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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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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青炎做了个梦,梦里见到的一切混沌而又迷茫。直到一个侠客从高山上一跃而下拔出长剑劈开了黑暗。柳青炎想去认识认识侠客,侠客却收起长剑翩翩独逝,似乎留下了什么东西。

柳青炎捡起这碗,汤汤水水的,里头似乎还盛着什么。柳青炎想弄明白这东西究竟是什么,就想着把手伸进去捞。

明明都碰到了,梦却断了。

柳青炎在副驾上醒了,明明睡得很沉,却总有宿醉的疼痛感。

直到她看见主驾上骆延打开车窗停在一座蒙古包附近,默默吃着馄饨。

那是碗馄饨?

原来是第二站到了。

柳青炎总是觉得浑身难受,尤其是下肢,走起路来无比奇怪。

空气冰凉,但令人精神抖擞。

太阳尚未拍倒他的早起闹钟,所以柳青炎拉开车门看见的就是远方的残云笼罩着黑压压一片的山包,似有几只骆驼在和他们各自的主人交谈着什么大事。眼前的一个身着民族服装的美人正端着一杯茶与牧民亲切地说着什么。他们身上的那股生于自然的狂野味道浓烈又浪漫。

这里似乎下过了雨,潮湿到刺骨的冷气迫使柳青炎又回到车厢取出了厚实的大衣,看不清那究竟是黄沙还是因为气候而变质的草垛。

“骆延。”无人回应,脚步渐远。

柳青炎摸出手机一看,清早六点。

这其实不在柳青炎的规划之内,包括被一碗不知道从哪来的馄饨唤醒。

牧民似乎醒得总是很早,他们正高声呼喊着一些长调,很好听,于是围圈里的牲畜们被嗓子喊出牢笼,纷纷被牧民们牵到空地。

胃里得到了安慰,于是柳青炎穿戴完毕,摸着半黑不亮的环境想去那些高壮的马群里看看。

那匹俊美的赤色马上坐着的就是骆延。

柳青炎觉得自己一定没睡醒——骆延换上了牧民们的服装,一手执鞭一手握绳,跟随着前方那匹最健硕毛色最艳亮的马上正在表演各种惊奇的动作的男人冲向远方。

一阵尘烟来匆匆去匆匆,柳青炎算是搞明白了骆延在做什么。

她想起来后备箱还有几盒饼干可以果腹。

柳青炎索性爬上车顶,站在高处看着骆延驾着马疾驰在荒无人烟的草地上,和肆意享受的牧民放声对歌。

柳青炎抓拍了几张照片,美得令人发指。

柳青炎逐渐认识到自己大概处在一个天坑中,这里距离城市和废气污染十万八千里。

“骆延!”

那匹亮眼的马很快就转头,并转身朝车的方向疾驰。

“跟我来。”

已是旭日初升,冰凉的指尖抚上皮肤的感觉仍是不好,就好像弹琴时断了片指甲一样。

山头不高不低,但足以俯视几分钟前脚下的一切,开阔的视野,代价则是呼啸的凉风扑面而来。

但柳青炎觉得真他妈值。

朝云是粉色的,没什么比粉色的碎云更浪漫了;几公里外的山包上确是立着几根信号塔或是巨大的风车任劳任怨地工作着,算上山脚正在低头吃食的牛羊和坐在马背上放肆饮酒吃肉的老头子,柳青炎大抵觉得自己不过睡了一觉,却像是来到了另一个星球。

这里没有灯红酒绿的无处可逃,也没有尔虞我诈的勾心斗角,正当柳青炎发散思维时,马背上或是羊群里的老头子们喊起了号子,虽然是完全听不懂的民歌,但柳青炎能从中清楚地听到来自灵魂深处的野性和回归自然的轻狂。

好比那精灵般轻快明亮的伴侣,好比那忠诚不息振翅高飞的山雀。

骆延把她手中的相机交予柳青炎。

柳青炎清楚地看见东方升腾的烟火中冲出几支车队,那些年轻又无所顾忌的人群逐渐被在草原上飞舞的野马和蒙古族小伙子包围,呐喊着什么。

“走,骑马。”

“我不会啊。”

但骆延并不给柳青炎机会,骆延牵起柳青炎的手就飞奔到了那个滑草场。

“这个你该会吧。”

“好像也不咋会。”

“你看过功夫熊猫没?阿宝每次上下山是咋样的,你就怎么下去。”

“那会不会很疼?”

