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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操线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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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斌其实与温景楼素昧平生,之所以刻意把事情闹大来找温景楼的麻烦,不过是得了贺霖贺大将军的令。

贺霖大将军,统领禁卫军,乃是皇帝身侧近臣。与温家镇守边疆不同,贺家相对主内,可谓笼络了城中各处的禁军防守,其间盘根错节,势力甚广。即使在深宫之中,贺家家主贺霖的亲生妹妹也被皇帝迎娶了去贵为妃位,甚至诞有子嗣,自然不是旁人能好惹的。

而至于如何与温景楼结下梁子,这事儿还得从三日前的傍晚说起。

温景楼这四年来连番遭贬,至从四品将官到了这七八品的看马官,但倒也乐得自在——至于旁人问起来他这仕途为何此种坎坷,他也总是笑言“不可说,不可说。”因而这太仆寺的伙计们里,甚至出了一种传言揣测,说这温小侯爷是懒得争争抢抢,那是他自己像个世外高人、是他主动求贬的。

温景楼听了这种编排,倒也不恼,并未否定也并未承认,任伙计们乱传了去。他一贯与围栏里的马匹们称兄道弟。而太仆寺的马更是如此,他自幼在北境燕州长大,倒确实也是撞上了个得心应手的差事,那些马儿在栏里各个膘肥体壮,被温景楼养得生性勇猛,动不动便烈得踹着马蹄子。

那时,温景楼正亲自给他的几匹爱马喂着粮。

“我再给你续上一碗啊,”温景楼畅快地为马儿倒上两碗精调的粮草,抚摸着它的鬃毛,可不知哪里触怒了马儿,竟然就让它抬头叫了一声,抬起左蹄子就朝前踹,把温景楼惊得说道:“哥哥哥,你可别给我撅蹄子。”

温景楼一心伺候他的马儿。

这太仆寺肮脏熏臭,平常又远离官员们的居所,又已快到暮落之时,本应当是没有什么外客来访。可此刻,偏偏迎来了不速之客,还点名要自己过去侍奉。

温景楼放下粮碗,亲昵地在马儿脸边蹭了蹭,安抚着他的马大哥,心思里却是犯了嘀咕——他如今的职级本身就低,早就少了许多个阿谀逢迎之客,何况脾性在官场上又也算不上讨喜,与他尚有联络的也只有那些温家的世代之交。

这专门来找自己的大人物……到底是何方神圣?

温景楼提鞋出去一看,才发现这来者竟是贺家现在的当家人——贺霖。那人一看便是刚才从明政殿里头出来,穿一身绣有五章纹的华贵朝服,腰间佩金饰剑,脚下踏马靴,坐着马车轿便悠然而来,俨然一副贵人相。

这贺大人来此地自然很是稀奇,简直有些贵步临贱地的意味。这让太仆寺里也是忙上忙下得赶紧地去侍奉,生怕惹了他,明日就要闭门谢客。

温景楼倒是从容,甚至还得了空状似无意地朝贺大人的马车里一瞧,却发现车轿里似乎还藏着个青年。那人掀开马车的帘子往外偷偷看了一眼,扫了一眼他这太仆寺,便又迅速地合上了帘子,似乎是怕那贺霖发现他在偷偷看着外面。

只是一刹那,温景楼却捕捉到了。那青年人看起来不是贺家的几个熟面孔,却又穿着华丽地坐在马车里,像是主子才对——不过那人似乎对他华丽的衣袍还不甚熟悉,拽着领子只想松开些束缚,甚至面色苍白,估摸着身子骨还挺弱的。

而这一切发生的时候,贺霖全程都背对着自己那马车,因而他也便完全没注意到,自己马车里的少年早已尽数落在了温景楼的眸子里。

不过温景楼也顾不上多思索,眼下最重要的事,显然还是应付这莫名其妙找上门来是贺大人。至于那小少年的身世如何、命运又如何,日后有缘总会解答,而眼下实在与他无干。

“呦,贺大人您可是稀客,”温景楼笑着迎上去:“大人这是……来下官这儿看匹好马,还是带着哪位公子来太仆寺里的马场游乐一番?”

