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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Case Two - Chap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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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烈日折磨了数日的粤港市,今天早晨难得的阴云密布;根据天气预报,原是让人又爱又恨的台风大佬,带着狂风和暴雨两位小弟,马上要来亲切问候一下粤港的人们;颤抖吧,渺小的人类。

欧仲霖的Jeep此时正逆风行驶在离开环屿南区的高架上,向着西陵区进发;向义昭一边调整着车载广播收听案件舆论的最新导向,一边打着哈欠问道【欧队,这一大早的,为什么又要往西陵区跑啊?高怜不是已经让人去带回来了吗?我们再跑一趟又是为了什么?有啥事,您老一次性说清楚,不行吗?】欧仲霖盯着导航上前方路段的堵车情况,盘算着要不要换个路线,随口回道【我说你得了啊,我哪有那么老,又不是记忆衰退;今天不是为了高怜的事情,那个丫头我到不担心,娟姐和小媛对付她肯定没问题;欸,对了,回头你让娟姐他们准备好了,等高怜的家长一到,就直接开始审,不用等我们回去;我今天主要是想亲自走访一下任祺身边的相关人员,一个是我们手上现有的任祺社会关系资料有点宽泛不利于筛查,还有,我看了几处走访笔录,那些民警有的地方就压根没问道点子上;所以有些问题我想亲自询问一下相关人员,听听这些人的回答。】

向义昭伸了个懒腰坐直身子,拿起上车前才啃了一口的华夫饼,配着甜豆浆,还没来得及全部吞下,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欸,这么说来,欧队,你是不是从哪里找到什么能让任祺开口的切入点了?这都啥时候的事儿啊?昨天大姚带着小毛子在那里来来回回审讯任祺的时候,你咋不说呢?我们让任祺他妈那几嗓子给吼的,耳膜得疼好几天,这算工伤不算啊?】欧仲霖看着向义昭那装作可怜兮兮的模样,又贱兮兮的语气,笑道【算~,怎么不算呢;要不要我替你给刘局打个病假报告,就说现在开始她老人家的指示你全当耳边风听不到了,有啥指示等这工伤好了再说。】向义昭一听刘局的大名被搬出来了,连忙讨饶,让欧仲霖好好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欧仲霖一脸神秘地回道【嗯,现在呢,人影都没见着呢,我还不确定是否能问出点什么来;等会儿真正问了才知道嘛,你别这么急行不行;这办案子又不是你刷无脑偶像剧,不能倍速,也不能拉进度条。】

由于昨天下班早,向义昭昨晚休息地非常好,现在吃饱喝足精神头也上来了,趁着欧仲霖专注地开车,他便无所事事地开始东张西望;而一旁的欧仲霖,今天早上不知为什么,一扫前两日的阴霾和沉闷,等红绿灯的间隙,把着方向盘的十根手指,跟随着不知道是什么的节奏,敲击地飞起,就差哼几首小曲儿了。向义昭见他这副兴致高涨的模样,开始八卦调侃他昨晚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期而遇的“美事儿”,赶紧拿出来和好兄弟分享分享,老话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欧仲霖斜眼看了一眼“不争气”的向义昭,哼笑一声回道【你小子一天到晚的,尽想些什么呢,我这正经想案子的事儿呢;就告诉你吧,我觉得啊,我终于算是搞清楚了那班小兔崽子,不,应该说是江清玥,她为何要将三名男性死者的死状安排成那样的大概原因了;这谜题好容易解开了,自然心情就舒畅了。】向义昭一听,这可不得了啊,看着前方的堵车没什么移动的征兆,就催着欧仲霖,让他赶紧仔细说说到底是如何在一夜之间,就搞清楚之前困扰了大家的难题。

