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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平戎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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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你父亲也算是老朋友,何必还要计较这些?”

另一人低声冷呵,语气颇为不悦,显然不太满意刚刚年轻人的态度。

比之那名年轻人,这个汉子的声音要粗犷雄浑许多,中原官话说得也不顺溜,总带着些奇怪的口音,听着不像大梁人士。

徐予和趴在栅格上,仔细观察着那两个人影,推断出刚刚说话的汉子是身穿藏青直袖圆领袍、留着络腮胡须的那个。

汉子又甚是嚣张地絮叨了一长串,试图说服对面的年轻人。

徐予和也认真听着每一句,不敢有任何遗漏。

“李将军,这可是谋反,你我之间不过是合作关系,”年轻人不急不恼,食指指尖轻叩着桌面,“如果贵国一直如此做派,我想我也没有必要再冒着这样大的风险为你们提供帮助。”

他肩部往上被素纱屏风上绘的山峦完全遮住,徐予和看不清晰他的面貌。

汉子猛然拍桌,打断他道:“装什么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早就意图谋反,只是赵梁皇帝愚蠢,没有发现你们的小动作,我听说文雍如今已经去了泾原路。”

年轻人依旧不恼,“不错,三四日之前动的身,想是为了揪出镇戎军的奸细,所以才主动请缨,担此重任。”

汉子将将手臂放在桌面,“他比岑琦可难对付多了。”

年轻人不疾不徐道:“李将军无须担心,我们安插在里面的人,文雍没那么容易查出来。”

汉子冷哼:“最好是照你说的这样,多年以来,陛下一直想将梁国攻下,眼下唃厮啰动乱,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陛下不想错失良机。”

徐予和不禁一愣,原来西羌竟然一直都在暗中谋划如何攻伐大梁。

唃厮啰有数万精兵,他亲政之后极力主张联梁抗羌,明令吐蕃各部不再与梁为敌,并数次成功抵御羌国的南下侵袭,所以曾经有些投靠羌国的吐蕃部落又重回吐蕃,基本统一了河湟地区的吐蕃各部,惹得西羌尤为不满。

如今唃厮啰身死,倘若新继位的赞普改变策略,选择与西羌为伍,合谋攻梁,那么大梁将岌岌可危。

外敌当前,内藏奸佞,此局实难破解,难怪那人要改革军政。

年轻人捏起面前的瓷盏,抬袖深饮一口,而后将瓷盏慢慢放到桌案上,“那是你们的陛下,不是我们的。”

“我现在没功夫同你刷嘴皮子,”汉子哼笑几下,以手撑案,肩背往前倾斜,“唃厮啰已死,吐蕃无主,不管最后唃厮啰哪个儿子夺得赞普之位,你我都必须尽快将其拉拢过来。”

“拉拢是自然要拉拢的,只是李将军还未许我们好处,总不能帮着你们打自家人,最后反倒落得个阶下囚的下场。”

汉子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函,“陛下亲笔手书,事成之后,割让河湟十八州给我们,大梁的官家由你来做,有文书印信为凭,做不得假,阁下还有何话可说?”

青年人沉思片刻,收起那封信函,道了句好。

听得汉子强调印信,徐予和心跳加剧,强烈的好奇心使她不由得捏紧掌心,屏住气息,将整个身体紧紧贴在墙壁的栅格上,试图看清信上的印信。

隔着纱纸与屏风,要看清印信谈何容易,她只能模糊看到纸张左下角有个朱红小印,与先前所见到的两封密信的私印位置基本相同。

内奸就在眼前,只要能将他擒住,不仅能抓住潜藏在大梁的西羌奸细,也能审出当年杀害外祖的真凶,可是现在自己孤身一人,做这些简直是天方夜谭,稍有不慎,还会搭上自己的性命。

思及此处,徐予和死死咬着嘴唇,手指骨节也捏地发白。

里面的两人看样子商量得差不多了,那汉子已经从椅凳上站起,青年人也随之起身。

徐予和往一旁挪了挪,想要看清青年人的面貌,可是又见两人挪动脚步,似乎是要往门外走,她怕自己被他们发现,只能猫着腰捂着嘴抓紧时间下了楼。

听着人声嘈杂,徐予和的心也踏实许多。

她拐了个弯,前面有两位妆容明艳的娘子正挨在一块说悄悄话。

从她们身旁经过,两位娘子拧着手绢,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忽然又指着她轻笑出声,坠在耳垂上的宝石前后乱晃,她们转而交头低语几句,大都是些长相秀气,清秀阴柔的话语。

