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允打开电视，调到新闻频道，一边听着电视里的声音，一边去厨房里翻冰箱。

他只能找出一小块猪肉和几根焉巴的青菜，这些不够用来做成一顿饭。

齐允有些无奈，看样子，只能吃顿外卖凑合一下了。

“……近日出现了千年一遇的天象奇观，这正是自古有所记载的血月之夜。古人将血月视作不详的象征，而如今血月对于我们普通人来说，只是一个特殊的……”

电视里的主持人用着清润的声音说：“目前各路专家学者还未能对血月的出现原因达成共识，有的学者认为这是由于严重的空气污染导致的，而有的学者对此持有不同的看法……”

正在脱上衣的齐允被一个特殊的词语吸引了注意力，他停下动作看向电视：“血月……？”

血月会跟狂热的出现有关吗？

看了一会儿，齐允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他好像因为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变得有点神经过敏了。

“玄学这种东西，还是算了吧。”

作为一名在科技福光的沐浴下长大的现代人，齐允唯一信奉的学说只有马克思唯物主义哲学。

噢，赞美马门！

齐允拿上换洗衣物，就进洗漱间洗澡了。

清水自齐允短短的发茬间流过，疲惫和皮肤上的汗渍一同融化在水中，一寸寸流下。

齐允把洗发水打发出细腻的泡沫，抹到头上。

齐允把泡沫都洗干净，关上水的一刻，几乎是同时同刻，外面传来一声重物砸地声。

什么东西？

齐允眨了眨眼。

门外，电视机的声音热闹聒噪，而门内，洗漱间的氛围却近乎死一般的寂静。

齐允擦干身上的水渍，穿好衣服，然后缓缓地打开门，房内的一切此时都落入了他的视线内。

一切如常。

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齐允拿起手机一看，是外卖的短信。

【（图片）你好，外卖挂你家门上了。】

齐允打开门，果然看见门把上挂有一个白色袋子，香味从袋子里袅袅地飘出。

齐允刚洗了澡，现在更是觉得腹中饥饿。

齐允拿了外卖，一转身，在这一瞬间血液仿佛冻结成冰刺，锋利地刺进他的五脏六腑。

他呆愣地看着绝对不该出现在面前的人，一时间动弹不得。

此时齐允很想不合时宜地高歌一曲，你应该在牢里，不应该在我家里。

穆青孤零零地站在阳台上，直勾勾看着齐允。

就像只鬼。

他今天才亲眼看见穆青被警察带走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可曾听过死亡的声音？比如，老人去世前吐出最后一口浊气的叹息。有比如，车轮碾过头骨时的一声闷响。

而现在，对于齐允来说，阳台里的那个人一点点挪动阳台门，滑轨与门缝摩擦发出的嘎吱声，就是一声声死亡将近的丧钟。

跑——！

齐允扔下外卖，打开门就往外冲。

他住的是一栋公寓楼，门外是一条冗长的走道，他一边跑一边大声呼救。

每一扇门都紧闭，就像墓碑。

齐允别无选择，只能往前跑。

只要在穆青追上他之前搭电梯去到人群熙攘的一楼，他就有一线生机。

他气喘吁吁地跑到电梯口，按下按钮，却发现每一台电梯都停靠在远离他的楼层，在响应着其他更近的楼层的命令。

等待电梯的间隙，就已经足够穆青追上来一百次。

齐允不由得懊恼，他不该手无寸铁地跑出家门的，这相当于他把一屋子可用作武器的物件都留给了穆青，他现在就算想要反抗也为时已晚了。

惊鸿一瞥间，齐允看见穆青的身影出现在拐角，再等下去，他也将要成为一块砧板上的肉任穆青宰割了。

一侧绿闪闪的标记吸引了齐允的注意力，安全出口。

对，还有这一条路，往下走，第20层就是用作公寓休息区的架空层，那里一直都有人在。

齐允撞开防火门，门吱嘎着发出了一声极其响亮的碰撞声，这声响一定会被穆青听见，但是他已经顾不得许多了。

25层的楼梯间亮着灯，但是下一层楼的灯却是坏了，顶上挂着的出口指示牌散发着黯淡的绿光。

齐允陷入了一片幽幽的漆黑，他忍着内心的不安不断地往下跑。

上方传来了一声同样响亮的开关防火门的声音，齐允这下就知道那个变态的杀人犯追进了楼梯间。

齐允脚下一个趔趄，往崎岖的楼梯摔去，危急之际他紧紧抓住了一旁的栏杆，稳住身形。

向下、向下，出路就在下一层，再下一层楼。

渐渐地，齐允开始觉得不对劲，这一条崎岖的楼梯路，他似乎无论如何也跑不到有光的楼层，

幽深的漆黑一直向下延伸，仿佛正直下地狱。

他耳边的回响不知道何时重叠了一层脚步声，一个急促的脚步声是他的，另一个轻快的脚步……

他已经跑到了第几层楼了，那个疯子呢？

齐允拿出手机，借着黯淡的屏幕光去看楼梯间的楼层层数显示。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鲜红的数字，24L。