欧仲霖用黑咖啡润润嗓子,得意洋洋地说道【首先呢,我之前就说过了,这两起案子都是计划杀人,凶手和帮凶,每一步怎么走怎么做,都是有特定目的和意义的,所以让三名死者呈现出那种死亡状态,最主要是凶手想传递某种信息,这一点队里都没有争议吧?第二,大姚昨天其实提醒了我,六个小孩子要实施杀人计划,中间肯定得有个领头的;我的观点和大姚一样,跑不了就是看到了安辰的卡牌和占卜结果后,最有可能联想到“复仇”的江清玥。再者呢,小昭,最后是你昨天路上说的一条线索提醒了我;你提过江清玥她是个天赋还不错的美术生,没错吧?我对什么高考提前批特招生这些规则是不了解,不过江清玥作为学美术的,多多少少都得知道一些美术史论的内容吧;反正我看我妈带学生,虽然都以教授技法为主,但美术史的东西她也没少提。】

欧仲霖逐条数着自己的推理依据,向义昭就在一旁不知所谓地点头称是,可好半天了他也没咂摸明白,这些零散的信息和三名死者的死状是如何能联系到一起的,又如何能解释凶手想传递的不明含义;他刚要开口发问,就被欧仲霖一脚刹车堵了回去。欧仲霖不急着解答,而是引导向义昭说道【小昭,你看到我后座上的那本书了嘛?Artemisia Gentileschi的作品集,你拿过来翻到夹了书签的那几页,好好看看那两幅我做了标记的绘画,再想想就能明白了。】

向义昭虽然一头雾水,但经受欧仲霖长期驱使的身体反应还是快过头脑;他从善如流地侧过身子伸长手臂够到了后座上的那块大砖头,搬过来翻开一看,好家伙,满目密密麻麻的英文,向义昭内心立马劝退三连,移过眼吐槽道【诶呀,欧队,怎么还是洋文呢;你不知道我看到这些蝌蚪一样的字母就头疼嘛;你还做起高中阅读理解来了啊。】欧仲霖让他抓紧时间看图别聒噪,向义昭的目光才逐渐汇聚到两页纸上的高清彩色大图上来,其中一页是两幅相似绘画的对比,标题分别为“Judith Slaying Holofernes” 和 “Judith Beheading Holofernes”,而另一页的跨页图标题为“Jael and Sisera”。随着向义昭精神集中,略去周边的注释文字,他的嘴巴也渐渐张大,脱口而出道【欧队,不是、我说这也太巧了吧;这三幅画的场景,怎么,怎么这么像是三名死者的。。。】

欧仲霖看他的脑袋还是没转过弯儿来,只能接上话头,淡淡地解释道【小昭,这不是巧合,也不仅仅是“像”那么简单;我估计那几个孩子,不,应该是领头的那个江清玥,就是仿照这三幅画给每一位死者规划了现场,并一起计划实施了凶杀案。】向义昭这会儿还是没完全明白欧仲霖的意思,欧仲霖只得将他的逻辑和盘托出,分析道【简单来说吧,我猜江清玥在学习了解西方艺术和绘画技法中,肯定接触到了巴洛克时期有名的女性艺术家Artemisia Gentileschi的作品,并被她的身世和经历所吸引。据我了解,这位女性艺术家,少年时期被自己的绘画老师性侵还为此打过官司,加上那个时代对于女性参与从事绘画行业的限制,所以她的作品中贯穿的主题,都带有女性反抗男性强权压迫,争取思想自由权利平等,自强自立的精神;从各种角度来说,也怪不得江清玥会很崇拜这名女性画家,你看她的作品都是什么题材,“Susanna and the Elder”,“Bathsheba”,“Lucretia”,都在描绘女人的不幸,以及对高高在上的男性凝视的排斥与反抗。】

