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尽睁开眼就看到了在满天黄沙中,有一人姗姗来迟。
他已经经历过了太多破烂不堪的幻境了,身体早已疲惫不堪。
闻人尽现在只不过是区区金丹期,现在别提有多憋屈。
那人一袭灰袍子,远远的从远方走来。
可还没等闻人尽看到他的脸,他就又昏倒了。
他好像做了个虚无缥缈的梦。
在梦里,他是一枝粉嫩的荷花。
脚下白藕弯曲绕折,淤泥层层叠叠。
他潜在池里,他浮在池外,他在池里摇曳生姿,他懵懵懂懂,捧着一颗碧圆的珠子,浮在水面,用不属于江客渡的、但偏偏长在他脸上的一双上挑的媚眼静悄悄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像一个一无所知的稚童,清澈的眸子清楚的倒映着岸边一张俊俏清秀的脸。
阳光晦暗,碧波荡漾的小池里荷花和荷叶都摇摇曳曳,闻人尽的眼睛浮在碧绿的荷叶边,旁边的岸上就放了一颗大睁着眼的人头。
那颗人头,正在淅淅沥沥的往下淌血。
这次醒来,已经是半月之后了。
十五天,足够让江涷误把闻人尽从步步惊心的魔蜮十三城带回安安稳稳的僰道。
闻人尽醒来的时候,就看见江涷误坐在窗边下棋,旁边摆了一个卜卦辞。
一人落一子,子子皆不悔。
闻人尽声音嘶哑:“舅舅。”
江涷误回头看他:“怎么样?”
闻人尽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
江涷误自己就是个医生,自然知道闻人尽只是受了皮外伤,什么大事都没有。
于是又道:“想好怎么跟我解释了吗?”
闻人尽一愣,坐直了,半晌才说:“我、我以前……”顿了顿:“不是,我在那个逢扶给我制造的幻境里看到了一个叫无怖的魔域人士,好像是阴师兄的……”
他嗫嚅不知怎么回答:“我、我并没有看到关于逢扶的东西,我连阴师兄没有看到。”
“我去北境是去找越罄、越罄的死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越罄会、会死在那里……”
如此颠三倒四,就连江涷误都忍不住皱了皱眉:“然后呢?”
闻人尽于是沉默良久:“我也不知道了,之后……你就来了。”
他莫名其妙的想起那片碧波万顷中妖娆妩媚的荷花,想起逢扶意气风发的红缨枪,想起江涷误无悲无喜的垂眸,想起万万千千……
终究还是万般都是苦楚,还是哑巴吃黄连,他也不肯说。
墨绿的远山薄雾冥冥,重重高山簇拥着江氏屹立百年的恢宏祠堂群。
而如今这个庞大家族的掌权人坐在窗下,窗外大雨滂沱,激起一地璀璨烟花,翠绿的青竹为雾似的恶风四处折腰,被窗外跳进来的雨水湿了一身白衣的江涷误垂睫看那张薄薄的卜卦辞,轻声道:“阿渡啊。”
闻人尽心一颤。
江涷误轻声道:“你的命格,变了。”
好似青天下霹雳,枯池开荷花。
闻人尽一无所知的瞪大了眼。
一个人的命格是可以算尽的。
闻人尽的命格被江涷误用了三个月算尽了。
没有人知道江涷误在闭关的三个月算到了什么,但所有人都知道,江涷从一线天门下来时,天降一线薄薄金光,江涷误微笑着说了句:“无忧无妄,岁岁平安。”
闻人尽不知道自己的命格,但江涷误知道。
但现在,江涷误说……
命格变了。
谁的命格变了?
闻人尽脑袋一片空白:“……什么?”
江涷误不知在想什么。
窗外大雨依旧如瀑。
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
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
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
江涷误道:“越罄之事你不要插手,逢扶之事再与你无关,你与他那三日夫妻之缘已经尽。”
江涷误看向闻人尽:“阿渡,你可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