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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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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你!昨天你来过之后,妙氤的情况就越变越糟!”

“你都认定是我了,还问?”戎熄突然笑了起来,“你希望她是活着的,因为只要她在,你就可以为当初没保护好她……找到忏悔的出口。”

“你!”

“治疗仓里的是什么?一个没意识的生命体、无知无觉,它和冰柜里的冻肉有什么区别?”

“但你没权利!我们才是妙氤的家人,你凭什么这么做!?”

“没凭什么,结果在这里。”戎熄垂下眼帘,“对于你们妙家的事,我深表遗憾。愿逝者安息……节哀。”添了几句场面话,他扶正了帽檐,毫不犹豫地走了。

戎熄漫无目的地行走着,是他亲自动的手。

那张长着和妙氤一样的脸,躺在治疗仓里的伪人类,是假的,都是假的。每个月调查组上门探访病情,不过是要确认妙氤何时可以死透。

虽然是假的,但他还是会“难过”的,为什么,他为什么会难过呢?哦对了,那不是他,是借住的人类躯壳里产生的“类情绪物质”。

λ-伊莱西普族,他们是天生的表演家、模仿者。他差点都要相信自己是会具备“喜欢”与“爱”的生命体,那种描述在人类概念里的词汇。

他们诞生于虚空,在星际历史里寥寥几笔,他们好像存在,又好像从未存在。

戎熄只是他目前使用的代名词,戎熄和妙氤也未必真正理解过彼此,他们只是在各自的认知中尝试过努力,有限地去贴近对方。

有限贴近又无限脆弱,因为当任何一方突然断开了链接,他们就轻而易举地、毫不费力地,在这个偌大的宇宙中,失联了。

“我觉得不对。”戎熄的状态不对,妙氤心口闷闷的,“我要跟上去看看,桉缇你……”

“没事,我去找你们妙家的人呗。”桉缇摆了摆手,“那个谁的精神力怪怪的,你最好别靠他太近。”

不用桉缇提醒,妙氤也觉得戎熄的精神力透着诡异。她在那片未知的空间里学了很多东西,一边隐匿着自己的行动轨迹,一边伺机试图探查戎熄的精神力。

首都星上空洋洋洒洒飘起了雪花,戎熄越走越远、越走越偏。星际气候不定,随意地一场雪花、一场大风都可能演变成雪灾和风暴。

路上的生命体逐渐稀少,戎熄的步子越来越不稳,妙氤只觉得对方就要倒了下来。她将桉缇的善意和警戒心抛在脑后,冲上去扶住对方,却忽略了现实差异,被对方的重量带着一起摔在了地上。

“戎熄?”妙氤拍了拍对方的脸,“戎熄,你醒醒!”她看着很快积聚在地面的雪花,环顾四周,不知不觉他们竟然走到了一处休闲公园。

她连拖带拽,将戎熄拉进最近的植物群下。繁密的参天巨树群互相遮掩,挡住了越来越多的雪片……

戎熄觉得有什么在拉着自己,他本能地充满抗拒,贫瘠的精神力拉扯着身心的钝痛,让他睁不开眼睛。

原来又到了第五天……他的生命仿佛陷入了只有五天的循环,在一次次能量的剥夺之后,各种各样的副作用、又或者他自虐般地放任,不断消耗浪费着这幅人类躯壳的寿命。

“戎熄,戎熄。”

有人在叫这个名字,谁会叫这个名字呢?不知道,他不知道。强烈的撕扯在精神海中嗡嗡作响,反复搅扰、切磨。

鬼魅般的声音定时响起,“假的,都是假的。”没有真的,都不重要,那就全让他们消失吧……吞并、毁灭掉!

感受到小臂上传来的疼痛,妙氤看向死死扣住自己的戎熄,她不知道对方到底经历了什么……沉重、压抑的心绪顺着手臂爬升、蔓延到妙氤的心脏,她做了几个深呼吸,手掌贴住戎熄的手背,有些迷茫,自己当初一意孤行进入转化实验,不逃走……是不是错了呢?

她的决定,让许多在乎她的生命体……她不知道,本来自己活着回来应该是件好事情吧,但她突然萌生出一种惶恐,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了……

冰冰凉凉的触感从脸颊上滑落,是雪花吗?巨树群挡不住愈演愈烈的风雪了。她将戎熄抱得更紧了一些,他们躲在树洞里,暂时还是安全的。

“对不起。”

一道印记在戎熄额间若隐若现,这是?妙氤抽出能动的右手覆上那道纹路,烫得她生疼!她倒吸了口气。

与此同时,长长的两条丝线环绕在他们之间。一条黯淡的蓝色,一条如墨的玄青。妙氤闭上眼,感受着两股丝线互相争夺着营养,戎熄额间的印记散发着漆黑、幽深的气息。

那处空间里学到的东西真的很有用,冰雪覆盖住正片巨树林,在蓝色的丝线终于亮了几分后,妙氤叹了口气,只能徐徐图之。

紧握在自己身上的力道已经松开,妙氤有些郁闷地捏住戎熄两边的脸颊向外拉了拉,直到对方被蹂躏得脸色红润了一些才放开。

树林外传来一阵脚步,妙氤透过树洞观察,是熟人。“你有救了。”她将戎熄安顿在树洞内,转身消失在巨树之间。

妙晏待在首都星的酒店里冷静,戎熄的一句话回响在他的脑袋里。他一直觉得只要妙氤在,一切都还可以恢复,他会寻找最好的治疗团队,一遍又一遍地尝试,去弥补……如果时光倒流,他就应该在妙氤担心的时候派人保护在周围,至少不会让他这么晚、这么晚才找到妹妹。