总算过了车辆分流区,欧仲霖换挡加速,小结了一下自己的推论,说道【所以说,若真如我们推测的那样,一手策划和实施杀人的领头人是江清玥,那她很有可能就是从Artemisia Gentileschi的画作中得到的灵感和启发;她通过三具尸体所呈现的最终死状,就是想表达她们几个受害的女孩子,以及其他我们可能还未知的受害者,开始对抗田广博等人的暴力威胁和性剥削;换种说法应该更好理解,你也可以把这几起案子看成是她们触底反弹的“声明”吧。】堪称为市局刑警队里艺术文化沙漠的向义昭,听着一大堆中英文夹杂着的词汇从欧仲霖嘴里蹦出来,反而越听越迷糊,不过他还是顺着自己的直觉问道【诶呀,欧队,别掉书袋啦,也甭管谁画的什么这个那个的啦;你就明明白白告诉我,这几幅画和她们几个丫头想要说的东西有什么关系,不就好了嘛。】

欧仲霖见自己的副队还是一脸“我不听我不听”的急性子,心里为他的“不思进取”微微叹气;想了想,将自己的观点再次用更直白的方式说了一遍道【行行行、你不感兴趣那多的我就不说了;之后你自己搜搜看吧。总的来说,前两幅画中的人物Judith和Holofernes都是来源于圣经 - 经外书(Apocrypha - Book of Judith)中的一个故事,至于Jael和Sisera,则是来自圣经旧约(Book of Judges),我们的凶案现场和两幅绘画中的情景不谋而合;如果单单只是与一副画相似,那你还能说是巧合,可她们为了段淳铭的死亡方式能贴合第二幅画中的场景,还特地去找了那么大尺寸的帐篷地钉,所以这绝对不是巧合,必定是作为策划者的江清玥,特意为之。在江清玥眼里,她肯定是觉得田广博和孔立武,还有段淳铭,与圣经故事里的一些男性人物,比如好色暴虐的亚述将军以及迦南指挥官,都有极其相似之处,所以才故意给三人安排如此的下场。借画作之口,来隐秘表述她们的恨意和立场,这就非常符合江清玥同时作为女性和美术生的身份和性格特征。】欧仲霖停顿一下,又放缓了语速,用更低沉的声音结束自己的推测道【你还记得安辰那天在复盘俞佑熙和江清玥的占卜时说的内容么;我感觉江清玥的这一系列举动,更重要的使命则是完成俞佑熙那个未了的心愿;杀害、或者说是铲除田广博等三人,解放自己,才是她们真正想做的。】

虽然论述了半天,向义昭还是将信将疑,觉得欧仲霖的长篇大论来得莫名其妙,但见他心情大好并且能洋洋得意地自圆其说,向义昭便不再执着于此番推论的对错与否,毕竟凶手到底怎么想,那也只有凶手自己知道。欧仲霖当然也从来不要求向义昭必须有什么正向反馈或者随声附和自己的所有猜测,而是先大方地将自己的推论统统摆出来,让旁人引发新的思考或提出反驳,并等待下一步侦查中获得的证据去慢慢验证或者推翻他的猜测。

欧仲霖顺着前车的停止,短时间内再次踩下刹车;他侧头看着天边那忽远忽近的乌云,肆虐的狂风闯过车辆间的间隙,转而猛烈地拍打着车窗和车身,而沉重的低气压一时又带不走燥热和湿气,原来等待台风也成了一种甜蜜的幸福。向义昭见欧仲霖的注意力不再纠结于此话题,把那本快要压坏他大腿神经的砖头合上,扔回了后座,巨大的动响引来欧仲霖“你别把书搞坏了”的一阵不满,向义昭啧啧称奇,不以为意地调侃欧仲霖道【嘿,平时随便扔你手机电脑都没事,这不就一本书么,啥时候这么小气了。】不过话还没说完,他随即意识到,今天凭空出现在车上的东西压根就不是欧仲霖的;向义昭敏锐地观察起欧仲霖的反应,试探性地问道【欧队,你咋就突然变得如此博学多闻了?就隔了一晚上,这本外文书籍哪儿弄来的?这封面我怎么看得这么眼熟呢?】在这周不知道第几次被欧仲霖赏了个白眼后,向义昭看着欧仲霖不打自招的样子,忍住笑,一脸揶揄地说道【哦,这回又是那个安老师,对吧?昨天您老那么积极地下班,就是上赶着给人家送钱去了?您可别告诉我,今天临时要去走访任祺的周边人员,也是那个安老师提出的吧?】

