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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墓地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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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马德兰市长缺席的情况下,艾潘妮要独自主持芳汀的葬礼。

她找来入殓师,把芳汀的遗体清洗干净,换上漂亮的裙子和睡帽,安置在桃花芯木棺材里。灵柩停在医院的停尸房里,艾潘妮在那里断断续续地哭了一上午,无论是下午拉塞涅夫人来给她试穿婚礼裙子时,还是晚上沙威下班后赶来看她时,都难掩脸上的泪痕。

“对于你朋友的死,我也感到很遗憾,不过还是得说一声请节哀。”

沙威的脸色有点抑郁,他心里的事不比艾潘妮少:“我不希望看到你悲伤过度,弄坏自己的身体。除了葬礼以外,别忘了后天还有我们的婚礼呢。”

艾潘妮点点头,张开双臂拥抱了沙威,在他的羊毛呢子大衣上深深吸了口气,雪松木、烟草和盐的味道深深地冲进她的鼻腔:“那么明天的葬礼,你不来了是吧?”

“我很抱歉,但是工作上……”

“没关系的,我能理解。”艾潘妮吸了一下鼻子,拍拍警官的胸口,勉强笑了笑:“你现在忙的很,明天晚点再见吧。”

这一夜艾潘妮睡的很不安稳,但又记不得梦见了什么,醒过来时一种莫名的心慌意乱萦绕心头。

本堂神甫本来想把葬礼压缩到最低限度,说到底,不过是个女支女而已。如果不是艾潘妮的坚持,他大概会直接把芳汀扔到公墓里随便埋了。但既然有人出钱,神甫肯定会考虑金主的意愿,在墓地中选择了一个靠近树丛、风景优美而安静的地方,郑重地举行仪式,把芳汀埋葬了。

虽然仪式齐全,但葬礼也只有艾潘妮、苏珊和女仆长罗丝参加。芳汀无父无母,也没有朋友,唯一的女儿不在此地,葬礼也因为她的身份而无人追思。

葬礼结束后,众人发现艾潘妮依然不能从这悲伤的事情中抽离,她穿着黑裙子,在屋子里发了大半天的呆,哪怕苏珊、穆瓦特夫人轮番劝解,也无济于事。最终,在日落前一小时的时候,她走出了官邸大门。

艾潘妮安静地走在通往墓地的道路上,天空中开始有阴云汇聚,看起来像是要下雨的样子。所幸天光尚未完全黯淡,她很快就找到了芳汀的墓地,在墓碑前伫立了一会,忽然双腿一软坐到了枯黄的草地上。

“芳汀,我的朋友……”

艾潘妮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冰冷的石碑,眼泪轻轻地从眼眶中滚落:“你是那么地信任我,但我真的……不像你想的那么好。其实,是我对不起你!”

她抽泣着,说话声里带着哽咽:“我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我才是那个欺负你女儿的人,我抢占了她应得的东西,打过她骂过她。我才是你应该恨的那个人!”

艾潘妮扶着墓碑,深深地低下头,眼泪滴进枯草,迅速渗透下去,形成一片片潮湿的圆形斑点。

“我……我曾是个贼。”

栗发姑娘开始用低沉沙哑的声音自言自语,仿佛上辈子那个满头枯草、破衣烂衫的街头女孩旧日重现:“你说自己身份低贱,但我丝毫不比你高贵,甚至比你还要不堪——我偷过店铺的东西,骗过别人的钱,混过帮派,也进过监狱……我才是不值得你爱的那个人!”

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如同冬夜最寒冷的冰霜,让艾潘妮脖子后的毛都竖了起来。

“你说的,是真的吗?”

艾潘妮猛地回头,脸上惊惶的表情盖都盖不住,琥珀色的眼睛里映着铁灰色巨人的身影——沙威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她身后。

沙威的个子本来就很高,艾潘妮坐在地上,抬头从仰视的角度看过去,这警官仿佛手持圣剑的大天使米迦勒,将要审判她的一切罪行。一种遥远的恐惧感从她的记忆深处窜出,冰冷地流遍四肢百骸,让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维持着惊恐地张大嘴的样子,看着他步步逼近。

“回答我的问题!”

