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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游春水(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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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絮濛濛,满城尽日飞花雪。

徐予和方出马车,东风便吹斜她帷帽上垂下来的素纱,她被飘来的毛絮迷住眼睛,抬手揉了好一会儿,才把细碎的柳絮揉出来。

秋月楼已经不复当日那般热闹,刘密被刑审之后,官家直言士大夫当以德立身,不仅将所涉及官吏按责降罪,更是一改往常法令,不允官吏狎妓,也不允学生、举子宿游冶娼,故而许多士子常客为避麻烦,也不再出入此地。

虽说还有一些豪商贾人照常来此,但这里的妈妈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就想方设法找个冤大头将秋月楼尽快租卖出去,好拿钱跑路,这几日一直与有意盘店的商贾周旋讲价,也无心催管楼里的娘子们招揽客人。

有的女子不想再被转卖至别处,用攒下来的余钱找了人替自己赎身,秋月楼的妈妈想着能捞多少是多少,只要价钱差不多便没再过多为难。

徐予和一直计划着如何为那些被略卖的无辜女子赎身,如今肃国公府一团乱,秋月楼里的妈妈又只认钱,她也没必要顾虑那么多了。

迈出两步,她发现秋月楼门前站着个熟人。

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见杜浔面带讶异,有些不可置信地走了过来,“徐小娘子,你怎么……来秋月楼了?”

“听闻刘密被流放,他的几处妓馆不日便会被查封,我来看看能否为这些娘子赎身,还她们一条活路,”徐予和从容一笑,道明来意。

她入妓馆探实情写讼状之事,杜浔也知道个大概,不由心生佩服。

徐予和见他同自己说话时,时不时注意着别处,而且附近还有几人也在四处乱瞥,便断定秋月楼里定是又有情况,否则他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妓馆门口,“杜小官人在此又是为何?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两人说话的间隙,有个身材肥硕的中年男子哼着小调,挺着个大肚子从里面缓步走出,身上一股浓浓的酒味儿,还混杂着汗臭味儿。

杜浔眉头轻蹙,掩住鼻子,回头盯着那人许久,直至看不出任何异常之后,才道:“我是来替承平把风的。”

“把风?”

意识到话有歧义,怕她心生误解,杜浔又当即解释:“不是那种把风,一刻钟前底下人传来消息,说这里出现几个可疑之人,很可能是西羌奸细,我们便来探探虚实,承平已经去了里面,我在这里接应,徐小娘子若是想替那些女子赎身,交由我们来办就好,我这几日才听承平提起过。”

徐予和问道:“他……也提过吗?”

杜浔点了点头,笑道:“当然,来的时候他也说了,就算抓不住人,也可以拿到那些娘子的卖身契,还她们自由之身,你们两个还真是心有灵犀。”

心……有灵犀?

不过挤在同一天,也确实巧合,徐予和神色微动,又道:“既如此,那可瞧见可疑之人?”

杜浔丧着头,“还未,进出这里的人我都仔细观察过,长的磕碜便不说了,身上还一股味儿,哪里有能耐有胆子做这些。”

“我曾无意撞见他们密谋,虽然看不清面貌,但凭声音体型,我应当比你们更容易辨认出他们,”徐予和道:“他就在里面吗?我去找他。”

杜浔劝道:“不可,徐小娘子,他们皆有兵刃,于你太过危险,况且承平也不允我将你置于险境之中,你便放心吧,他见过不少西羌人,与他们也打过不少交道,若真有西羌奸细混淆其中,他一眼便能看出。”

徐予和垂眸之际,瞥到厅中出现一个人影,那人两颊的络腮胡须乌黑浓密,很像当日她在秋月楼里见到的那名西羌男子。

男子顾盼左右,面上十分警惕,显然是心中有鬼。

她眸色一变,低声道:“就是那个人,满脸胡须的那个。”

杜浔听后,微微点头,随后若无其事地走进秋月楼,其他人在后面陆续跟上。

然而徐予和很快又察觉出不对,除了杜浔他们,还有几双眼睛也盯着这里。

果然,此刻秋月楼内已经混乱不堪,娘子们和里面的客人争相逃出,杜浔与那络腮胡男子缠斗在一起,进去的几人有一人身中箭矢,横在地上。

赵洵拽着纱幔从二楼一跃而下,紧接着撩开衣袍,抽出藏在靴子里的短刀,用力一甩,短刀便变成了长刀。

络腮胡男子躲开攻势,假意不敌,骗得杜浔近身相搏,随之抓住他的胳膊往刀刃旁一推,赵洵立时收回长刀,络腮胡男子则趁此时机朝楼上跑去。

两人相视颔首,也紧追其后。

忽而箭矢如雨般急泻坠下,杜浔避身躲开,赵洵则持刀打落飞至两人身前的箭簇,抬起身旁的桌案立在身前挡住。

杜浔探头去看,将才在栏杆前的那些人都已不见踪影。

只见范义揪住一个男子的衣领,拽着他往前拖行两步,那人便吓得不敢动弹,两只脚直接软在地上。

范义可不惯着他,直接将人从楼梯上踹了下来,“王爷,我抓住一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剩下的人都跑了。”