欧仲霖觉得要使向义昭放弃对安辰的偏见,短时间内肯定是实现不来了,他看着前方道路逐渐变得通畅,便一脚油门全力前进,顺便将昨天晚上安辰对于任祺的一些心理分析大致说了一下,以及自己从中获得了重新筛查相关人员证词的一些方向和想法。向义昭虽然不理解为何一个与案件根本无关的局外人,竟然可以通过一副随随便便的卡纸,将嫌疑人之一,任祺,的性格和心理凭空分析地头头是道的,听起来竟然还能有理有据的,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向义昭的认知范围;他看着欧仲霖颇为兴奋的侧脸,心里默默吐槽,嘿,看您那不值钱的样儿,这根本就不合理嘛。

欧仲霖实在受不了向义昭的喋喋不休,他为自己辩解道【我也没说安老师说的东西就是全对,反正你就当他是说书了,就听个乐呵还不行嘛;不过安老师的一些观点倒是很有意思,和我的想法踩在了同一个点子上;第一,任祺之前和三名死者走得那么近,对于他们背地里的龌龊勾当,他肯定是明里暗里知道了解点什么,我们暂且认为这也就是他内心的某个秘密吧;不论出于什么原因,他既不认同那三人的行为,但又实在不能声张;不过他到底有没有实际参与那三人的犯罪小团伙,这目前还不能确定;如果有,他在其中又担任了什么角色?是和段淳铭一样的,勾引诱骗小女孩上钩的“脚”嘛?第二,任祺和段淳铭两个人最近肯定是闹掰了,但什么原因导致他俩友谊的小船翻得那么彻底,这才是今天我们要找出的重点;你看任祺周边那么多人,老师同学,舍友,队友教练,我就不信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什么异常;如果是那样,那任祺实在是伪装得太好了。最后,我比较在意安老师所说那什么“契机”,究竟是什么东西或事件启发了,不,更准确地说,是刺激了任祺,让他同意参与江清玥她们实施的杀人计划,非要去踩法律的这跟高压线呢?】

向义昭口嫌体正直,一边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欧仲霖对占卜启发破案的依赖性,一边又被欧仲霖的推理和猜测所吸引,无奈地说道【哟,我说你们两个啊,一个欧皇,一个神棍,真是“强强联手”;得嘞,您高兴就成,我还是不掺合了。不过欧队,你说几个疑点确实值得深挖一下,任祺能进入田广博等人的小圈子,按着田广博和孔立武的为人处世,这么好一个背锅垫背的,那肯定得拉他下水啊;先让他干点什么再让他知道点什么,好抓住他的把柄,才能继续威胁控制他不是么。你想啊,要不然哪天任祺突然想开了,弃暗投明自爆了,那不是他们三个都得一起玩完么。还有,既然任祺有什么把柄在别人手上,他会参与江清玥的计划,可能就是天真地认为,要是田广博等人翘辫子了,能威胁他东西就永远不会被曝光;所以他觉得,现在只要自己坚持抵赖,警方就不能拿他怎么样。关于他踩不踩高压线的问题,我看昨天任祺在审讯室里的表现,他就不是个头脑灵光的娃儿,那安老师说的他什么觉醒啦,成熟啦,又什么向前看啦,全都是忽悠!说白了,他全家都是法盲,还头铁,不见棺材不落泪!所以啊,您就别指望他能自己乖乖撂了。】

一路上二人不着边际地闲聊着案情和其他家长里短等近况,欧仲霖的车很快就进入黎越高中所在学园区道路范围,经过拥堵的路段后,忽然清闲下来的街道上,各类商铺才刚刚开门营业,店主或店员正进进出出地打扫张罗着,偶尔个别人员等在店门口催着结账;各色车辆伴随着左右穿梭而过的自行车和电动车,跑在新翻修过的沥青马路上;因暑假来临而比平常略微冷一点的街区里,周围尽是有说有笑的青年学生,行色匆匆的□□,还有埋头赶路顾不上分给周遭风景一点颜色的欧仲霖和向义昭。