沙威的脸上没有表情,甚至可以说带着一丝恼怒,冲着她大声吼道:“你是听不懂人话吗?!说啊!!!”

警官的声音如雷鸣般震耳欲聋,艾潘妮被吓的浑身颤抖,感觉完全回到了戈尔博老屋旁,之前的温柔甜蜜烟消云散,好像从来不曾存在过。

沙威在距离她两步远的地方站住,灰眼睛里带着震惊和伤痛,如锋利的抓钩般死死盯着艾潘妮,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该来的始终都会来。无论如何逃避,无论在这世界上是否存在,灰暗的过去总会如鬼魅般敲响你的大门。

艾潘妮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咬紧牙关,低着头挤出话语:“是!是真的!我犯过罪,坐过牢!但那是——”

她的话没能说完,就被沙威的怒吼打断:“所以这是你们计划好的圈套了?!”

啊?艾潘妮吃了一惊,瞪圆了眼睛抬头看去,只见沙威脸上的表情已经变成暴怒,整个人全身紧绷,仿佛下一秒就要暴起:“该死的!我竟然被两个贼给耍了!”

“什么圈套?两个贼?”艾潘妮完全摸不着头脑,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警官的灰眼睛眯成一条缝,深色瞳孔里怒火熊熊:“到现在还要继续装傻?是冉阿让嘱咐你这么对我说的吗?”

艾潘妮越听越糊涂:“什么冉阿让?我真的不明白啊!”

沙威紧紧抿着嘴唇,以一种鄙夷的目光盯着她的脸,从大衣内袋里掏出一张纸,扔到了艾潘妮的怀里。她展开纸张,发现这是由阿拉斯高等刑事法庭发出的逮捕令。

“……侦察员沙威,速将滨海蒙特勒伊市长马德兰先生逮捕,”艾潘妮一行行文字看下去,读出来的声音越来越颤抖:“在今天的法庭上,他已被查明是刑满释放的……”

艾潘妮读不下去了,抬头惊恐地看着沙威,只见他直直地瞪着她,用嘲讽的语气向她吐出刀子般锋利的话:“是的,根本没有什么马德兰先生,也没有什么市长先生!只有一个贼,一个强盗,一个叫冉阿让的苦役犯!我一直怀疑的对象,就是他!”

马德兰伯伯,法白尔先生……竟然全都是假名,这个老人真实的名字,属于一个苦役犯。艾潘妮整个人都惊麻了,她万万没想到当年那个老慈善家,竟然还有这么一重身份,并且还是个被通缉的逃犯。

“所以你们俩计划好了这一切。”沙威走上前弯腰从艾潘妮手中抢回逮捕令,重新放进兜里,目光阴沉话语缓慢:“用所谓的婚姻迷惑我,然后冉阿让就可以从容逃跑,摆脱法律的制裁了,不是吗?”

“不是!没有什么计划!”艾潘妮终于反应过来,愤怒地尖叫着,同时手脚并用地挣扎着从地上爬起:“马德兰伯伯真的只是去蒙费梅伊接芳汀的女儿!”

“哈,接一个像你一样不存在的女孩儿?”

艾潘妮闻言一愣,脑内一片空白:“你……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这可耻的地方,全乱了套!”沙威看起来有一瞬间想要去抓艾潘妮的领子,但那只大手在空中停住,转而向旁边挥舞,高声冲她咆哮:“囚犯当上城市长官,婊子享着伯爵夫人的清福,骗子把警察迷得昏天黑地!全他妈都是假的,我就奇怪为什么查不到你任何经历,一个假名能查到东西才见了鬼!”

“我不是骗子!!!”

艾潘妮的脸涨得通红,用她能达到的最高音量,以粗野的破锣嗓子吼回去:“我的名字不是假的!我从前,现在,将来全都是艾潘妮!我也不是骗子!我从来没有骗过你!”