贺霖不答,只是用目光巡视着太仆寺里的马儿。马儿被他瞧久了,不耐烦地冲着他哼了几声。终于,贺霖这尊大佛开口摆摆手说:“恒林啊,本将军可哪有些游乐的闲心。”

“这不京城禁军里好些人跟本官报告说,他们的用马老死了许多,该来新提上一批。”他笑叹道:“本将军就想着亲自操办来看看,毕竟恒林既是襄亭侯血脉,多多少少也该知道这马可是将士们的一等要事。”

“这不也正好,来顺道看看你近况如何了。”贺霖状作相熟的长辈样,拍了拍温景楼的肩,“对了,这是批来给本将军的督办令。”

贺霖说着,竟真从怀里拿出一份押了批红的文书。

温景楼接过那份批红文书,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摸了摸那张纸,也不容他再多问或有什么质疑,便开门将贺霖这行人请进太仆寺里去。

贺家和温家一样同为武将世家。

只是温家世代多镇守边疆、为大晋开疆拓土,贺家人则是多专职于都城布防守卫,一主外、一主内,一度算是帝王在军事上的双臂。只是温家涉猎的军权更多、受帝王忌惮也更深,很多事上难免也首当其冲,如今也更为落魄。这两家如今一看,竟是几乎到了一个凤头、一个鸡尾的地步。

温景楼恭敬地将贺霖迎了进去,按流程给他挑选和介绍着骏马。不仅官衔在上,到底也称得上一句世叔长辈。

贺温两家倒是也算世交,毕竟要一起打打杀杀,光在军法上便就有许多谈的来的,仅上一辈人——温景楼的父亲温瞬城和贺霖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只是后来,贺温二人在军事策略上产生了些差异,温家更重迂回战略,贺家则喜欢单刀直入。

其实光是如此倒也不至于互相疏离,只是后来不知发生了些什么,或许也有奸人从中挑拨,或许是两家家主刻意为了避嫌,温景楼也不知道,总之这两家便渐行渐远,甚至一度到了锋芒毕露、互不相容的地步。

直到温家皆连战死两代人,势力是远不及从前,在朝中也没了什么筹码能与贺家抗衡,这贺霖或许也想着人去楼空,上了年纪又多少有些开始追忆往事,双方的关系才渐渐缓和了一些。

如今算是能维持面子上的交情。

贺霖一边瞧着马儿,一边感叹:“恒林啊,本将军与襄亭侯也算故交,你那兄长镇宁将军也随着他去了以后,本将军就一直想去府上吊唁的。”他拍着顾景楼的肩膀,俨然一个慈祥的长辈:“只是奈何,有很多朝廷上的事一直耽搁着。”

“说起来,恒林具体在这儿当个什么官职?”贺霖听了状作惊讶:“马厂协领?从七品品那个?诶呦,这要让襄亭侯听了,恐要来问本将军的罪,怪本将军没有提携你这侄子啊。”

这武将还想玩文臣那套明嘲暗讽,也不看看自己肚子里面有几两墨水。温景楼心中嘲讽,面上却流露出来被长辈责问的愧疚,低头说道:“是晚辈无能。”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看着太仆寺里的马匹。马儿见贺霖来,像是发现了生人般,有些不安地低声嘶鸣着,吵闹着中都城的傍晚。

“桓林何出此言,谁年轻时候不是鲁莽又玩性重啊,要本将军说,恒林你这个差事,还是适合、再适合不过了。”贺霖随意一指马儿:“瞧瞧,这马儿可好生健壮。”

初秋也免不了燥热,乌云卷积了些许,马厩里的自然也跟着不安分起来,沉鸣地蹬着马蹄。贺霖加快了速度,多挑了些上乘的肥壮马匹,这些好多都是要送给皇家做御马或是直接给边疆骑兵做战马用的。

虽说有些奇怪,不过毕竟是给禁军挑马,挑好的也算正常。

只是令温景楼琢磨不透的,那贺氏似还专门挑了些瘦弱幼小的,这两者相配,总让人感觉似在做些什么遮掩。

“行,便将挑好的这百匹马儿弄出厩来,隔日送到都城禁卫军的府邸里。”

贺霖选定,便交代着温景楼。贺霖行事果决,从不拖泥带水,选择大量马匹的事,竟是很快也便做好了。毕竟贵人或许事忙,还有很多公务要处理。

温景楼送贺家家主出了太仆寺,见外头那马车依然停在原处,半分未挪动。温景楼作揖行礼向这不速之客告别,只是在贺霖转身准备上轿子时,突然出声试探。

“贺叔,您今日是一人来的?”

