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月光洒在院子里，蝉鸣声渐渐停止，一片静谧。三个房间的灯火相继熄灭了，只留下宁静的夜晚和微弱的星光。

莲心躺在床上左右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她感觉内心无比烦躁，不禁想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她坐起身，穿过房间，悄悄地来到屋顶。

当她爬上屋顶，想要找个舒适的位置坐下来，却发现墨怀风已经静静地坐在那儿，注视着夜空中的明月。莲心有些吃惊，她原本以为自己是唯一一个受困于失眠的人。

莲心犹豫了一瞬间，本想就此退下，不打扰墨怀风的宁静。然而，在她准备离开的瞬间，墨怀风却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存在。他转过头，眼中透出一丝微笑，随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莲心坐过来。

莲心心中有些矛盾，终于还是走到墨怀风身边，小心翼翼地坐下。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我……知道我不知道师父在哪儿的？”莲心问。

墨怀风想了想：“现在。”

莲心愣住了。

墨怀风一笑：“今日早间我只是随口推测，顺便使了个小诈。当时你顺着我的话说，我还以为你只是要诓骗周如海。现在才确定你是真的不知道。”

莲心撇了撇嘴：“论使诈谁也诈不过你。”

墨怀风只是笑。

“既然如此，你为何要留下我？”莲心侧头问，“我对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不是吗？”

墨怀风点了点头，表示默认，又问道：“你还有别的地方可去吗？”

“当然，我……天大地大，有的是我能去的地方。”

“是么……”墨怀风看着远处，“那我该用什么办法把你留下来呢？”

“哎？你要留下我吗？”莲心顿时双眼放光，“为什么，为什么？因为我很重要是不是？”

墨怀风说：“是，你很重要。只有你能感知到幽云子。必要的时候，还是需要你来确定他的意图。”

莲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对。你们带着我，总比不带着我到处乱撞地好。”

墨怀风站起身：“早点睡吧，明天一早还再去青岗山后山调查。”

莲心说道：“好哦，正好我上次昏迷了半路，这次补上啦。”

次日天刚蒙蒙亮，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小院，给人一种宁静而清新的感觉。三人早早起床，准备前往青冈山的后山，周如海揉了揉睡意朦胧的双眼，看着两人的反应，不禁轻笑道：“抱歉，昨晚似乎熬夜过度了。不过不碍事，不碍事。”

说是不碍事，路过山门时周如海的哈欠声还是险些被巡山的弟子发现。莲心急忙捂住周如海的嘴巴，三人才顺利到达了后山。

墨怀风很快就找到了山洞的入口。他停下脚步，注视着前方微弱的光线：“就是那儿了。进去之后不要乱走。恐怕会有危险。”

“之前那只青鸟不是已经死了吗？”周如海说着，不自觉看了莲心一眼。

“你怎么知道没有其他怪物？”墨怀风道。

墨怀风掐诀凝聚出一束明亮的火焰，照亮了黑暗的山洞。微弱的光芒透过洞穴的裂缝，点亮了前方的道路。墨怀风领着莲心和周如海一步步穿行在曲折的山洞中。

洞内渐渐变得凉爽起来，微风穿过石壁的缝隙，轻轻拂过他们的肌肤，带来一丝清新的感觉。墨怀风的火把在黑暗中舞动，将洞内的景象投射在石壁上，映照出奇特而神秘的图案。这些图像是他们上一次未曾注意到的。借着火把的光线，周如海仔细研究起来。

“奇怪，真奇怪……”

“怎么了？”莲心问。这些画在她看来又抽象又难懂。

周如海想了想，说道：“传说之中，天地浑沌如鸡子，盘古生在其中。万八千岁，天地开辟，阳清为天，阴浊为地。盘古在其中，一日九变。神于天，圣于地。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盘古日长一丈。如此万八千岁，天数极高，地数极深，盘古极长。故天去地九万里，后乃有三皇。”

莲心道：“我知道，不就是盘古开天辟地的传说吗。说他顶天立地，把天地撑了起来。盘古每天增高一里，天地就远一里。不知过了几亿年，天地终于稳固了下来，盘古却给累死了。眼睛变成了太阳和月亮，头发变成了满天繁星，身体变成了山岳，血液变成了江河湖泊，汗毛变成了花草树木，骨头变成了金属和石头。”

周如海说道：“可这个壁画里不一样。你瞧，此处一个人面蛇身的女神正手顶着天……”

“女娲补天嘛，这个小孩子都知道啊。”莲心接道。

墨怀风也走过来看，他摇了摇头：“不对，不是补天。是造天。”

墨怀风指着壁画道：“你看此处的笔法，天并没有破洞，她的动作是在托举着天向上。和神话中的记载有出入。”