那人喊着叫着从楼梯上滚落下来,磕得鼻青脸肿,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范义蔑笑:“瞧他那孬样。”

杜浔犹豫道:“范义,你抓错了吧?”

那人捂着头,嘴里不停喃喃着:“我不是,别杀我,别杀我……”

范义道:“怎么可能,他刚刚就在那些人身后的屋子里。”

赵洵垂眼看着地上的人,道:“他是肃国公的大儿子,刘微。”

范义有些难以置信,“就他?”

“那些人还在上面,跑不远的,继续追,”赵洵仰起下巴,看着上面曳动的纱幔,又转头看了眼外面的那抹人影,才朝着那些人的方向疾步追去,“范义,你留在这里,送徐小娘子回去。”

范义应道:“是。”

随后,杜浔便带着余下众人也前往楼上。

范义慢慢走下楼梯,刘微害怕不已,不停颤抖着身躯,但在范义看来,总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何处不对。

外面逃出来的几位娘子当中没有柳绦,孟香雪不肯听徐予和的安排离开这里,她没说几句便哭得梨花带雨,恳求徐予和能够救救柳绦。

可赵洵他们没有出来,便说明那些人还在里面,徐予和左右为难之时,地上那个人忽然爬了起来,低着头弯着腰从里面冲跑出来,与她撞个正着。

范义也不再思忖,提着剑快步赶来。

近处的来财忙过去将他推至一旁,“去去去,走远点。”

徐予和抬手止住来财,“不可无礼,来财,是我们站在门前,挡住了人家的路。”

刘微惊慌未定,又退后几步,方抬起头怯懦地看着她。

他的衣服上沾满尘灰,脸上的青紫一片挨着一片,眉尾使劲往下垂着,挺直腰身也是个身姿高挺的七尺男儿,可眼前的模样,看了让人只觉可怜。

徐予和道:“小官人看着些路。”

范义仍在审视着刘微,“徐小娘子,还是离此人远些为好。”

他一开口,刘微便低下头,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徐予和顿时疑窦丛生。

孟香雪也盯着刘微看了好一会儿,愕然道:“大郎君?”

刘微稍微抬起眼皮,淡淡看了她一眼,又转而看向范义,范义挑眉瞪着他,他便赶紧低下了头,不敢再作任何回应。

徐予和当即反应过来面前这人就是肃国公的大儿子刘微,不过这两兄弟的性子倒是截然相反。

范义一把抓住刘微的肩,把人扯到旁边,“徐小娘子,他就是刘密的大哥,谁知道他来这儿是不是和刚刚那些人接头?”

刘微猛地一颤,膝盖直打软,挥动着双手连连否认,“我不是,我不知道那些人。”

要不是范义揪着他的肩膀,怕是已经跌坐在地上了。

范义看着他的种种表现,也开始打消自己的疑虑。

孟香雪站出来道:“官人,大郎君不可能会与那些歹人有接触。”

范义问道:“你如何知道?”

孟香雪坦然道:“官人适才也瞧见了,大郎君见着你都吓成这般,更不必说那些可怕的歹人了。”

范义想了想,觉得有几分道理,便把他松开,转而对徐予和说道:“徐小娘子,此地多有凶险,王爷特地命我护送娘子回府,咱们还是尽快动身吧。”

来财一听,也跟着劝她:“是啊,姑娘便回去吧,里面的动静我们都瞧见了,实在是吓人。”

孟香雪抓住徐予和的衣袖,眸中蓄泪,苦苦哀求道:“小娘子,救救柳绦,求求你救救柳绦。”

范义思索道:“那些人并非冲着你们,徐小娘子,你们先走,我进去救这位娘子所说的柳绦娘子。”

徐予和道:“恐怕我们没那么容易走了,外面也有埋伏。”

范义脸色忽变,转头看向周围,有几人目色不善,抽出箩筐下藏着的兵刃便向他劈来。

过往行人四散奔逃,范义本想先护着徐予和登上马车,不曾想这些人是冲着自己而来,他也不敢再靠近过去。

可那些人似乎看出他的想法,一转攻势,朝着徐予和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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