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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予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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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僻的悯生寺内,大雪未化尽,堆积在角落的雪已快凝成冰,山风袭来,摧骨蚀心。

院落里跪着七八名僧侣,还有数十名小沙弥、孩童。

一队着战甲的士兵将他们围住,为首者手持染血长剑,不久前在寺庙门口他已斩杀几名拦路的和尚。

贤王身死之事,于他来说犹如晴天霹雳。眼看着就要攻入帝都,他们这些追随者早就等着贤王逼宫夺位。

谁成想功名富贵皆成空。虽然现今欲拥贤王之子为帝,可其几名心腹却因拥立于的人选闹得剑拔弩张。

贤王无嫡子,仅有几名庶子。这些庶子的生母皆大多是其心腹的族人,早前他们就因世子之位心生间隙。如今关要,又有谁会善罢甘休。

将领这几日愤懑不已,今早恰好得闻国师段怀悯亦身故,不必再在各种村子里搜人。

这座庙因在山顶,又荒无人烟,原是今日要来搜的。可如今不必找人了,故他想顺手将这庙里的和尚杀尽。

无他,只为泄愤。

贤王嗜杀,作为他的将领,杀人这件事算不得恶事。

将领看着地上一名瑟瑟的小沙弥,以剑抵其喉:“你们住持呢?”

素问这座庙里的主持在这一带颇有声望,道其慈悲为怀,有普渡众生之心。

可笑,这乱世里还能有神佛?

如果可以,他希望当着那和尚的面,屠杀其寺庙诸人。

小沙弥也不过十岁,他吓得抖如糠筛,“我,我不知。许是下山去,不在庙里。”住持自然在庙里,他常年不下山去,可小沙弥又岂会说实话。

将领目露凶相,“嘴硬?那就先送你去见佛祖!”他抬起刀,欲砍下小沙弥的头颅。

寒芒毕见,杀气腾腾。

千钧一发之际,忽闻得一声:“我是本寺住持。”

不远处走来一半百和尚,着黄色袈裟衣不染尘。呼烈的风声,衣袂翻涌,略显沧桑的面容无悲无喜,无惧无怒。

他挡在小沙弥身侧,对那将领道:“本寺一切罪责由我一人承受,请您放过他们。”

将领眯着眼嗤笑道:“你这老儿,你算什么东西?一条命凭什么抵得过这么多条命?”他烦躁地抬起剑,“没有什么罪责要你承担,要错只怪你们生逢乱世,却仍古佛青灯,毫无自保之力。来,老和尚,你且看看这些人如何惨死,你却只能傻站着看他们死吧。”

如此沦丧人性之事,贤王甚爱之,故其手下亦沾染上这等恶事,甚至能从中体味乐趣。

小沙弥被将领单手提起来,他吓得双腿乱蹬,却无济于事。尖锐的长剑刺向他胸膛,小沙弥绝望地闭上眼睛。

可须臾过去,预想的剧痛并未到来。却嗅到一股血腥味,小沙弥哆嗦着睁眼,只见长剑被一只苍劲的手死死握住,新鲜的血液顺着剑身蜿蜒流下,漫过其余将凝的赤色,滴滴坠落在染霜的青石地面,腾起丝丝白气。

予空眸光锐利,“放了他。”

将领恼羞成怒,他狠狠将小沙弥朝一旁掼去,举剑就要朝予空劈去:“老和尚,想先死就成……啊!”

然而他连一句话都没有机会说完,手臂就被邃然截断,血如泉涌,半臂无力地滚落在他脚边。

在将领撕心裂肺的嚎叫声里,其余士兵亦纷纷倒地,一时间,赤地满院。

着黑色劲装的男子脚踏在那将领的身上,“贤王已死,谁让你来屠戮这一带的?”

将领痛得欲昏死,意识却是清晰,“你,你是段怀悯的人?”

“回答我。”追风以剑指其喉间,“现在是谁统帅你们?”

“军心大乱,无人管制……”将领从牙缝里挤出,“不要,不要杀我。”他恳求道。

追风厌恶地看他一眼,直接手起刀落,了结了他。

再四下望去,只见其余士兵皆已被解决。魏杭带着几人,正在收剑。

“小师父!”一个女声突兀地出现在这满地尸骸间,女子从不远处疾跑而来,她青丝散乱,藏蓝色的宽大衫袍随风摆拂,她在那倒地的小沙弥身边跪下,将他抱起,“醒醒。”

追风面露几分诧异,又朝其后望去,怎么大人没有跟来?