上午十点正,二人拿着冰饮,在黎越高中的校园内看似随意地游荡着,实则按着顺序再次探查案发现场和嫌疑人宿舍的地形分布。因为今早是欧仲霖突然决定的走访,能在校园内遇到的相关人员毕竟有限,他们逐一询问了任祺的另外两名已经搬去新高三楼的舍友,正在训练的足球队队友和教练,以及暑假留校开班补习的几位任课老师和班主任;因为任祺班上只有少数几人留校且还不凑巧地不在校内,欧仲霖和向义昭还特地亲自给几位据称是和任祺走得比较近的同学挂了电话,详细询问了一些问题。

欧仲霖反复地询问那些被走访的相关人员几个类似的问题:比如,任祺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不太顺利或者是受打击的事情?一般会有什么原因导致任祺精神和身体状态不佳?或者有什么事情让任祺脾气情绪有较大的波动,从而在学业成绩和球队训练上发挥不正常?

不知不觉中,两个多小时的来回跑动和询问很快就过去了,口感舌燥的二人已经解决了第二罐冷饮;欧仲霖和向义昭在校园内人工湖附近的石桌石凳处找个了空位就坐,望着那湾两周多前才吐纳了一条鲜活生命的湖水,在黯淡的天色下,依然平静地泛着惨淡的绿色微波;四周的树木在湖面上投下斑驳的倒影,沉重的暖风轻轻拂过水面,让那个正反颠倒的世界从中碎裂开来,影影绰绰,亦真亦幻。

二人凑在一块低头对比研究着多人的证词,还顺带开起了视频会议,将今天上午突然决定亲自走访任祺社会关系的前因后果和依据大致说了一下,并和姚剑辛和毛威等人展开实时讨论;众人聊着聊着就发现,任祺,段淳铭,还有和俞佑熙宿舍几名女生之间的联系,其实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以下几点是欧仲霖和其他三人都觉得比较有意思,值得深入挖掘的地方。

足球队队友和队长等人:啊,不顺的地方?情绪起伏大?状态不好赛场上影响发挥?警察叔叔,你们说的这都啥跟啥啊;任祺哪有这些毛病啊。欸,不过你们这么一问,有件事倒是比较奇怪,就是任祺他赛后经常不明原因地受伤不舒服,这算不?

“具体什么时候开始的?哎呀,那得有很长一段时间了;我们高一开学前就提早集训了,那是组队之后第一场市级预备赛吧,暑假快结束的时候,我们拿了全市第一;任祺是前锋,和他哥们段淳铭一样,都是得分主力;欸,说来老段和我们孔教练也是可惜,这都什么事儿嘛。那回我们孔老师可高兴了,全队的庆功宴过后,还专门请段淳铭和任祺两个大功臣出去吃饭。大概就那次开始吧,庆功会之后段淳铭说任祺身体不太舒服,休息了好多天才回来训练,具体什么原因他倒没具体说;任祺那场比赛我看他也没受伤,应该是之前的暗伤复发了,后来问任祺他也不说,算是默认了吧;我觉得他肯定是不好意思,应该赛前准备就有问题了,但死要面子活受罪。打那儿开始,基本在重要赛事之后,任祺的身体情况都差不多,得病恹恹好几天;我估计就是赛中用力过度硬撑着,事后没缓过来才察觉旧伤复发了。我们大伙儿都劝他找个老中医或者理疗师好好看看,比赛成绩好坏都只是一时的,不要落下什么关节或韧带上的病根,以后年纪大了才难整嘞。”

球队副教练:最近一段时间任祺的状态,嗯,没感觉有什么变化啊;欸,你说孔老师和小段出了这事儿吧,才过了一天,任祺就正常来参加训练,练得还比之前更狠了;我也不好劝他回宿舍呆着,怕他胡思乱想,感觉他就是在发泄吧,所以说运动运动也好,调节一下心情。呃,最近一两个月内我们球队中的要事?还是和孔老师,小段,以及任祺有关的嘛?