齐允的瞳孔不可置信地睁大了，这不可能，他跑了这么久怎么可能只下了一层楼。

突然，他注意到，在他停下来的同时，另一个轻快的脚步声也消失了。

齐允抬头向上看，在蓝白色的屏幕光的映照中，只见楼梯扶手边的探出一张青白如死尸的脸。

穆青俯视着齐允白，嘴边咧出残虐的笑容，无声地说：“追上你了。”

齐允这一刻听见了自己心脏炸裂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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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穆青抓着齐允的头，狠狠地砸向阶梯的第一下，齐允终于知道李肖楠是怎么死在楼梯间的了。

是被活生生砸死的。

沿着楼梯，一阶一阶地往坚硬的地上砸，脑袋就像一个血椰子，被一层又一层地砸开。先是肉，然后是血，花白的脑浆，灰白的水泥涂上了一层又一层狰狞的颜料。

齐允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不然怎么会感觉到温热的脑浆从他破了的脑壳里流出。

在鲜红的视线中，齐允看见穆青的头从中间裂开，变成了一朵花的模样。

【穆青，食者（被狂热感染，灵魂迷失了的人类），献祭优先度0，狂热指数100/100，攻击力180】

他没疯，所以穆青确是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齐允满脸血，虚弱道：“为什么……找上我……？”

但是没有得到回答。

鲜血四溅，穆青挖开了齐允的胸腔，把鲜活跳动的心脏捉在手里，一下拖拉出来。

这一下又牵得动脉血崩，齐允受到瞬间失去打量血液的刺激，颤动一下。

死亡已经准备好随时给他的人生拉下电闸。

到了这个时候，齐允反而不再反抗，他苦中作乐地想，要是早知道宇宙的尽头是玄学，当初选专业的时候就该毫不犹豫地报化学。

毕竟，炼金术的尽头是仙丹大成，坐道飞升。

【警告！生命值过低！】一个突兀的窗口弹了出来。

齐允：好好好，谢谢你的提醒，不然我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快要死了呢（无感情的棒读机器）。

下一个弹出的窗口——

【你想活下去吗？代价是，你的四分之一灵魂。】

如此鲜明，如此清晰，齐允仅剩的意识都被这一句话占据了。

你，想活下去吗？

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齐允无声地笑了，“谁会想死在这种丑陋的怪物口中？”

不就是四分之一的灵魂吗，我给你。

只要能让我活下去，直到，我向命运的复仇如愿以偿。

【宿体献祭优先度90，鉴定为优质献祭物，通过虚空向未知存在借取力量的要求已通过。】

【现在开始与未知存在进行联结，10%……15%……】

【与未知存在的联结成功，力量获取中，5%……】

曾经名为“穆青”的怪物张开血盆大口，一口把鲜活的心脏撕咬下一半，鲜甜的血液让它餍足地砸了咂嘴。

沉迷于鲜血中的它没有注意到，底下濒死的人类身上生出了无数条红色细线。

在昏暗中，细线交织成一只血红的“手”。

“嗬呃——”怪物蓦地变得僵硬，只有眼珠子在眼眶里满含惊恐地转动。

巨大的、红色的“手”以一种无可抵挡的气势碾碎了它的头骨。

嘎巴。

一声干瘪至极的闷响后，无头的怪物在诡异到了极点的静谧里倒了下去。

意识彻底溃散的齐允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累坏了，现在需要好好地睡上一觉。

黑暗中，无数的红色丝线涌向苍白如雪的青年，数量密麻到让人看了头皮发麻的程度。

丝线紧紧地缠绕着青年，仿佛一条由千万条蛇缠绕成的巨蟒，缓慢地将青年吞吃进了腹内。

齐允对此一无所知。

【齐允，纳体（神的祭品），献祭优先度100，狂热指数0/100，攻击力50（暂时性提高）】

——图鉴完成了实时更新。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支持！爱你们，啵啵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