“会,”骆延顿了顿,抬手拨开柳青炎眼前随风凌乱的头发,笑了几声,

“所以,欢迎你来到你的内心世界。”

等待柳青炎的还不止这些。

骆延似乎对当地牧民们的生活十分感兴趣,又是贴脸记录又是亲自学着切肉拾牛粪然后放进背篓,疯玩了一上午的结果就是柳青炎一直在随着骆延的心跳转动,没空注意那些远道而来的客人们。

客人们指那些亲自学扎蒙古包的城市人们。

柳青炎自认为自己这样的终日活在城市底层的平头老百姓是没有资格染指如此美丽的景色的,直到骆延拉着自己走进她亲手拉起来的蒙古包中,迫于一种脸红的强迫,柳青炎拉住了骆延。

“你有没有发现有很多人在看你?”

言下之意就是,柳青炎快不认识眼前这个小疯子了。

“我给你看我刚刚拍到的照片。”

下午的时候一股风暴冲进了骆延驻扎的蒙古包群,本来正在烤肉不亦乐乎的骆延感知到了一丝雨水贴在自己的手臂,于是她返回屋里。

潜心和当地牧民学习民歌的柳青炎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娃娃蹩脚的学着歌,偶尔喝几口温热的油茶。

于是这场不长不短的风暴打乱了每个人的计划。

瓢泼大雨赶走了本想在农家乐吃饭的年轻人,雷暴天气终止了牧民们放养牲畜的计划,在残酷的自然面前不那么结实的蒙古包只好拆下并转移到安全位置。

那个抽了一整天烟斗的山羊胡老头是骆延这一趟草原之行的导游,他拽住骆延用勉强听得清楚的中文说了些什么,再然后柳青炎就被骆延带进了车里准备先撤。

临走前她看见那个老头吆喝着什么,那些人高马大的蒙古族小伙于是带着各自的妻儿和房子,拖着行李朝着与自己反方向的路奔去。

柳青炎有些不明白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找一处高地躲避因为这该死的天气引出的想占便宜的狼群?又或者只是为了找另一处没有被天气和沙化影响的草地罢了。但其实都和自己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因为车厢里除了昏天黑地的黑暗以及震耳欲聋的雨滴,就是骆延的呼吸和手舞足蹈的分享今日所见所感。

骆延今天——不,每天都很像一个编外摄影师,每一张照片在柳青炎看来都是壁纸,都是能拿去参赛并夺取一等奖的作品。

怪谁呢,怪这不作美的天气?不可以。只能说相机这辈子太他妈值了。

天气依旧,骆延不想去几十公里外的小镇躲雨顺便吃一盆鲜美的羊肉火锅,她的决定是找到了一处偏僻且宽阔的高地。

正是因为山脚下有奔腾不停的江河,只见了一面,如血一样的颜色盛宴便像碎片一样嵌入柳青炎的记忆里。

柳青炎固执地认为这样的景象只能在三种情况下才能看见。一是做梦,二是喝多了,三是一边抽烟一边上了天堂。

排列紊乱但充满敌意的山峰如禁卫军一样守候着他们的河流,河床被几千万年前甚至更久的地质运动劈成无数条彩虹,他们此刻正清清楚楚游走于每一滴水花中,浩浩荡荡冲进柳青炎和骆延的眼睛里。

斑斓,但不离其中。

骆延一个趔趄没站稳摔倒了。

披着雨披的柳青炎本想弯腰把骆延扶起来,两个人却都低估了这场大雨的威力,于是完全地跌入泥泞里,泥水溅了一身。

骆延被这么一拉整个人都躺倒在了泥坑里,本想嘲笑柳青炎,结果她看着柳青炎一脸泥水的尴尬模样,于是都放声大笑起来。

“你好没用啊!”

“我也这么觉得!”

接下来柳青炎试图爬起来,结果均以失败告终——骆延用力拽着柳青炎的衣服把她往身上带,故意不想让她站起来。

二人仰面躺在小山顶,十指相扣,默默感受着自然的力量,喝了一肚子水。

笑得猖狂,笑得无拘无束。

柳青炎眼尖,下山前看见了狼群。

狼王站在和月亮平行的山头处,而柳青炎和骆延在山腰,目测直线距离不超过二十米。

狼群大概是吃饱了还是什么,显然对这两个放浪的人类毫无兴趣,骆延却双眼放光,刚想掏出相机拍几张却被柳青炎拦住了。

柳青炎还不想下一秒自己进入了陌生的胃里。

“不怕狼先生把你拐走?”

“不怕啊,他要是来我就给他讲笑话听,狼大哥一笑嘴就张开了,咬不到我的。”

狼大哥听见了,抖了抖身上小弟们眼羡的汗毛,带着狼群下了山,耳边传来阵阵低沉的嘶嚎。

“你说咱要是等会儿撞见几只狼崽子会怎么样?”

