可这物件实在难寻,我曾听闻,只有达官显贵才有正经渠道得了这东西。小小匪寇,生了通天的本领不成?”

岑商脑中狐疑许久,只是未曾说出口罢了。此刻依岚主动开了这个话头,他便也随声附和:

“若真如此,这匪寇大抵是有靠山的。国朝只有西南少数庄子被朝廷准允,种植罂粟入药,能购得此物,的确非富即贵。”

依岚心中明晰,师门夫子曾教授过,这一植物传入国朝不过百年,最初是外域进贡皇室的香料,而后才被推广种植,也只是在社会的显赫阶级里流通,及其少量的用作中药研究。

只这东西胡乱吸食会令人上瘾,长久下去,形容枯槁,双目无神,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便也时日无多。

简而言之,此物就是个不该被寻常人得了的,滥用百害无一利的危险品,是以地方官府严厉管控,百姓该是避之不及。

“依岑兄之言,若是真的,这匪寇,您可有胆量清剿?”依岚状似漫不经心的询问,实则心里已然不抱期待。岑商一小小参军,约莫是没有胆子鲁莽的去撼动树大根深的权贵的。

而岑商此时,心里却在思量,宁州地界一直不肯与吴州联合办案,让他不免生疑,宁州似乎无意灭杀在姑苏城南作乱多载的水匪。今日依岚所言,还有这违禁植物的线索,让他联想到了宁州坐镇的,一位金尊玉贵的大人物。想到此处,他不由得遍体生寒。

“蚍蜉撼树,何其难?姑娘可是这个意思?可吾等领着的饷银是百姓血汗换来的辛苦收成,自当为民除害。若能有确凿证据,我有何不敢?”岑商虽面露苦涩,可那一双眸子里的光色坚定非常。

“那我就舍命陪英雄好了,喏,再往前那处寨子可是够偏的,要是有歹人打了起来,万望岑兄和鸣霄兄出手相助。”依岚背着手走着,不无俏皮的回应。

岑商腹诽,你一个绿林闻名的女杀手,还要靠我主仆二人相护?我信你个鬼鬼。岑商讪笑,幽幽道:“彼此彼此,互相帮衬。”

见人敷衍,依岚瞧着他今日腰间别着的长剑,心有疑惑,“岑兄前些日子长刀不离手,今日怎换了剑,您这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姑娘说笑了,衙中统一用刀,我先前学得是剑,所以今日便带了把剑。”岑商指腹微微摩挲着剑柄,缓缓回应。

依岚没再多问,想起前些日子在城中捉人时他花架子一般的刀法,依岚心里毛毛的。只盼他的剑术学有所成,危难关头派的上用场才好。

三人一路探查下来,此地的好些房屋简陋,瞧着并不时常有人住,该是临时落脚,或者季节性的暂居。

而正前方那一片村寨好似不同,土坯的墙体相对规整,围墙也更高一些。行至此处,已经偏离了入海口有七八里的距离,一路上无甚行人。

寨子外头有零星的两三个青年汉子,游手好闲的四处逛荡,见着三个陌生面孔的人走来,眼底充满戒备。

依岚他们故作轻松的四处观望,实则手心里已然泛起了一层薄汗。

“哎…哎说你们呢,停下停下,哪来的,往哪儿去啊?前头村子不留外佬儿,赶紧走!”一靠在墙边的中年男子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吐沫,抱着胳膊晃晃儿的走近了三人。

依岚机灵的回应:“俺们打北头连城来滴,都是吃海滴,听老乡儿们说,这嘎达好赚钱,就过来瞅瞅有没有合适的房子租。”

“去去去,一群乡巴佬,这儿不欢迎你们。你瞪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眼珠子瞧着,这方圆三十里滩涂,都是有主的,咱龙爷的名号在长河两岸那是响当当,你们就别做美梦了啊,快走!”

那人听罢依岚土里土气的方言,再看看三人一身粗麻衣裳,不耐烦的赶人走,左右是不让人靠近村寨半步。

“我呸,瞧不起人!”一直如哑巴一般的鸣霄突然开了口,惊得依岚一愣。

岑商给依岚递了个眼神后,也随声附和:“不行就不行呗,俺们真是没见过这么哈皮的人,说话忒难听了些。”

这男子一下就来了脾气,叉腰近前,朝着身后招了招手,后头的三个青年也走了过来,一股子要打架的阵势。

依岚忙赔笑脸道:“哎呦,这是做嘛捏?俺这俩兄弟都是愣子,也不晓得你说的龙爷虎爷滴,俺们走就得了呗,犯不着犯不着哈。”一边说,一边抬手扯了扯岑商和鸣霄的衣袖,“走咧走咧。”

主仆俩恶狠狠的翻了个白眼,十分不情愿的,气呼呼和依岚离去。

走出去好远,岑商憋笑艰难,终于开口调侃:“你这逢场作戏的功夫不差,瞎话张口就来啊?”