莲心瞪大了眼睛去看，墨怀风和周如海已经去看下一幅壁画了。

壁画中，十二位女神和十二位男神簇拥着女娲，这些神仙身下又有鸟兽虫鱼等多种动物的样子。周如海心下有了猜测，说道：“这就是日生七十的由来吧？”

墨怀风点点头，继续往下看去。这副壁画中，其中一位男神背离的神仙队伍，他手中握着一把匕首，匕首的尖端直接指向女娲。下一幅壁画中，女娲已经被刺杀，而那位男神登上了王座。曾经女娲坐下的其他男神女神们又几个逃散，有几个臣服于男神脚下，剩下的全部被杀。

“真是闻所未闻。”周如海叹道，“咱们现在看的不会是天庭的夺权大戏吧？那这个男神到底是谁啊？”

莫怀风沉声道：“现在坐在天帝位置上的是谁？”

周如海脸都白了。很快，下一幅壁画就给了他们答案。那个反叛的男神坐在宝座上，冕旒加身，坐下仙官齐聚。周如海凑近了些，“呼”的一声吹散壁画上的灰尘，就见上面每一个人的形貌都被刻画得极其详细，可谓栩栩如生。

“祖师……”周如海喃喃道。地祖镇元子也在其中，他曾是十二个男神之一，然而如今已经臣服在天帝的脚下。

墨怀风走过，脸上现出三分讥诮：“弑神夺位，原来如此。”

周如海犹自沉浸在震惊之中。他怎么也无法想象，地仙之首竟然有这样的过往

“你们来看这个。”莲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他们前面去了。她站在一幅巨大的壁画之前，仰头看去，“这个女神仙好威风，她身边的大鸟看上去好厉害的样子。”

“西王母平叛录。”墨怀风将壁画一侧的标题读了出来，“看上去，西王母曾经是十二女神中的一个。她逃到了西方，然后带大军来讨伐天帝。”

“不对啊……”周如海感觉自己一直以来的信仰都要崩塌了，“西王母世居瑶池，是天界的女仙之首。怎么可能讨伐天帝？”

“也许我们现在所知道的，是天庭想让我们知道的。”墨怀风道，“从这壁画上来看，西王母座下战力很强。而且她既然被尊为女仙之首，很有可能在女娲时代她就是十二女神之首了。她战败之后，天庭按下这次战斗，给她封号，就是为了安抚其他西王母的势力。”

莲心仰头问道：“这么厉害的一个女神仙，能甘心被天帝利用？”

墨怀风指了指前面，竟然还有一一幅壁画。

这一幅绘制的十分粗糙，跟之前的精美程度相比，完全不是一个风格。三人试图从这些凌乱的痕迹中找到线索。很快，墨怀风心里就有了答案。

“原来如此。”墨怀风说道。

“你又看出什么了……”莲心问。

“西王母的确没有屈服于天帝。但她又是创世女神所造，天帝也根本杀不了她。于是找了个地方将她关押起来，而身在瑶池的那一位，不过是个替身而已。”

“瑶池的西王母是假的？”周如海下巴都要惊掉了，“那真正的西王母在哪儿？”

墨怀风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一副“这你还想不出来吗”的表情。倒是莲心抢先说道：“最后这副壁画这么潦草，应该就是西王母战败之后刻下的吧？为了让世人知道真相？所以……西王母难道就被关押在这里？

墨怀风眼中流露出几许赞赏之情：“所以，这就是青冈山一脉存在的意义。他们就是再次看守西王母的。至于那只青鸟，也就有了解释。”

周如海眼神抖动，短时间内接收这么多闻所未闻的信息，让他很难消化。他想了想，终于又找到其中一处不合理的地方：“如果青鸟守的是西王母的话，那它为什么要用自己的命救小仙姑？”

墨怀风注视着莲心，说道，“大地之母女娲，擅长以土造人，你听着有没有觉得有些熟悉？”

周如海倒吸了一口凉气：“幽云子？”

墨怀风点了点头：“我倒不觉得幽云子就是女娲，毕竟女娲若尚在，也不可能放任天帝不管。我以为，女娲应该是将造人的秘术传给了自己的弟子。以西王母为首的十二位女仙应该都会。莲心本来就是幽云子所造，青鸟感知到这是西王母一脉，所以才会奋不顾身地去救莲心。”

周如海点点头，这样一来，似乎一切都说得通了。

“所以，幽云子也是女娲一脉……”他喃喃道，“所以御灵术根本就不是什么邪术，而是上古女神传下来的秘法。”

“本来就不是邪术！”莲心到这儿总算听明白了，立刻说道，“太乙真人用莲藕做哪吒，都说他是个好神仙。我师父用草木做我，你们就说他是妖道。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剩下两人都愣住了。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墨怀风突然想到了一个极其重要，却一直被忽视的点。他问道：“莲心，你师父，是男是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