“好说,轻则你和他们大哥席地而坐谈论解救人质相关事宜,重则我给你在这办全世界最隆重的葬礼。”

“别那么无趣好不好?你看,有篝火诶,咱们去玩吧。”

柳青炎没说话,抓起手里的帽子跟了过去。

确实是事实,柳青炎无法想象骆延如何凭混社会的经验说服老狼。除非他俩是近亲。

今天好像是什么节日,数十个牧民们围成若干个圈,铮铮燃烧的篝火绚丽夺目,摔跤的唱歌的比比皆是。

骆延自然是加入了老头子们的马头琴大队;骆延还撺掇着柳青炎去参加摔跤比赛,柳青炎于是抓起一碗刚烧好的羊肉骨头送进她嘴里。

柳青炎坐到火堆附近喝了碗奶酒,目光却从未从那几名半裸的大力士身上移开半寸。

打肯定是打不过的,人家如果使出十成力气那么倒在地上来年喂养小虫子的必然是自己。

骆延显然没有发现身边的柳青炎正在发呆,自己玩得正嗨,在音乐方面骆延的天赋无法忽视,即便是在这片草原上厮混数十年的老油子们也没想到这个外来的客人学习拉琴竟然可以如此之快,以至骆延抱起吉他点燃了全场的氛围,柳青炎依旧在仰望着满天星空微笑着发呆。

小时候的柳青炎最向往的是围栏外的生活,现在的柳青炎最向往的是围栏,和生活。

乌云阻拦了许多星星的耀眼,抬头看久了天空会有一直住在天上从未下凡过的错觉;彗星拖尾,月光温柔,疏散的人群,暧昧的气息,再也没有什么时刻可以媲美此地。

音乐会让柳青炎安稳的睡了上一觉。

她梦见了几朵稀疏的夕阳,如血艳丽,平原和丘陵组成的山区里有一些生长匆忙的树枝,那些分叉之间有抱琴和歌的男男女女,他们幸福洋溢,每一天都很快乐。

似乎那一天很长,夕阳存在的时间很久,梦境被赤色的油桶泼了个满怀。

再一醒来,柳青炎发现自己又在车上。

周围暗不见底,已是很晚很晚了。

主驾上的骆延全神贯注地目视前方,丝毫未注意到微微苏醒的柳青炎。

柳青炎看见了一些照片在自己的眼前。

“我们马上到了。”

温暖的车厢,窗外劈里啪啦的雨点,汽车引擎独有的令人心慌又心安的噪音,微微颠簸的宽阔马路,耳边传来骆延的嗓音。

算上突然出现的山脉,那些深不可测的深渊瞩目且耀眼,柳青炎觉得自己一定没醒。

她快认不出自己了。

这趟出游貌似早已变了味,不如将其称之为寻找散落在尘世间的无数关于自我的碎片之旅更为合适。

显然,骆延将成为最大赢家。

“我给你开一点灯。”

骆延拍好的照片里牛羊成群,山脉连线,力士比武,甚至还拍了两张自己在河边摔倒和在山顶喝醉的画面。

“柳青炎。问你个问题。”

“你会一直在吗?”

柳青炎没有回答,而是把那些照片收好进储物盒,拿过相机摆在空调上的架子里,伸手进骆延衣袋。

一支火机,一包烟卷。

骆延一直在注意前方开始拐弯的路段,无法分神瞧瞧柳青炎在干什么。

但她有个直觉。

梦想要实现了。

“……你在抽烟?”

“靠边停车。”

骆延打着双闪停下车,刚想说什么,柳青炎就夹着燃烧的烟卷解开安全带下车。

骆延顿时慌了。柳青炎身上就一件薄薄的衬衫,外面还在下大雨,她想干什么?

骆延顾不得什么了,四下看看便开了车门跑向柳青炎。

刺骨的寒意不过摆设罢了;那枚灼灼燃烧的火焰是骆延唯一可以看见的。

而唯一可以听见的,是柳青炎的心跳。

骆延被柳青炎按倒在了车前盖上,双手手腕被捉住在后背,柳青炎扔掉烟头,含着一口烟圈捏起骆延的下巴吻住了她。

雨水,口腔,烟气,唇舌,再加一点自然这个厨师特有的佐料,骆延不自觉就闭上了眼,任凭自己被柳青炎摆弄。

“你会一直在吗?”

这个问题竟是如此愚蠢且天真。

柳青炎将口中的烟全部送进了骆延嘴里后,松开了她。

“怎么松口了?”

柳青炎喘着气,往地上啐了口烟卷留下来的异味。

“马上就要到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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