“岑兄还有心思笑呢,那寨子定有问题,青天白日根本进不去,怎么办?”依岚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软沙滩上,眉心拧成了疙瘩。

“此番撞见也不是坏事,我们先走,去与李三他们汇合,等晚些再来探。”岑商背着手,思量须臾便回应了依岚。

“晚些?那你明日可还赶得回府衙?”依岚倒是可以留下,可她记得,岑商休沐只有一日而已。

“无妨,若有线索便是公事,若无线索,连夜回去来得及。”岑商随口说着,并不觉得为难。

“对了,方才那人说得‘龙爷’是何人,你可知道?”依岚忽而想起了那人趾高气扬,全凭借这一名号,便忍不住问出了口。

岑商经她提点,思量了好久,终于将心中的猜测说出口:

“姑苏地界有一帮派,其实也就是地头蛇般的存在,几乎垄断了沿河的一应零散生意往来,名为龙湫帮。这帮主,百姓们都口称龙老大,或许就是他口中的龙爷吧。”

水匪还没摸着影子,又冒出个帮派来。这不大的姑苏城,当真是乌烟瘴气的。依岚如是想着,也不再多言。

日暮时分,一行六人在来时的木桥尽头汇合。那三人言说,南面倒也未见异样,他们走了十里左右便被拦下,因着前头是个晒盐的场地,有官兵把守。

听闻官兵二字,几人了然,约莫没有哪家匪寇敢在官兵驻地建个老巢,所以南头可以排除在外了。

几人找了个空场,鸣霄以树枝为笔,在地上画了起来,草草几下便是一幅北头村寨的路线草图。

依岚在旁瞧着,眼中闪过一丝欣赏,这人不言不语地,竟有这般过目不忘的好本事。能有如此得力的护卫,他岑商当真有福气。

大家围拢在草图旁,岑商安置了各自的任务,留王六子和小七接应,余下四人兵分两路,待入夜摸到寨子旁汇合,再想办法在周遭探查。

岑商遣了李三去镇上拿几人的包袱,准备换上夜行衣。等候的间隙,几人便蛰伏在河畔的杂草间,茂盛的野草是天然的隐蔽,不必担忧被人发现。

亥初,乌云散尽,月光皓洁清亮,几人正要出发,忽听得前头有些微的脚步声。依岚的耳朵微微动了动,辨别着来人的方位,分析着大抵的人数,须臾后,她手指微微在身后比划,先是指了指位置,而后比了个“二”,示意大家不必慌张,只有两个人。

人声渐渐走近,带着抱怨,“最近真是不景气啊,一个肥船没见着,今儿个连个生意都没。”

“谁说不是呢,昨个送来那几个船工肉票,瞧着都是穷鬼,家里未必有两个子儿,留着干啥,不如扔海里。”

“走吧,赶紧回去换班儿,别让三哥等急了,这牢骚咱俩说说得了,听说大当家最近脾气不好,可别叫他听见了。”

“怕啥,大当家有大买卖,带着弟兄们走了,一时半会的回不来……”

两人就这么走了过去,再后头的话,几人已然听不见了。依岚闻言,回眸看向岑商。岑商面色凝重,他亦然听见了“船工肉票”几个字,也就是说,河对岸的寨子里,当真有受害者,这便与依岚的线索对上了。而方才二人所言,今晚水匪无生意,那他们的老巢里,怕是人不少。

“我去跟着那二人?这样便可摸到老巢。”依岚气音轻吐,询问岑商。

岑商知晓依岚轻功了得,却也不放心她一人独往。只是他轻功实在上不得台面,有些犹豫道:“让鸣霄跟你去,莫靠太近,危险就赶紧回来。”