“好啊,好啊!从我们第一次遇见,你就在撒谎,以为我看不出来吗?”沙威的表情像是被气笑了:“事到如今竟然还在嘴硬?!’马德兰小姐‘,你还有你拙劣的骗术休想……”

黑发的警官似乎卡了壳,举起警棍指着艾潘妮的脸,嘴角一阵抽搐,却说不出后边的话语。与此同时,艾潘妮琥珀色的眼睛瞪得溜圆,柳眉倒竖牙关紧咬,胸中憋闷已久的怒气正到处冲撞,想要寻找出口。

她咬紧牙关深呼吸了下,昂起头直视那双愤怒的灰眼睛,哑着嗓子高声喊道:“我没有骗你!我的名字就是艾潘妮,艾潘妮·德纳第。父母都是罪犯,我也为了生活做过不光彩的事,但我从没违背过自己的良心,帮助过很多人,也为保护好人而吃过枪子儿——你看到过因此留下的伤疤——我敢对天发誓,我从未真的堕落过!”

沙威似乎有点发抖,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她,艾潘妮闭了一下眼睛,又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所说句句属实:在我被枪打穿昏死过去后,再睁开眼就已经不知怎的来到这里,躺在路上被马德兰——好吧是冉阿让捡到,再后来的事,你全都知道!另外我要再说一遍:没有计划!没有阴谋!伯父他什么都没对我说过!”

说完,艾潘妮大口地喘了几下,嗓子因为大声吼叫而产生撕裂般的疼痛,和心里的感觉一样。

“我为做过的恶行偿付过代价,还没成年就蹲过监狱,也为此献出过我的生命!”艾潘妮的眼泪在眼角汇聚,正强忍着不让它流出:“我从来没有算计过你,我对你的感情,所有那些我表过的白,全都发自真心!难道说一个人因为曾经犯过罪,就永远不会被宽恕,永远不能爱另一个人了吗?!”

对面没有回答,于是艾潘妮瞪着琥珀色的大眼睛,咬紧牙关最终问出了她很早就郁结于心,但始终不敢触碰的那个问题——

“警官先生,你所说的也是真的吗?无论我是什么样子,’只要你来到我的身边,我就会对你露出笑容‘,真是这样吗?!”

她顿了一下,像个要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弯脊梁的驮兽般,哑着嗓子地问道:“还是说,你的爱才是个货真价实的谎言——因为它其实附带条件,只有纯洁无暇的人才够资格享有,而我这样阴沟里出身的女人,根本不配上你?!”

艾潘妮满脸紫涨喘着粗气,感到脸上被一滴滴的液体浸湿,但并不是她的眼泪,而是细小的雨滴。阴云密布的天空终于下雨了,四周一片昏暗。现在已是黄昏,这天光昏沉的时刻,俗称犬与狼之时(Entre chien et loup),让人几乎分不清眼前看到的是真实,还是假象。

沙威已经完全僵在原地,举着警棍的手直哆嗦,薄嘴唇也在不停地打颤,脸上的表情扭曲复杂,看不出到底是愤怒还是震惊。

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空气阴冷潮湿而寂静。墓地里的两个人影相对而立,无声无息地仿佛是两个孤独的魂魄似的。过了一会,其中高大的那个转身而去,逃跑般地快步离开,留下另一个孑然一身。尖利的女声随即响起,飘荡在墓地上空。

“沙威!沙威——”

然而,没有任何声音回应她,唯有雨滴砸在冰凉的石碑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细雨绵绵不绝,下了一整夜,到第二天也依然没有停止的迹象。艾潘妮穿着漂亮的礼服裙子,戴着花环和面纱,孤独地站在教堂的祭台前,另一边则空无一人。穆瓦特夫人、苏珊和罗丝在她身边走来走去,疑惑焦急地议论纷纷,身为主角的她却置若罔闻,安安静静地呆站着。

皮埃尔满头大汗地跑进跑出教堂好几次,大声地跟穆瓦特夫人和苏珊说着什么,边说边担忧地看着艾潘妮。

“所以那警官到底在哪?!”穆瓦特夫人捂着胸脯,愤怒地叫着。

皮埃尔的脸都憋红了:“先生昨天晚上就没回来,我也在找他!警局、旅馆和平时常去的地方都找过了,没找见人啊!”