年幼的记忆一次次浮现,他发现妹妹一直都比自己更勇敢地保护他,而他呢?那个唯一可以为他做出评价的妹妹不见了……

房间里突兀得响起了铃声,妙晏瞥向桌上的通讯,没有动。铃声一直未停,妙晏默不作声地站了起来,和对方接通了。

“哥哥。”

熟悉的声音传来,妙晏心头一震!

“妙——是、是你吗?”他迫不及待地确认着。

“是。”

桉缇作为妙氤的救命恩人被妙晏请回了妙家,确认了妙氤的安全,妙晏立刻兴冲冲地亲自去接人,远远就看见酒店大堂里的妙家护卫。护卫身后,坐着一头利落短发的男子?女子?额……这不重要。

“少主,这位就是找你的桉缇。”

妙晏点点头,“我已经知道了,准备飞船,我们明早就回妙家。”带着这个救命恩人,还有他完好如初的妹妹!

妙渺渺得到“妙氤”去世的消息,躲在被子里大哭,连着几天没出门。等她吸着鼻子,捂着脑袋喊头疼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感冒了。

浑浑噩噩驱走了病气,她终于再次拿起光脑,又是几条匿名消息!三个月前,她就接到了各种匿名消息,有的和午梏调查有关,有的和蒙特医院有关,秉持着来历不明就是最大的问题,她选择直接无视。

没想到对方锲而不舍、不知疲倦地总给她发线索,让她看看!到底是谁!她仔细读了几条,就懵了!为什么?好像……很真实可靠的样子。

她连忙给妙鄢葶和小队里的其他人发消息,汇报这件事。丁宬最近工作量不多,直接上门检查妙渺渺的光脑是否出了问题。

看着顶着鸡窝头的妙渺渺,丁宬扯了扯嘴角,“光脑,我来检查。”

“哦。”妙渺渺一无所觉将光脑递了出去,“是不是我信息泄露了?垃圾消息?不然谁会这么好心,还给我发线索?”

……

丁宬:……“妙渺渺,你想知道为什么只有你收到了这些匿名线索吗?”

“因为我厉害?”妙渺渺眼睛一亮,在丁宬一脸无语的注视下换了理由,“因为我聪明?”

“不,”丁宬无可奈何,“因为你在队里最天真。”对方应该是想将线索留给妙鄢葶或者其他人,只是直接发给妙鄢葶或者其他人必定会引起警惕,他们肯定会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定位发件人的信息,确认线索的来源和真实性。

但妙渺渺……事实证明,她不会深究这些,而且本来可能万分重要的线索,在她这里还变成了压箱底的垃圾。

“那是谁呢?做这些……”妙渺渺百思不得其解。

“太晚了。”丁宬感叹对面高超的手段,“你发现的太晚了,现在根本找不到对方的任何痕迹,早就被清理过了。”

“哦!不——”妙渺渺仰天长啸。

妙氤在妙晏的安排下悄悄上了妙家的飞船,等到了妙家管辖的区域,飞船上的众人这才发现自家的小姐起死回生了!

妙氤前脚刚迈进妙家,一直浅蓝色的精灵就冲了过来,“啊啊啊啊啊啊!你现在才回来!太坏了!”她自知理亏,也就任由鸢辰蹬鼻子上脸说了好久,余光看见正慢悠悠在地上爬的元夕,她蹲下身,将元夕抓了起来,“又大了一圈。”

“呜呜……”元夕将脖子蹭了蹭妙氤的手指,“想主人。”

这夜的妙家彻夜灯火通明,在场知情的妙家人都暂时将妙氤生还的消息瞒了下来,并细心安排了可靠的家族医师,全程低调谨慎,毕竟潜藏的危险还没被扼杀。

“S大,我们当时给你办的休学,说你生病了。同学们都很关心你。”鸢辰翘着脚脚,“别担心,课程之类的我可以每周带回来。”

“嗯嗯。”

“辛镁已经变成他们学院第一了!栗陆嘛,你知道他脑子很灵活,副业风生水起呢……还有池杏谈恋爱了……罗莱西,那叶子又多长出几片了……”鸢辰碎碎念中,妙氤柔柔地看着担心自己的妙家人,心中暖意融融。

鸢辰说着说着,舌头转了个弯,凑到妙氤耳边小声嘟囔了几句。

妙晏疑惑地打趣,“居然还有悄悄话了?”

鸢辰叉了个腰,理直气壮,“自然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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