依岚微微颔首:“在此等我。鸣霄,我们走。”说罢,她拉起了黑色的面巾,只露出眉眼在外,和鸣霄走了出去。

二人一路在后,小心跟着那两个水匪,落脚地果真是白日的那个寨子。只不过那个寨子里七拐八拐的,比他们想象的复杂的多。二人飞身伏趴在高处的屋顶观望,与夜色融为一体。

不多时,两批水匪换班,依岚留意到了一间茅草屋,屋外守了两个壮汉,门上还落了锁。正当她盘算着一会儿如何近前的时候,不远处又走来了几人,和那二人交头接耳的说了一通,房门的锁便被打开,几人闯了进去,而后便押解着几个头上套了麻袋的人,朝着外头走去。

依岚和身侧的鸣霄对了个眼神,便双双飞身落在了不远处的野地里。依岚见四下无人,方吩咐道:“你叫岑兄过来吧,我去盯着那几个匪徒,若他们杀人,我有机会便拦下,若是没有…没有就只能靠你家郎君破案了。”

鸣霄眸光闪烁,话音却清冷无波:“我和你去,看完了再叫少郎不迟。”

“也好。”依岚没再耽搁,二人紧紧盯住了一行人的踪迹。寨子外大约三百米远,是一个小山包的山脚处,杂草灌木密密麻麻。一行匪徒押着人丢在了林间,便原路折返,守在了山脚外十米远的位置。

林深草茂,依岚和鸣霄看不真切,碍于对方人多,却也无法贸然近前。远远的,依岚只瞧见林中寒芒闪烁,继而便是一片死寂。片刻后,一黑衣人从树林中出来,黑衣负面,披了个斗篷,根本看不见真容。

外头守着的人赶紧回了林中,两人抬着一个尸首,迅速的丢到了二十米外的海里。

只这一瞬,七条人命便葬送了去。远处树枝上的依岚无力的攥紧了拳头。这林间的黑衣人该是武功卓绝,杀人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连呼痛的声音都不曾传出,手起刀落七条性命,当真残酷。

依岚的声音有些发颤,转头对鸣霄说:“叫上小七,他水性好,我就在此等你们回来,快些。”

鸣霄再未多言,飞身便离去。一刻后,鸣霄去而复返,惜字如金的他终于再次开口,“人在后头。”

依岚闻言,心中有了底气。方才她观察良久,周遭静谧无声,也没见人影。匪徒远远的走了,她便给鸣霄递了个眼色,直奔海边抛尸的地方。今夜尚算风平浪静,此处浅海,尸体当能寻得回来一两个。

依岚的轻功可谓炉火纯青,绕了个大圈子落在海边悄然无声。可就在她循着血迹与松软的脚印直奔抛尸处后,也就一瞬的光景,她隐隐感觉到了背后的些微杀气。

这种感觉十分微妙,若说是体感,不若以直觉代替。她警觉地环顾四周,并未觉察丝毫异样。

她双手交握,正了正藏在衣袖中的袖箭,再次俯身查探。就在此时,一阵迅疾的狠厉凉风裹挟而至,依岚眸光一凛,以脚蹬地猛然起身,弓身下腰直接在沙滩中落下冗长的划痕,身子半仰着翻了个跟头,正对一抹黑影,伸出一臂,“嗖、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出了两枚细小的袖箭。

那人身子矫捷非常,闪身躲过,手持两道寒芒直奔依岚。她这才看清楚,这人手中的武器甚是特殊,说是手戟却无柄,只一手一个如弯月一样的兵刃,左手的那枚两端不同,一端弧刃,一端乃是三叉尖头。

依岚杏眼圆睁,这人方才明明离去了,如何这般快回来了此处。她压下心头疑惑,全神贯注的迎敌,抽出腰间两把匕首,与人周旋一处。她最擅长的本是暗器远攻,方才瞧着此人身法和凌厉的招式,依岚心知,自己的暗器近不得他的身。

就在此时,方才站在树梢望风的鸣霄自身后来援,一把长剑出鞘,寒芒乍现。黑衣人一对二却丝毫不吃力,他脚下腾挪间挑起沙尘,以内力飞速扬起,亦是格挡的好武器。

来回走上六七个回合,依岚没有摸清黑衣人的路数,倒是看准了鸣霄的剑招。她默契的与人配合,试图近那歹人的身。手戟太过灵活,四面开刃,若不近身让人吃痛,她俩真不够送的。

厮杀之时,岑商带着小七赶来,瞧见二人应对艰难,便也提剑冲了过去。就在此时,黑衣人与二人拉开了身位,以衣袖掩面,传出如海螺一般的嗡鸣声音来。

“不好!撤!”依岚大惊,只一人便如此难对付,若来了水匪的援兵,他们都得葬送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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