瑶光低头看着怀中的小沙弥,她适才瞧见这小小的孩子被人面兽心之徒摔在地上,动也不动了。

她唤了许久,小沙弥才缓缓张眼,他盯着瑶光许久,才道:“女施主,你没走。”

“没事了,有人来救我们了。”瑶光见他无事,不觉笑了,灿若桃李,“不怕了,小师父。”

……

山上积雪数日未化,冷风朔朔。院子里的士兵尸首已经被清理,徒留遍地赤红,有和尚一边念经一边洗刷。

庙内,金身观音低眉慈悲,香云缭绕。

瑶光跪坐在蒲团之上,恭敬地叩首,唯愿菩萨能原谅追风、魏杭适才那场杀戮。

“女施主。”

身后有人唤道。

瑶光起来,回过头,是予空大师。他的手上缠满素白的布带,染了血的袈裟亦被换下,他遥遥朝这边行佛礼鞠躬,“多谢你带人来救下吾寺中人。”

“不,您不必谢我。”瑶光先是否认,“是您收容我……和我的夫君,救你们亦是应该的。”何况,原本她还打算带着段怀悯逃走。

实在心中愧疚难当。

都怨段怀悯,明明早几日就与追风他们联络上,却也不说。还让他们守在暗处里,他大约当真有疯病!

若非追风主动露面,他或许都不打算救人。

瑶光思及这些就恼愠难消,她悄悄平复下心绪。才继续道:“予空大师,您……不询问我们究竟是什么人?”段怀悯身上那件染血的锦衣精致华贵,又岂是寻常人家能穿的。

予空大师必然早就瞧出来了,却并未过问,只是默默收留了他们。

直到现在,他竟也没有要过问的意思。

“你们是一对患难与共的夫妇。”予空大师淡然道,“其余的,并不重要。”

“……可其实,我与他并非夫妻。”瑶光眉间微蹙,她与段怀悯无媒无聘,却行尽夫妻之事。

“我只是他的,宠姬。”

女子垂下眉眼,黯然道。她蓦然忆起那晚在马车里,段怀悯说要娶她为妻。

彼时她也不畏他,果断地拒绝。

这几日,共同历经生死,她亦不知自己对那个男子究竟是何种情感。

只是理智上,她明白。一旦回到帝都、回到皇宫,一切都会归于从前,她依然会住在荧惑神宫,每一天要做的,就是等待他归来。

无论是正妻,还是妾室。

她的生活并不会有太大区别。

这几日,她总盼着会有人来接段怀悯回去,却并不想着与他一块儿回去。

只不过,追风他们既然来了,自己大约也跑不走了。

予空大师沉寂地看着她,忽而道:“女施主,你似乎困于囫囵。”

“大师,我想离开他。”瑶光定定看着大师。

她信任予空大师,故将心中所愿道出。尽管她并不祈望他能助她。

“为何?”予空大师虽在疑问,然其眸色清明,“尽管听你所言,你们并非夫妻。可你在危难之时也未抛下他,亦是倾力倾为地照顾他。”

“我……”瑶光低头看着地面,黝黑的石砖被清理得一尘不染,“我原先以为我恨他,可前几日大难当前,他愿舍生护我。我心非磐石,如何会舍他于不顾?只是,只是如今他要归去,不缺我一人照顾,所以我想我可以走了。”

予空大师低头看着她,这女子身姿纤楚,好似弱不禁风。她却能与人共患难,却不愿共享荣华。

“你为何会以为自己恨他?”予空问道。

“他……迫我。”瑶光本有千言万语,可最终只用三个字道明。

那头一阵沉默,才沉重道:“原来如此,你恨他也是理所应当。”略顿,“若您愿意,贫僧愿助您。”

“不必……”瑶光轻抬眉眼,“我只觉得大师是可交心之人才道出这些。他,权势极大,我未想可以离开。只是想找人倾诉,您只作不知道就好。他迫我之事,人人只当作是我的福气,没有人会觉得我该恨他。今日听您这一句话,我已感念万分。”

言罢,她规规矩矩地朝大师福身行礼。

“我跟了他亦有些好处的,待我回去,定会遣人为庙里所有菩萨重塑金身。”

这方瑶光言毕,就听外头响起一阵脚步声。

“段大人,神女在内礼佛。”是魏杭的声音。

这声“神女”令瑶光顿感尴尬,她适才亦未言明身份。魏杭这句话,好似令她无处遁形。

瑶光朝予空大师歉意地一笑,便转身欲去外头相迎。

可段怀悯已经踏入殿内,他一身青色僧袍,一束暖光碎金斜入大殿,笼罩其中的他更显清癯。

“离离。”他唤道。可在瞧见予空大师后,星眸霎时笼罩上一层阴郁。

“……”瑶光也不知哪里又惹其不快。或许是适才在厢房里吧。

追风他们赶去救人后。

她实在没忍住,斥了一通段怀悯才跑去那边的院落。

她说:“段怀悯,你到底发什么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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