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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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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书廷到城外的清水观时已是未时一刻,他饭都还没来得及吃。

他一个人来的,城外倒是还清净些。

他下了马,将马儿交给了一处暂时可以给马喂食的草棚,给了点钱,就想去对面的清水观了。

才走了几步,有个卖香的小男孩小跑了过来问道他买不买香,烧香敬佛用的。

多半是见他穿的还不错,是笔生意来了。

赵书廷只是看了一眼,他真的不需要,他今天也不是来烧香的。

他婉拒了小孩,给了几文钱让他自己去买糖吃了。

清水观在半山上,有很长的一节石阶,上面还有好些青苔,雨天怕是很难行走。

他要见的人在后山。

这会才刚午后,今天也不是初一十五,来上香的人并不多。

……

已是入秋,天气还很清爽。

赵书廷走上了那石阶,注意到了脚下的青苔,他走得慢了些。

空景在后山的一个木亭阁处,他跪坐在铺好的蒲团上,面前还有一个棋盘,黑白棋已居于其上,他在跟自己对弈。

刚点好的香,那香气,也是跟他一样,在等着人来。

走了有三盏茶的功夫,赵书廷走的慢,也不算太累,还没怎么喘气。

等着走到了石阶的尽头,早已有了个小道童在等着他,一见着他,就先给他施了礼。

“赵施主。”

一张很是青涩的脸,呈在了他的眼前。

赵书廷也不过就二十,也算年轻,但脸上多了份疲惫。

“师父已经在亭阁处等着了。”

他说完就要给他带路,赵书廷浅浅的点了点头,跟着他去了。

亭阁内除了空景,还有个小道童,正在一旁煮茶,茶香混着木香,多了份禅意。

茶杯两盏,棋一盘,空景听见了亭阁外的脚步声,却没有转头去看。

赵书廷见着了他的背影,随着刚刚那个小道童的指引,也上了去。

“今日我才有点空来见你,可不要怪我。”

一见了他,赵书廷整个人都放松了很多,直接就在他的对面坐下了。

“赵大人一直都是忙人,哪里说的了是什么怪罪。”

他的面色很是淡定,他一个出家人,就算是对上赵书廷这样的凡尘俗世中人,也是合着清水两字罢了。

一香一茶,一山一棋,唯此两人。

“快坐。”

空景叫了他们来倒茶,又说将准备好的馒头给赵大人一个,他这么忙,肯定还没吃饭。

等着小道童将馒头递给赵书廷时,他眼见着那白面馒头,先笑了笑,

“还是你想的周到啊,我一路出城来,确实还顾不上吃东西。”

他顺手就接了过来,先啃了一口。

“这道观里的馒头连味道也不一样。”

“是来到这儿的心境不同了,自然也觉得万物的形态都不同了。”

他这样言语,赵书廷早习惯了,他们两人是旧相识,此番赵书廷特意修书来请他入京,是有求他的事儿。

空京执着白子,已经是开局了。

两位小道童上好了茶后也就自行下去了,亭阁内,只有他们两人。

……

“大人一脸的疲惫,是心烦何事啊?”

赵书廷左手拿着还没啃完的馒头,右手正拿着黑棋跟他边吃边对弈。

“今日陛下又下了旨意,将白司州抄家下狱,想来是动了怒了。”

“连大人都觉得事态很是严重了?”

“我今日本想进宫的,可是又觉得不大合适。”

他嘴里咬着馒头,话还是说的很清楚。

空景眼睛一直在盯着棋盘,刚刚与自己对弈,好是没意思。

“大人自己心里是有盘算的。”

他附和着赵书廷的话,闻着旁边的茶香。

“我之前,已经被他谋害过两次了。上一次,他还想拉着崔家一起陪葬,这天下要是给了他,我赵家从此可就没了活路了。”

“大人,是觉得他还是不肯放过你了?”

“那当然,要不是我现在还有几重身份护着,我也早死了。”

刚啃完了剩下的一口馒头,肚子里满了些,最后那句话说的时候重音加了许多。

赵书廷的情绪貌似上了来,空景从他的话里也察觉到了,先劝他喝杯茶,免得被馒头噎住了。

“大人身份尊贵,一般人也不敢随意放肆。”

“哼,抛开这个身份,我也什么都不是。再尊贵,再体面,终究是天子之臣。”

“纯臣总比奸臣好。”

空景总能对上他的话,这也是两人虽身处各界,但也能当朋友的一个缘分吧。

“最可怕的就是,纯臣却被陷害,奸臣却有一世青名。”

“大人,话里所指是谁?”

“很多。”

一两句说不完。

“大人心里很失望吗?”

现在的棋局,暂且是空景占了上风。

“你一口一个大人大人,这么说很是生分啊。”

赵书廷有些抱怨,这两个字听多了他都快忘记自己到底是谁了。

“好好好,那我叫书廷或者是周廷?”

周廷,这个,是赵书廷当年出去的时候为了掩盖身份随意起的一个名字。

恐怕现在也只有很少的人知道了。

周廷,何尝不是另外一个他呢。

赵书廷笑着点了点头,又下了一颗棋子。

“失望倒是谈不上,就是已经看透了一些人,明知道他已经不合适做君主了。”

可是,他是臣,又有什么办法。

这番言论很大胆,也只有在这儿多说几句了。

“周廷心中,是有一番谋划了?”

