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面水镜落地，碎裂成许多小块，而后又化成水，被地面吸收。

“你看着，可有感悟？”玄玉问道。

刘牧云不解，水镜似冰非冰，是凝固着不动的水流，破碎后重新化成水，这其中有什么可感悟呢。

玄玉微微一笑，地面涌出水流，将刘牧云包裹其中。

刘牧云沉入了水镜中，她挣扎，水流随着她挣扎，她停止，水流随着她停止。她亦能感觉到因她的动作，引发的水流变化。

空间之说缥缈虚无，其实正如这时时刻刻包裹着她的水流……

水流撤去，刘牧云仍站在原地，双手轻轻拍动，感受着周围空间细微的变化。

刘牧云明白玄玉的意思了，人面蛛再细，琉璃金再坚硬，炼制出的网再紧密，也总有空隙。只有空间能填满空间，魔气诡异，那便用更锋利的空间刃，将它全部斩断，不留一丝完整的气息。

“我知道了。”刘牧云对着玄玉作了作揖，拜身谢道，“多谢真人指点。”

玄玉欣慰点头，小小孩童杀气太过总是不好，转杀为困，用空间将魔气困住就好了。

刘牧云得了启发，开始着手准备下一次的炼制，人面蛛丝还能用，琉璃金虽硬但太脆，无法承载太多的空间之力。

那换个什么材料好呢。

沉水木、木蓝石、乌金等等常用的非常用的材料，刘牧云都试了个遍，甚至还花了大价钱，加了一块团金，这次更糟，差点炸了炉。

“再要些人面蛛丝和云崖木。”刘牧云找到秦小钟。

云崖木是生长在万米深渊内的树，这种树不断向上生长，长到万米，才能有顶部一点点地方沐浴到阳光。一整棵云崖树也就那一点点地方，不到一个手掌长短，能够炼制成法器。除去顶端外的其他树材，漆黑扭曲，远看还有大面积的白斑，好似云朵，便被称为云崖木。其实那白斑是寄生在树木之上的菌落，剧毒无比。

“这玩意儿可不好得，你又炼制你那新法器呢？”

“炼成了，卖给我几个。”秦小钟说道，天工楼年末大比，正是买卖新鲜玩意儿的好时候，那么多弟子，总能造出几个有用或是好玩的法器来。

“好。”刘牧云一口答应。

“云崖木，我这边暂时没有存货，回头我问问南离国的修士…”南离国多深渊深谷，云崖木是那里的特产。

“正巧，这段日子，不少南离国修士都被请来了。”

“书上说南离国少与外界沟通，怎么会来？”刘牧云对修真界的了解，都来自书阁内的书本典籍。

“我也不知。”秦小钟摇头。

但，这正是收购南离特产的好时机。

秦小钟的速度很快，没几日，就将云崖木送到了刘牧云这边，价钱也比刘牧云想的便宜很多。

尽管如此，刘牧云攒的灵石也见了底，炼器真是个烧灵石的活计。

这次炼制彻底失败，云崖木和人面蛛丝在炼器炉中发生激烈碰撞。刘牧云知道两者均为木属性，在她的设想里，该是很容易相融的。谁料，就是太相融了，便犹如火中浇油，剧烈燃烧，最终导致了炸炉。

在执法堂的人到来前，刘牧云就扑灭了火，收拾好了爆炸导致的一片狼藉。刘牧云为炸炉做了完全准备，这结果倒是和她设想的一样，没有造成任何危险和损失。

得再加一样东西，作为人面蛛丝和云崖木的调和剂。

刘牧云开始尝试各种稀奇古怪的材料，因着灵石耗尽，她也炼制了不少袖中剑，去市集上卖。卖得的灵石没在手里转热乎就又都花到了别的摊位，换成了材料。

十七妹和刘牧云住一起，她看到刘牧云每日辛苦，还得回来照顾她，心里有些感动，很想做些能帮上刘牧云的事情。

十七妹是感觉到自己有变化的，混混沌沌的脑子里好似有了点清明，比如，她现在已经知道和自己整日玩耍的不是十八弟，而是用十八弟做的傀儡了。

变聪明了，当然开心。但也有些惶恐。

十七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变聪明的，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变聪明。

“还是我厉害。”刘牧云最近越看十七妹越好看，她觉得是她养得好。张十中不如她远矣。十七妹天生痴愚，样貌也与旁人不同，按着大部分人的审美来说，是有些丑陋的。刘牧云没觉得她丑，只是觉着奇特，现在十七妹的五官和谐了许多，刘牧云下意识认为是看久了看顺眼了。

