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商周满意地放下自己的剑。
摸了摸枯萎成一团饼的白色小狐狸，心下顿时感觉从未有过的欢畅痛快。
莫轻狂睁开眼，摇了摇爪子，悲伤地发现他引以为傲的利爪全部消失了！
顾商周非常满意：“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是大哥给你上的第一课。”
身为一只被迫成为智障的小狐狸，莫轻狂很快就被顾商周的邪门歪道忽悠走了，窝在顾商周的怀里继续装死。
顾商周行动不便，左牵凰和谢泠风见状，自告奋勇地打算先去柳城里探探路。
左牵凰临走前还有些不舍：“大哥，我去了！”
谢泠风的本命剑已碎，从灵戒里挑挑拣拣拿了一把还算趁手的剑抱在怀里，对在场几人的认知环境已经无力再说些什么：“……”
但对上顾商周亮晶晶的眼神时，闭眼妥协：“……大哥，我去了。”
没想到小弟还没长大，也能让他过一把当大哥接受下面小弟供奉的瘾。
顾商周对此表示非常满意！
这么多有出息的小弟，看来他马上就可以进入到含饴弄孙，颐养天年，独享天伦之乐的阶段了！
顾商周含笑，欣慰地继续摸了摸没动静的小狐狸，眼神慈爱：“乖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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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城的设施和寻常城池并无什么不同，居住在这里的大多是人、妖，以及人和妖的混血半妖。
也许是离妖界最近的城池缘故，魔族和修士倒是不多见。
谢泠风走在街上，四处张望着布局，大宗门都会在城池内设一个驻守点，就算是柳城也不应该例外。
左牵凰叫住他：“顾商周要去的是裁衣店，你要去的地方，可不像是寻常人会走的方向。”
“有机会当然要和长辈道声平安。”谢泠风侧目，语气刻薄，“忘了你们魔族没有长辈了，抱歉。”
左牵凰气急，但转念一想，他们魔族生于天地之间，还真没有长辈。
修士死了灵气就散于天地，没有转世轮回的可能，不像普通人和妖怪，这么说来，要是和谢泠风硬纠缠辈分一说，好像有些奇怪。
跟着谢泠风一同去没什么意思，看见不远处热热闹闹的茶楼，左牵凰一挥手，决定和谢泠风就此分道扬镳。
等到了时间再汇合。
茶楼里确实热闹，有化作人形的妖，头顶上还露出个耳朵；也有锦衣玉食，不知道是哪个世家里的少爷小姐坐在楼上雅座中；半妖大多没办法控制体内的力量，不像完全的妖怪那样可以控制自身化形。
长得奇奇怪怪的半妖，相比之下，比真妖好辨认得多。
柳城许久没见到魔族的到来，见到左牵凰进来的时候，茶楼里安静了一瞬，但很快，随着今日说书人的上台，又把目光转移了回来。
多一个魔，少一个魔，也不见得有什么区别。
店里的小二迎了上来，笑到：“客官今日来得赶巧，再晚些可就进不来了！”
原本想着找个热闹的地方，问问他们这城里哪家裁衣店手艺最好，左牵凰望了一眼茶楼台，两侧装修古色古香，颇有风味雅趣，寻思着，或许顾商周会喜欢这些地方。
那就让他先替老大看看茶楼水准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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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泠风寻着城内的标识，一路上走走停停，才终于顺着凌仙门内自己留下的标识找到了宗门的驻扎地，出示了自己的令牌。
“大……大大师兄？”见到来人是谁，慌忙擦了擦眼睛，叫完才发现有什么不对，恍惚试探，“……大师姐？”
谢泠风这才猛然意识到，一向高冷寡言的人低头看了看女装。
“……”
“忘了它。”
好在驻守柳城的弟子识趣，也没追问大师兄到底觉醒了什么癖好，保证了自己会向掌门汇报，谢泠风这才放心地离开。
弟子叫住他：“师兄，你不打算跟着我们一起回宗门吗？”
谢泠风头也没回：“还有必要的任务在身，掌门那边，就麻烦你说声了。”
处理完宗门的事物，谢泠风便打算找到左牵凰，问问他寻到合适的裁衣店没有。
听到弟子的询问，谢泠风才惊觉，一路上他确实有不少机会能离开顾商周边上，只是他竟然没有一次升起这类想法。
……倒是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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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泠风走后，头戴斗笠的白衣人悄然出现在凌仙门驻守的地方。
那位弟子抬头看，礼貌地询问眼前人。
程非尘摘下带有白纱的斗笠，神情含笑地伸过手，掌心里躺着一块温凉玉佩：“我方才，见那位貌美的修士丢下了什么东西，你认识他吗？”
弟子没什么戒心地伸出手，柳城内没有什么修为特别高的大妖怪。
等手指穿过玉佩幻象，接触到对方手心的一瞬，眼神恍然，抬头看着程非尘。