“欸,这得让我想想啊;哦,你们这一说,还真有;其实也说不上是要事吧,应该说是我们队里的喜事儿。就前一段时间,大概期末考前一点,粤港城市大学的体育保荐生名额公示出来了,我们足球队就有三个,都是孔老师定的名额;其中两个肯定给球队的正副队长啦,你说两个娃儿都是校董领导亲戚的孩子,哪个都得罪不起,你们也懂得嘛,没得办法啦。至于最后一个嘛,孔老师把名额给了小段;其实要我说啊,论实力,任祺的团队协作、技术技巧、和体力耐力都在小段之上,连文化课都比小段要好一点;当时初审的时候我不是没和孔老师提过啊,但不知道为什么,孔老师他就是更看好小段的潜力和今后发展;哎,人家是组长嘛,这定都定下来了,就是通知我们一下,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过后来我私下里听说啊,小段那个名额还是任祺他自己让出来的!诶哟,这么好的机会啊,警察同志,换你你敢信吗?我知道后还觉得他俩会因为这事儿闹不愉快,怕影响球队夏季赛发挥呢,就偷偷跑去问任祺到底怎么回事儿;然后你猜这么着,任祺他倒是表现地大方得很呐,说自己文化课比小段好,得让兄弟先去,自己靠分数也能上;还说粤港城市大学不是他第一志愿,他考虑报考其他院校,其他保荐生不是还没定嘛。不是我说,能有这样的兄弟,这辈子也值了。不过前两天那事儿一出,现在真是难办喽,最后这个名额兜兜转转,应该还是落到任祺身上;就不知道他亲眼看到好兄弟和老师惨死,还能不能把握这个机会了。”

同学和舍友:任祺他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我看没有吧,不是一直都混得风生水起的嘛;啊?任祺和段淳铭之间闹过什么矛盾?不可能不可能,我看他们两个好的,就差没穿一条裤子了。

“任祺和老段啊,嘿呦,他们两个高一开始就可受女孩子欢迎了;我记得高一还没开始正式上课呢,暑假他们提前一个半月入住江东区宿舍,大半个暑假都在足球集训和搞预备赛啥的,那时候就有好些高二高三的学姐都来看他们踢球,还有不少外校的女孩子也会来呢;欸,对了,我记得高一国庆节,他俩也一起出去玩了,还是和女生那边一个宿舍的一块儿出去合宿呢,是谁来着?哦,我没记错的话,就是俞佑熙,我们班前两周在人工湖没了的那个女生,还有她们宿舍几个。不过去了哪儿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听说包了两辆迷你van,还叫了两个开车的吧?他俩玩回来之后也不给我们说说到底怎么样,还神神秘秘的;我估计他们混在一起肯定玩的很大很开呢。”

班主任/任课老师:不太正常的地方吗?算有也算没有吧,就整体看起来还行,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任祺最近各科分数掉的很厉害。

“他们这些学生考进来的水平就很有限,我知道,但任祺还算懂事,上课还算规矩,平常还是能学一点;他高一和高二上成绩还过得去,不过高二下学期开始就不太跟得上了,几次都在及格线上徘徊;之前不管怎么说,考试前突击一下,发挥好的时候,也能考个70吧。我记得最后两次会考模拟他都在很基础的地方出错,加上期末考又一塌糊涂,我问任祺最近怎么回事,他也不肯说,我就只能当他训练太累了。幸好最后他会考成绩擦边过了,不然按我们学校的规定,他这个足球也别想踢了。我是一早知道他要考体育提前批,所以也不太要求他提高文化课成绩,能保持往年的最低录取线就行;但就算他能靠着保荐名额走,也要一定的分数保底啊。欸,这么大的孩子啊,我们老师说话已经不管用了,只有他们教练的话算数,教练哼一声,他们都服服帖帖的。说来就前几天出事的那个孔老师,我先前看任祺成绩下滑地厉害,还找孔老师聊了两次,让他提醒一下任祺,也不知道到底有用没用;现在任祺的舍友和教练同时出事,听说他也是第一发现人,受的刺激肯定不小,也不知道这个孩子之后的路怎么走。”