“不过这合不合适,是得看天下百姓觉得他能不能做君主,能不能照顾好天下的黎民百姓。”

他是出家人,这般心怀天下也是很正常的。

不过,也是站在各自的立场上去看。

“我明白,可我也算是百姓啊,也是站在了百姓的角度去想的,但是,要说没有私心,也是不可能的。”

“周廷一直都是心直口快的,这点我知道。”

“为了赵家,为了崔家,我也要去做。这点私心我也不想隐藏,要是口上说着不是,背地里却那样做了,那才可耻。”

“我也就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为了富贵,为了权利,为了俗世中的功名。”

“周廷不用这么解释,我明白。”

“真小人永远比伪君子好。可是,周廷也不是小人啊。”

“哈哈。”赵书廷一笑,脸上的梨涡都显了出来。

“果然还是这出家人能说会道,三言两语就将我心里的顾忌给解了。”

“既要做,那就不要犹豫。若犹豫了,那就直接就不要做了,免得日日忧心,自耗心力。”

“是这个道理。”

……

茶已经喝尽了两杯,木香燃了一个时辰了。

“周廷刚刚说自己除开这几重身份就什么也不是了,这句话我可不大赞同。”

“世间万物各有缘法,各有意义,一两句就将自己贬低得什么都不是,岂不是也辜负了这造物之灵?”

“周廷出身也不一般,自然作用也不小,不可妄自菲薄。”

“若周廷真的什么都不懂,又怎么能听出顷水坊的琵琶曲调有误呢?”

顷水坊的事儿,其实没过去多久,不过赵书廷最近忘性比较大,那晚她弹得到底是什么,他早就忘了。

“那天她弹得是什么我早忘了,我其实也没听出来她到底弹对没,只是得先唬住她啊。要不然我怎么套她的话。”

赵书廷说这事儿的时候,眼角眉梢都带着点小得意,也不算太傻,装的还是很好的。

空景听见了他这番解释也是掩口笑了一声,他刚一直绷着脸,这下才放松来。

“原来如此。”

“我十四岁就入了行查司,到现在也有六年了。我公务繁忙,哪有时间去研究什么音律乐器。”

“做了六年的行查司属官,是否生厌了呢?”空景问着了这个事,赵书廷躲开了他的眼神。

“厌恶,还不至于,只是觉得这些东西,对我来说,是没什么新鲜感了。”

“周廷同样心怀天下,是会有另外一番天地的。”

“可惜,前路太过坎坷,现在云雾未散,我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对了,你之前去查凉州的事儿,可有一丝眉目?”

“凉州私开边境与外族交易之事,是真的。不过周廷的消息倒是接的也快,这件事,不是还被压着的吗?”

“跟应州雁奴反叛一事同样,周廷不也是在瞒着的吗?”

“如果应州的司监君早些就将雁奴的事儿上奏给了长京,我也不会冒险去那儿一趟了。”

“可是应州当吏,司判,司监君是一齐要将这件事给捂下去。最巧的就是,出事的那天晚上有一行江湖隐士意图将那儿的人全都射杀干净,这样一来,想要说清楚这件事,也是不大有理由了。如今什么物证人证都没有了。”

“既然有人不大想揭开这件事,我又何必跟他对着干呢。”

威胁不到他这儿来,他也不想多操心,赵书廷只是担心应州会和青州暗中勾结。

周照将军的捷报还没传来,这一切都还说不准。

“江湖隐士?这倒是没听说。”空景听着也很奇怪,这个,他没有见识过。

“是啊,来无影,去无踪,行查司查起来也有难度。”

“看来这局是越做越大了,真是有趣。”

牵扯到了江湖风雨,这里面的恩怨情仇,那是又理不清了。

空景也终于是明白了他脸上的这副愁态,这等乱如麻的事儿一件件堆积着,他是很心累。

“所以,周廷思虑太多,心里装的事儿也繁杂,这棋艺也是退步了很多了。”

“周廷,你输了。”

几个棋子落回棋罐的声音那么响耳,这输赢已经定了。

赵书廷看了一眼,叹了口气将手里还未下地的一颗黑棋又重新放回到了罐子里。

“是啊,很久都没有下了。”

“输就是输了,我也不赖。”

“下回来我给你带酒,埋在我院子里的一坛桑酒,我还没喝呢。”

“呃,出家人不,”

“哎哟,偷偷的喝也没什么,我不说,你不说,也没有其他人会知道的。”

空景想着推辞,出家人怎么能喝酒呢,可赵书廷也说不要做那起迂腐刻板的人,心中有道即是真道。

赵书廷示意他不要再多说,这酒是要喝定的。

天色也不早了,赵书廷起身就说要回城了,白司州的事儿还要他去看看,陛下下的诏令,他怎么敢不从。

出了亭阁,下了石阶,他身上沾染的木香还留着,远方夕阳已经快要下沉,赵书廷去牵了马,慢悠悠的赶回了城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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