程非尘笑意温柔，语气却果断：“忘了他。”
……
另一名离去了一会的修士走过来，疑惑地问在门前发呆的弟子：“你在干什么？先前叫我们回来要送什么信？”
弟子沉思，尔后抬头：“你说……如果我梦见大师兄穿女装这种事，要是被大师兄知道了，他会揍死我吗？”
修士拍拍他的肩膀，神情怜悯：“竟然敢做这种梦，你不要命了？”
凌仙门谁不知道，大师兄最痛恨别人夸他貌若好女了。
这人竟然不但敢背着大师兄说他好看，还梦见大师兄穿了女装。
弟子心有戚戚，当即觉得自己一定是驻守柳城太累，要好好休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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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泠风回到约定好的地方，怎么都没见到左牵凰的人影。
茶楼外正巧有人摆了小摊，叫卖。
谢泠风走过去，礼貌地问她是否见到一个红头发的魔走出来。
大婶撇撇嘴：“小姑娘怪俊的，怎么和那种人扯上关系？”
见谢泠风一脸不解，大婶唏嘘不已：“你可知，为什么要叫柳城？”
谢泠风皱眉，想了想在宗门内见过的记录：“人界内，别的城池命名大多讲究，惟有柳城取得随意些，拿了这一任城主的名就当做了城的名。”
“是咯，所以柳字当作招牌的店，自然要避讳避讳了。”大婶摇摇头，“这楼改名都许多年了，许多人上个轮回的时候都知道的事，你们这些修士不关心俗世正常，可别和那种魔扯上关系！”
哪有魔会不认识青楼的？她可不相信。
谢泠风察觉到了关键，迟疑：“……以何字代柳？”
“我们城主喜欢喝茶，久而久之，就用茶代替柳字了。”
谢泠风缓缓看向那座，左牵凰进去的茶楼。
醉茶阁。
……原来是青楼。
还是座著名的、历史悠久的百年青楼。
可还是和她言语间流露出来的态度对不上，鄙夷？
“今天还是这醉茶阁选拔花魁的时候，他这么个魔当什么花魁！”
……选花魁。
谢泠风连考虑都不需要再考虑，为了救左牵凰牺牲自己进青楼实在不划算。
这事，还是让顾商周来解决吧！
左右他一个魔族，也吃不了什么亏，不如让他多享受享受竞选花魁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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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泠风赶回医馆试图向顾商周解释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巧撞上柳老头傍晚来和顾商周聊天——
“你说说是不是这个道理，顾商周？”
“招惹什么妖怪都行，就是别去招惹那些什么可怜的小妖怪，越是可怜的越不要招惹。”
“小心人家妖怪把你记心里头，见到你这副风姿的人，哪里是能说忘就忘了的呢？”
顾商周狠狠点头：“好友说得甚是有理，我这般风姿，何止倜傥二字可以形容！”
小童跟在柳老头身后，听到这话，眨巴着眼看着躺在病床上大放厥词的顾商周。
何止是风流倜傥啊，和那些泛着黄的古书上画出来的野人一模一样！连脸都看不清，他的头发怎么长的？竟然能严严实实地遮一身。
难怪能和柳老头这么投机！都是怪人，自然能和怪人聊到一处去。
顾商周本还想再让柳老头夸夸自己貌若潘安的相貌，但看到小弟只回来了一个，还是暂且放下了话头，询问谢泠风发生了什么事情。
——“选花魁！”
顾商周兴奋了起来。
“我长得这么好看！必然是我当选花魁！”
顾商周当即下了今天最重要的决定，看向谢泠风：“好大弟，带我去！”
语气荡漾，神色飞驰。
显然对当花魁一事非常热衷。
谢泠风：“你就打算……这么去？”
虽然顾商周的头发，确实是比大部分人的头发好看多了，又柔顺又严实，像上好的绸缎，又像上好的鲛纱。
但……再怎么形容顾商周的头发，也不能掩盖，它就是头发的事实。
顾商周显然被柳老头一顿夸，快乐地找不到北：“我这般风姿，哪怕只是头发，也能艳压众人！”
谢泠风试图把顾商周的神智拉回来：“但你没有衣服，城内，多少需要注意些仪态。”
柳老头：“小友这就说得不对了，柳城可非一般城池，这么多妖怪，化为原形的时候穿不了衣服，因此，柳城内专门出了个条约，非人者不穿衣服，无甚大碍！”
谢泠风听到这个条约，神情震惊：“这天下，竟有如此荒唐之法。”
谢泠风不清楚柳城的状况，一时半会也不清楚柳老头话里的特指，根本没发现柳老头的本性和顾商周差不多，满嘴胡话，捞不出一点真的。
顾商周更开心了，眼睛都在发光：“这么一来，花魁名号，非我莫属啦。”
小狐狸狗腿鼓掌：“花魁！”
柳老头欣慰点头：“老友，有花魁之姿。”
谢泠风无法：“那，顾前辈你的伤……”
顾商周得意：“换条更结实的草裙就好了，刚才和柳老头商量了织草裙的方法，我神功，如今已大成！当昭告天下人，就从柳城花魁开始！”
谢泠风明白了。
这是怎么都阻止不了顾商周去当花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