听着欧仲霖汇总的笔录,他话音未落,视频那端的姚剑辛和毛威已经开麦了。毛威率先嚷嚷开了【欧队,我说怎么又牵扯到他们高一的国庆节啊,那个国庆节到底怎么了,中邪了么?怎么什么事儿都堆到一块儿了?】姚剑辛按下毛威躁动的情绪,转而说道【嘿,欧队,其他的不说,你的那个安老师,嘴巴真是开了光了,灵验得很啊;如此来看,他说的所谓“契机”,不就是足球队保荐生名额的事?任祺他表面上大方,其实心里头要恨死孔立武和段淳铭了吧;他父母辛辛苦苦省吃俭用供他念这个私立,不就是为了能上个好点的大学么。按任祺班主任说的,他现在文化课成绩明显下滑,提前批单纯靠他自己考文化课,成绩怕是够不上了,只有靠保荐生名额降文化课的分数,他才走得了一本或二本,要不然还是三本或大专;那可是粤港城市大学啊,我们本省顶呱呱的一本,他心里能过得去么!欧队,你不是一直再找任祺的动机么,这不就送上门来了嘛!】

向义昭点头连声附和,现在他也不得不服,但不知道他服的到底是安辰那江湖骗子的“灵验”(不可能),还是欧仲霖对于嫌疑人整体心理状态的敏感直觉;他接着姚剑辛的话说道【任祺的动机看来远不止保荐生名额的事呢,他们球队其他人说的奇怪的地方,这不就坐稳了孔立武对任祺的性侵了?还每次重大比赛后就不舒服?谁信啊?不就是赛后被孔立武带到什么地方去搞了么。】

树影重重的逆光下,欧仲霖的脸色晦暗不明,心事重重,他听着三人热火朝天地分析这的那的,干劲十足,他们恨不得五倍速拉进度条,一下子跳到结案陈词和法庭宣判;稍许,见几人都差不多消停了,欧仲霖才总结道【不管怎么说,今天这一趟的收获还是有的,首先任祺肯定不敢让他父母知道他这一轮没选上保荐生和成绩下滑的事儿,所以可以试着用这个给他施压;小昭,至于任祺受到孔立武性侵的事儿,现在我们都只是猜测;就算是真的,你小子也不能把这事儿当着人家父母的面去说去。任祺心里头的小秘密,除了田广博三人组织□□的事儿,我估计也包括这桩;他硬是捂了这么久就是为了不让任何人知道,你要是嘴一溜给他漏了,小孩子脸皮薄,这个年纪又是一根筋得很,要是一下子没转过弯来想不开,在局里头出了什么事儿,可不好交代。】向义昭严肃地点点头表示心里有数,嘴上有把门,保证不耽误事儿。

欧仲霖又对着视频那端的姚剑辛和毛威吩咐道【接下来,我们就看痕检那边今天泥土样本和鞋印对比会有什么进展了;至于技术部那边,昨天到现在只发现处理过的视频,没有视频原件也没有账本,目前是个死胡同,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原件和账本。还有啥?哦,不知道娟姐他们对高怜的审讯进行到什么地步了,希望高怜不是和任祺一样嘴硬的;最后嘛,就是小毛子刚才说的,高一国庆节,段淳铭,任祺,俞佑熙宿舍的八个,应该还要加上田广博和孔立武两个包车带队的,他们到底去了哪里合宿,在合宿前后或期间又发生了什么,才是解开这四人为何殒命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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