徐予和尴尬不已,抬手捂着脸加快了脚下步子。

有个娘子还追上前喊了一声,她不敢回头,更不敢应声,只觉脚底生风,步伐也愈来愈快,身后娘子们的笑声也更大了一些。

才甩开那两位娘子,徐予和又遇到了新的问题,她出来的时候忘了看自己那间屋子的位置,偏偏此时又觉得秋月楼内所有房间都一模一样,不禁面泛愁容。

她也只能东张西望,边走边找。

忽然被人轻轻一拉,她转头一看,来人正是孟香雪。

孟香雪松了口气,挽上徐予和的手臂,嗔怪道:“小官人,你去哪儿了?再不回去你的仆从可就要急坏了。”

徐予和讪讪一笑,“方才有些好奇,便四处转了转。”

孟香雪看了看周围,附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我不是给小娘子交待了吗,莫要乱跑,这里是妓馆,来这种地方的人,大多都是寻欢作乐的好色之徒,有的房间小娘子实在不宜……”

她话未说完,徐予和已经懂了她的意思,顿觉羞愧难当,面上浮现两团红霞。

她把脸别到一旁,“香雪姐姐,我……我知道了。”

来财见她回来,脸上焦灼之色褪去几分,“姑娘,你可算回来了,小的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这才请孟娘子去外面寻姑娘。”

徐予和笑了笑,“来财,讼状上的墨迹可都干了?”

来财点头如捣蒜,将手中状纸递了过去,“回姑娘,已经干了。”

徐予和接过讼状,挨张检查了一遍,见没有沾上多余的墨渍,便将那沓状纸折叠成合适大小,塞到袖袋当中。

孟香雪眼眸清亮,唇边笑意浓了一些,“既然事情已办妥帖,小娘子还是快些走吧。”

其他几位娘子也如是说道。

徐予和看着她们,愧疚之感油然而生,她实在不忍将她们丢在这里,可是眼下又没其他解决办法。

虽然按手续可以随意买卖奴籍之人,但如果一口气向秋月楼买这么多被略卖的女子,不论买家是谁,都会引起他们怀疑,而且这里还出现了西羌的奸细,只怕牵扯更多,如果选择此时贸然出手,恐怕会让事情变得更加不可收拾。

她眼眶微红,叹了口气,“诉状之事,还请娘子们保密,虽然我无法保证能否救出你们,但我会尽快的。”

孟香雪轻轻颔首,笑道:“我们相信小娘子,但此事如何棘手,我们都有目共睹,还请小娘子爱惜自己,切莫再行冒险之举。”

徐予和深深地点了点头,方才转身离开。

几位娘子怕她被醉酒的嫖客缠上找茬,也一并下了楼梯。

有个纨绔子前呼后拥,大摇大摆地进了秋月楼,他穿了身藏青色的蜀锦锻圆领袍,腰间束着花犀带,颇为引人注目。

秋月楼的妈妈见了他,也不再与人闲话,咧着大嘴一脸谄媚地将纨绔子迎进来。

纨绔子约莫是嫌她烦,挥了挥手将人赶到一边。

忽然,他眉头一皱,顿住脚步,歪头对着旁边的仆从问道:“贺全,我今日眼花了吗?”

那仆从谄笑连连,弯腰上前一步,看了半天纨绔子的眼睛,“二郎君,你的眼睛没事儿啊。”

纨绔子张大嘴巴,故作讶异,“不对,不对,贺全,我怎么瞧见有个小娘子来逛咱们秋月楼?”

贺全一时摸不着头脑,朝着周围胡乱张望,为难道:“没有吧,二郎君,小的没看到啊,这些都是咱们秋月楼里的娘子。”

纨绔子不理会他的回答,而是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盯紧徐予和。

徐予和步子一滞。

孟香雪挽着她的手臂继续往前,并将头偏向她耳边,假装亲昵,低声道:“小娘子,快些走,那是肃国公府的二郎君刘密,他多半认出你是女子了。”

闻言,徐予和眉梢一顿,攥紧了手掌。

与刘密短暂相视数秒,她立即避开他不怀好意的眼神,加快了脚下速度。

谁知刘密闪身上前,故意挡在她们前头。

“站住。”

徐予和面色微沉,当作没听到,绕开刘密继续往前。

刘密挑了挑眉,嗤笑出声,四五个仆从随他一起追了上来,气势汹汹地围在徐予和旁边,将大门堵得死死的。

“真是有意思,还真有小娘子女扮男装来逛妓馆。”

说着,他又将徐予和从头到尾打量一通,叉腰大笑起来。

“二郎君。”

孟香雪想说几句好话替徐予和解围,哪知才说出一句,就被刘密一巴掌打翻在地。

她皮肤白净细腻,五个指印登时显现出来。

徐予和忙把她从地上扶起,看着她红肿的脸颊,发髻也有些松动低垂,更是心疼不已。

她想安慰几句,孟香雪却捂住她的嘴,不停摇头。

来财气不过,走上前同刘密讲道理,“不知小官人这是何意?我们郎君未曾得罪过诸位,小官人说些奇怪的话也便罢了,为何还要将我们郎君拦在这里。”

刘密嗤笑出声,伸手又是一掌,“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讲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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