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尽睫毛一颤。

他再次睁开眼。

入目是鲜艳的红。

他撩开眼前人绣着金龙玉凤的红盖头，可指尖刚刚碰到盖头就被那人紧紧的握住了手腕。

闻人尽心一颤。

眼前人凤冠霞帔，攥着他的那只手修长有力，几条青筋盘桓而上，骨节突出，委实不像个新娘子的手。

那人的声音从红盖头里传出来，闷闷的:“闻郎，挑盖头应该用玉如意挑。”

闻人尽恍然大悟般，手忙脚乱的转头去找玉如意。

桌子上没有玉如意！

柜子上也没有!

哪里……

在哪里……

挑开他盖头的玉如意在哪里？！

为什么没有……

为什么没有玉如意……

新娘子端正的稳坐床头，他仿佛没有感知到自己丈夫内心的焦急和崩溃。

闻人尽急的快要哭出来了。

玉如意到底在哪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玉如意到底在哪里？！

“阿渡，你是在找这个吗？”

喜庆的婚房好像因为这句话被割裂，一半是新娘子端坐的一头，喜气洋洋，是铺天盖地的大红。而另一边却是柔和的白，而在那苍白之中，伫立着一个青衣男子，他朝闻人尽微笑着，手里举着那个挑开新娘子盖头的玉如意。

闻人尽看着那个男子，浑身不由自主的发起抖来。

“师、师兄……”

青衣男子眉目温和，朝闻人尽走了一步。

随即，新娘子那边的红仿佛因为被青衣男子的上前而吓住了似的，往后蜷缩了一下。

闻人尽却上前一步。

“阿渡想要这个吗？”

师兄轻声问。

“想……我想要。”闻人尽点头。

“阿渡用什么来换呢？”师兄问。

闻人尽愣住了。

师兄很有耐心的又重复一遍：“阿渡想要玉如意，那你要用什么东西换呢？”

那一瞬间，师兄变成了闻人尽始料不及的模样。

他眉眼弯弯，嘴角含笑。

可闻人尽却看不清他了。

闻人尽沉默了很久。

“阿渡小时候给师兄打开了秘境的门，”师兄笑眯眯道：“如果阿渡没有为师兄打开那个裂隙的话，师兄就不会去官渡献祭，之后的一系列事情也不会发生吧？”

闻人尽遍体生寒。

“况且啊，阿渡。”师兄的笑容很公式化：“难道舅舅没有告诉你吗？你的母亲，大名鼎鼎的虚鸿剑仙江鸿涂，是为了填补天缝才死的吗？”

“虚鸿剑仙没有完成的事，”师兄的声音萦绕在闻人尽的耳边：“为什么你不去完成呢？”

闻人尽脸色苍白。

师兄的声音慢慢的变得低沉、嘶哑，仿佛是另一个的话。

来自过去的，遥远但又近在咫尺的恶毒吟唱。

“江鸿涂把生息藏在你的丹田里了，是不是？”

“你以为你为什么会忘记在魔域的记忆？就是因为生息啊，是江鸿涂的生息在保护你……”

“你为什么会觉得江鸿涂不想让你死呢？”

“你觉得江鸿涂为什么要把生息藏在你的丹田里？”

“是因为……”

是因为……什么？

“江鸿涂想让你完成她的遗愿啊闻人尽!!”

“拯救天下苍生的责任担在你肩上，你为什么还要停滞不前？你怎么会如此懦弱!？”

闻人尽茫然的往后退了一步。

他撞到身后人坚实的胸膛上，闻人尽顿时冷汗直冒。

他已经无路可退了。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我怎么、我怎么什么都护不住……

“哥哥。”

身后人低沉的嗓音响起：“你为什么要抛弃我？”

“……”

闻人尽喉咙酸涩的说不出话来。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解释不清楚，他也无法解释。

泪水一大颗一大颗的从闻人尽通红的眼里流出来，模糊了视线。

“阿尽？”

刹那间，那些困扰闻人尽千千万万次的师兄、“新娘子”顿时如流沙般逝去。

闻人尽警惕的睁开眼，手里出现一把长剑，如临大敌的看着那个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洞房花烛夜”的女人。

她的身材高挑，笑容灿烂温和：“阿尽？”

闻人尽听到他说：“啊……因为用的是你娘留下来的入梦灵纸，所以这次居然我居然是你娘的样子啊……”

闻人尽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女子喜气洋洋的掏出一个镜子，上上下下把自己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才依依不舍的望向闻人尽，惋惜道:“早知道有你娘做的入梦灵纸有这个效果，你爹我就多留几张了。”

闻人尽愕然的看着她。

女子笑嘻嘻的向闻人尽走来：“我的乖儿子啊，你可得多看两眼嘞。你娘看一眼少一眼嘞。”

闻人尽惊愕的举起剑：“你是何人？!”

女子随手扬起满天飞舞的黄色符咒，她微笑道：“我是你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