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逍只找到了这一封信,看完之后他紧贴着方郃说道:“打赌,我赢了。”
方郃抬眼正对上纪逍得意洋洋的神情,他不是不服输的人,只等着纪逍说出他的要求。
“我想要你的联系方式。”
丝毫不出乎意料的答案,只是方郃清楚纪逍已经被困在无限世界一个月了,虽然他是来解决这个问题的,但是怎么就能保证纪逍一定会完好无损地出去呢?
方郃说:“万一你死在这呢?”
纪逍相当自信地回答他:“那当然是要靠你发力,努力把我带出去咯。”
伪装小萌新,还是要谦虚一点,不能太过张扬。
方郃意味深长地一笑,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总感觉方郃说得不是他会死在世界里,而是他被困在无限世界无法离开,但是这个消息从没跟别人说过,方郃是怎么知道的。
面对着方郃那意味不明的笑容,纪逍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原本就不算安稳的心,被方郃的三两句话激得再度摇晃,就像是如同方郃所说的一样,他根本无法离开这里。
回想被困在无限世界的一个月里,纪逍没有精神失常,完全是靠着他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
没有新的测试者进入,无限世界照样会运行,只是世界里的任何事物都无法察觉纪逍的存在。
他在世界内留下各种痕迹,试图让无限世界内的生物发现他,但是世界里的生物就像机器人一样只会刻板地运作,对纪逍留下的痕迹没有任何反应。
他大喊大叫地发泄,最终得到的还是无人理睬的孤独。
直到再度有测试者来到。
纪逍看着世界刷新,测试者进入,才慢慢推测出规律。
只是他也不敢确定,自己是否还能离开这里。
也许,这一次世界场景发生改变,他也就有了离开的机会。
纪逍盯着果盘上的花纹愣神,直到送走了那位王家公子,他才回过神来,跟着旁人一起离开吴欣婧的院落。
傍晚时分,他们重新回到蔷薇花架下。
此时的蔷薇花已然有些糜颓,花瓣软塌塌地垂着,没了之前的生机。
管家往周围看了看,清点人数时才发现还是他们八个人,直接问道:“最后那个测试者还没来吗?”
没有一个人回应他的话,管家就提议道:“咱们每个人身上都有身份牌,要不让几个下人去找找带有身份牌的人?”
方郃回想起吴欣婧身上的身份牌,把她从池塘里捞上来的时候还有,但是她被拽出来待客的时候似乎消失不见了。
他跟纪逍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有说出吴欣婧身份的意思,默默地消声,只听着其他人发表看法。
教书的女先生打算去找最后的测试者,被寸头拦下来。
“有什么可找的?但凡有点脑子,早就跟咱们汇合了,都过去这大半天说不定早就死了,继续聊咱们的吧。”
确实被他说中了,作为测试者的吴欣婧已经死了,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并不知道是什么……
短暂的小插曲被寸头搪塞过去,其余几人也都听他的,没有再去找人的打算。
管家作为他们当中最为年长的人,又勤勤恳恳地一直搜寻线索,率先开口号召道:“大家今天有什么发现,说出来讨论一下。”
纪逍跟方郃都站在了最外围的位置,只看着寸头大少爷从袖子里拿出彩礼单,一眼看不到底,总之是价值不菲。
“那胖子是下了血本的,居然肯花大价钱把病秧子娶回去,这老爷也是个见钱眼开的人。”
寸头大少爷是谁也瞧不上,把三个人整整齐齐地贬低一遍。
既觉得吴欣婧不值这些钱,又看不起王公子对十几岁的小姐别有用心,还瞧不上当家的老爷卖女求富贵。
只不过他说话时也是流里流气的,跟个地痞似的,哪怕现在身上穿着考究的衣裳,也全然没有少爷的气质。
纪逍探着头问道:“那你会把小姐嫁出去吗?”
这场婚事是给老爷冲喜,也是为了敛财,完全把吴欣婧当做一个有价值的玩意售卖,从没把她当做人看。
不过老爷病重,当家人应该是寸头担任的大少爷,最终嫁不嫁吴欣婧,或许需要他做决定。
可是寸头立刻说道:“当然要嫁,留着做什么?”
他好像把自己当成真少爷了。
话音刚落,院里吹来一阵邪风,将满架的蔷薇花吹得散落。
肖瑜道:“只是为了钱,就把女儿嫁出去,那小姐也太惨了吧。”
方郃抬起手肘撞了纪逍一下,纪逍立刻开口说:“也不只是为了钱,我们第一次见小姐的时候,她还提到了冲喜。”
“冲喜?”