艾潘妮还是毫无反应,像没听见人们的对话一样,只是慢慢地坐在了教堂长椅上,一声不吭地静静地坐着。洁白的面纱覆盖着面庞,没人能看清她的表情。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雨一直下,直到又一个黄昏,又一个犬狼之时。

最终,神甫不知第几次来劝艾潘妮,说教堂也要关门,还请体谅他们。罗丝和穆瓦特夫人一左一右,也跟着劝说安慰她。就在众人以为这姑娘已经被打击到神志不清的时候,艾潘妮抬起头,自己掀开了面纱,冲着众人微笑着点了一下头,站起来就往教堂门外走。

艾潘妮步伐飞快,甩开所有人,大步走进昏暗的雨幕中。细雨润湿了头顶的花环和面纱,浸润了肩上精致的蕾丝花边,但她毫不在意,无论是细雨还是街上路人异样的目光,径直大步走着,边走边拆掉手上的花束,将洁白的铃兰和娇嫩的桃金娘枝条插进路边的灌木丛。

她心里想着,跟临死那天是何等相似。这绵绵细雨,如今依然还能伤害我。

我以为经过长途跋涉,死而复生重来一回,终于找到了我的归宿。

我以为终于找到了真的会保护我,会陪伴我,会爱我的人。

然而神并没有保佑我。

艾潘妮插下最后一支铃兰花,看着那小小的洁白花瓣,渐渐被细雨挂上了小小的水滴。

希望这雨,依然能滋润花朵生长吧!

她很想哭,但眼眶里是干的,眼泪似乎在昨天就已经哭干了。远处罗丝打着伞,扶着腿脚不便的穆瓦特夫人气喘吁吁地赶上来,苏珊背着大包用品跟在最后。老妇人又气又急,但在看见艾潘妮的脸时,却什么脾气都发不出来了。

“好孩子,你受委屈了。”穆瓦特夫人心疼地摸着艾潘妮的脸:“等找到那死家伙,我一定用拐棍狠狠地打断他的迎面骨给你出气……”

艾潘妮扯出一个浅淡的微笑,垂下眼走到另一边扶住老妇人:“夫人,咱们回去吧,我……要跟您说一些事。”

跟在女人们后边的皮埃尔,听着她们之间的对话,心里凉了半截,总觉得他的先生凶多吉少。他紧跑两步,绕到艾潘妮面前开口问道:“艾潘妮姐姐,先生他、他肯定不是故意的,一定是出什么事了,您要相信我啊!”

栗发姑娘看都没看皮埃尔,只点点头:“别说了,我都明白。”

不,我看您根本不明白。皮埃尔的直觉告诉他,如果他在这里放弃,那他的先生大概这辈子就得打光棍到底了。于是黑发男孩跳了几步,强行拽住艾潘妮的袖子,把保存在自己这边的,艾潘妮的小婚戒展示给她看:“虽然但是,那这戒指该怎么办啊?”

艾潘妮低头看着戒指,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悲伤还是感怀,最终化为一个微笑,拍着皮埃尔的肩膀,附在他耳边说了句话后就离开了,留下雨中的男孩望着她走远的方向发呆。

细雨一直在下,直到后半夜才渐渐停止。夜色深沉,在距离滨海蒙特勒伊城十多里外的一个农场的田地边缘,存放草料的备用仓库里,一匹警用乘马正悠闲地站在散了架的草垛旁,从中抽出一束束干草啃着。草垛背后隐隐传来一个男人含混不清的梦呓声,如果走的稍微近些,就会发现浓重的酒精味弥散在仓库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很难处理的一章,我一贯不擅长描写激烈的冲突和凶狠的话语,所以对角色的把控经常会有OOC的风险。在此感谢我的审稿人们对我的帮助,尤其是我的男朋友,因为他和我吵架的经历,给本文中的沙威警官提供了丰富的台词、面部表情和语气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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