“今日要不要出去玩？”刘牧云问道。小孩子都爱出去玩，十七妹闷在家里够久了。

“出去玩？”十七妹想出去玩，以前哥哥也会带她出去玩，带她去很好看的山很漂亮的湖，那里风景很美，只是没有其他人。哥哥不愿意带她见人。

“好。”十七妹开心应道，她特特戴上了帷帽。这顶帷帽本是刘牧云的，刘牧云见十七妹一直盯着瞧，便把帷帽送给 了十七妹。

戴上帷帽，遮住面容，或许，就能去人群里转一转了。十七妹这般想。

小孩子就是喜欢花花绿绿。刘牧云这般想，尽管她自己也是个孩子，但她觉得自己是不一般的，才不会和十七妹这样的小孩一样。帷帽是一位师姐送的，加错了材料的凡品法器，没什么用，还五颜六色招摇得很，给小朋友戴着玩倒是不错。

东华山脚的凡人集市很热闹。

这里不仅凡人，修士也是有的，他们中大多是陪着不能入仙途的亲人。

“你想要什么，就和我说，我给你买。”刘牧云很大方，一灵石可抵得上不少金银，买凡人的东西，尽够了。

“好。”十七妹一步步跟在刘牧云身后，她又好奇又害怕，好多人啊。

吃的用的玩的，十七妹没说要，刘牧云直接就买了许多。

“这是花的你哥的钱，你别不好意思。”刘牧云边花边劝。

这里的凡人集市真不错，她做凡人的时候，哪有这么多玩的啊。村长家孙女有个面人娃娃，都叫一村的孩子们羡慕眼馋。

“这里好多人排队啊。”刘牧云看到一列长队排着，定是有什么新鲜玩意儿卖。她拉着十七妹也排到了队伍尾端。

队伍一点点减少，刘牧云才发现，凡人们是来看病的。

队伍尽头的医修名为方寸心，刘牧云是认识的，她替十七妹求药的时候，很多次都是从方寸心手里拿的药。因为也就他能治凡人的病。

方寸心祖辈是宫里的太医，他小时候就学了不少治病救人的知识，修了仙，以前的本领也没忘了。

“领了药，回去化在水里，一口气喝了，便好了。”方寸心修了双好眼，灌注灵力于双眼，就能看透凡身体内的病症。

“咳”

排在刘牧云前边的人不住咳嗽，他很努力地压住咳嗽，脸憋得通红。咳嗽哪是能憋住的，他憋得越狠，之后咳得便越厉害。

男人捂住嘴，弯腰用力咳，好像要将肺都咳出来。

隐隐有血腥味，这男人咳血了。

此处的动静，也引来了方寸心的目光。

他一瞧，便大惊失色。

方寸心双手掐诀，地面生出歪歪扭扭的青色竹子，将以咳血男人为中心的半径五米都围了起来。

“都不要动！”方寸心说着咬破食指，逼出精血，将精血涂抹在眼睛里，这可以让他看得更真切。

灰黑色的雾气笼罩着男人，并不断像四周发散，离男人较近的几个凡人，已经吸入了雾气。雾气在他们的脏腑生了根，要不了多久，他们的脏腑也会像男人一样腐烂。

“你从何处来？”

方寸心拿出一枚丹药，给男人服下，男人瞬间便气息通畅。方寸心知道，这丹药只能缓解一时，并不能救下男人。

“仙人！仙人！你救救我们！”男人扑通跪地，不住磕头。他不咳了，他好了，仙人能救他们的病！

“我问你话，你说！”方寸心有些焦急，语气也严厉了起来。

男人便一五一十将自己的遭遇说了出来。

男人前几日回家乡探亲，之前旱灾，家里没粮食，也带了些粮食过去应急。谁成想，家里的人病了大半。先是虚弱无力，而后便会咳嗽，醒着咳睡着了也咳，直到咳出血咳出内脏，然后一命呜呼。

不止他的亲人，那整个村子，整个县里，都不知多少人得了这样的病。

这是会传染的疫病。

凡间大夫无能为力，王宫里来的御医也不敢救治。他们准备将病人全部困杀于小城里，那疫病就无法传播了。

男人的女儿有仙缘，做了修士。有这层关系，男人才跑了出来。

他跑出来后才知道，疫病早传得到处都是了，就算要将病人灭杀，也灭杀不过来的。

方寸心神情严肃。这不是自然生出的疫病，是疫鬼出世带来的瘟疫。

一旦沾染，便无救治成功的可能。

此处的凡人集市怕是已经有许多人感染，疫鬼带来的瘟疫可怕，怕是许多低阶弟子也抵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