在场的几人不约而同地看向纪逍,脸上神情各异。
“那这样就更惨了,好端端的一个女子,被迫嫁给比她大十几岁的中年男人,竟然是为了给家里带来点喜气和金钱。”
不管是不是测试者的身份,肖瑜对吴欣婧都有着别样的感情,以前或许是喜欢,现在则是同情。
她继续说:“我觉得这次世界任务的重点就在小姐身上,你们看这宅子像不像个巨大的鸟笼,小姐就是被豢养的鸟儿,主人能随意地把她卖出去……”
难怪给肖瑜留洋小姐的身份,自由和新潮这些词的意义,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特别是谈起深宅大院给吴欣婧带来的伤害,她更是直接痛斥这个黑暗的年代。
但是就算她这么说,也还是有人反对。
管家自认为是测试者当中的前辈,连身份最高的寸头大少爷也听取他的意见坚持要把人嫁出去,面对着肖瑜的这番说辞,他有些不满,觉得自己的威信遭到了挑衅。
“不就是受点委屈嘛……万一这小姐嫁出去之后受到优待呢?别只把目光压在女人身上,病重的老爷也值得关注。”
两人都觉得自己说得在理,各执一词争吵不休,还非要让寸头在这两个答案里面做个决断。
方郃越听越觉得无聊,当众打了个哈欠,懒懒散散地说道:“你们继续,快点吵出个结果。”
反正哪种结果都不算对。
肖瑜一开始的想法不错,只是后面越说越离谱,属于是狗尾续貂,偏离了方向。管家那里就更不用评价了,完完全全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夹在两人之间被要求做决断的寸头学聪明了,直接倡议投票,哪方支持的人多,就听哪一方的。
在场的三位女生迅速报团选择支持肖瑜的说辞,她们更能够共情小姐在这深宅里的处境,自然就把重点放在了小姐身上。
另一边寸头选择管家的说法,牺牲小姐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在乎的理由。
轮到方郃,他摆了摆手,说道:“现在是八个人,可能出现平票,我自愿弃权,把选择权都交给你们。”
选哪一方都不对,还不如不选。
奈何他抢走了纪逍的话,让本来想逃票的纪逍无话可说。
纪逍往后退了退,跟最后一人说道:“你先来吧。”
要是面临平票,非要让纪逍做出选择,那他就认命了,可是最后那人犹豫再三,居然选择了肖瑜那边,纪逍差点笑出了声。
纪逍说:“我无论做什么选择,都是肖瑜这边票多,再说选什么也没意义了。”
所以他干脆不选,万一发现任务方向错了,追究责任的时候也轮不到他。
管家的脸色铁青,可输了就输了,他也不可能强行说这些都不算数。
顺着肖瑜指出的方向继续推测,方郃却已经没了听下去的兴趣,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靠在后面的树干上闭目养神。
纪逍倒是对他们错误的研究方向很感兴趣,时不时地提上几句,把越来越偏的话题稍微拉回来些许,但他也没有多说,关于吴欣婧的身份,他是闭口不谈。
一直讨论到夜幕降临,院里都挂上了明晃晃的灯笼,仆从前来催促,他们才停下来。
肖瑜满脸的意犹未尽,甚至她想再去跟吴欣婧谈谈,获得更深入的交流,来完善自己的思考。
而当他们被领到住处时,肖瑜的愿望有机会实现了。
回到吴欣婧的院落,夜幕下的小院更加阴沉,特别是院子中央的池塘,发绿的池塘水中倒映着红灯笼的光,看起来像是恶鬼爬向人间的出口。
刚好吴欣婧房间里的灯也亮起来,把她的影子投到窗户上,肖瑜立刻跑了过去。
她问道:“小姐现在就要休息吗?”
屋里传出吴欣婧病恹恹的声音:“还没有,肖小姐有话要说?”
肖瑜则是直接推开了房门进去,片刻后她的影子也出现在窗子上。
纪逍扯了扯方郃的袖子:“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肖瑜可能会死。”
“那不是她所爱的自由的灵魂吗?”
方郃语气淡然,但话里话外又有几分揶揄他的感觉,特别是微微扬起的唇角,看起来特别讽刺。
纪逍觉得自己的猜想没错,吴欣婧一定是热爱着肖瑜的,否则她不可能写下那封给肖瑜的信。
问题就出现在这里,他们只找到了吴欣婧所写的信件,并没有发现回信。
究竟是没来得及回信,还是根本就没有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