“是啊,这好歹是个公务,”贺霖正要掀开轿帘的手一顿,却直接遮掩了过去:“说起来,我看太仆寺后面那马场甚好,改日带那几个小子来。他们早就想纵马一番了。”

“几个小少爷都有志气,将来也能成大将军。”温景楼随声附和。

“那便承恒林吉言。”贺霖也不留恋,掀帘进去,下人便驾车扬长而去。

温景楼身边跟着的杂役,看着贺将军远去的马尘,对温景楼小声嘀咕着,“主子,你说这人这么来一遭是什么用意啊,一下就要数百匹马,可要累坏咱们哥几个了,这就算是你也遭不住啊。”

温景楼一敲那人脑壳,“怎么?你懒便罢了,何故连带着说你大人?”

杂役被他这么一说,心里不服,嘴上却连连称是。说罢又问:“小的现在去准备?”

温景楼又在同一个位置上一敲他的脑壳:“不必,等你大人吩咐。”杂役心里虽然疑惑,但是也没再多问,只是当他家大人懒虫犯了。

这还真是冤枉了温景楼。他之所以不让杂役去挑马,是因为——

温景楼感觉那张批红,许是有问题。

贺大人批红造的逼真,无论是案头还是日期,连字迹都一模一样。只是,那写批红的纸,糙了点。

贺大人只当温景楼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却忘记了温景楼母亲病去的过早,他自小是在军营里长大的。即使从燕州来到中都多年,军队用什么样的纸,温景楼一摸,心里便了然。

只是好端端的,贺霖为何要冒险做伪造批红这般砍头的差事?

贺氏是当朝齐王三皇子的母家外戚,说到底军功多立在疆外,贺家却一直身在中都不得出,因此到底也是受了许多重拘束。可身在中都,自然事情多,难免一步踏错就卷入去许多个党派的纷争里,他又掌了军权,难不成……

几声蝉鸣响起,鼓得人愈发觉得闷热难耐。

温景楼想了一瞬便问身旁的下属:“贺大人刚才去签文书时,和你们说最迟什么时间要送到?”

“贺大人说中秋前一周。”

“中秋啊……”温景楼讳莫如深地点了点头。

“中秋的时候主子是不是也能去参加那个什么夜宴啊!”杂役像想起了什么,滔滔不绝起来:“听说最近街上有好些官爷在搜索漂亮妞儿,说要排舞送去皇上面前表演呐,主子到时候如果得幸能去,可要给我说说那些姑娘是有多么销魂。”

温景楼看他那模样,不由得又给了他脑子上来了一敲。杂役痛叫了一声,便乖乖从他身边跑去喂马了。

直到温景楼独自看着星夜渐升,转身回到衙门,斟酌许久,方才着笔给贺霖写信——

“……马瘟突起,下官罪该万死,恐难从将军之命……”

明里暗里是拒绝了这个好世叔前来提马。

贺霖此番算是吃了暗亏,许是又怀疑温景楼是否知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秘密,可到底身为世交长辈,又是得力官僚,实在不好直接对温景楼下手。因而此番精心挑选之后,方才把这个重担派给了那官职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小的京兆府通判姚斌。

因而这方才有了海色楼当众闹事的来由——人家端地就是来专门挑事的。

只不过风起之时,自然不会只吹在他这小小的太仆寺,谋局之人就算再过精巧,也总会不经意地伸出来敏锐的触角。至于那秦大人,许也是某个入局之人的触角,妄图从混沌一片的迷局里捞些什么好处。

他此刻正端坐于京兆府的公堂之上,滑稽的是,本应做青天大老爷的姚斌却跪在下头,旁侧甚至有个玩世不恭的小侯爷作陪。

温景楼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自己怎得被这姚斌一口咬住便不松了,隐隐觉得许是与前几日贺霖那事有关。这姚斌,估计是那贺大将军所操纵的台前木偶罢了。

秦大人面无表情。这事儿按理说本该协同大理寺来办,虽说只是纠纷而已远上不了刑部的案底,但到底是涉及到两方官员,又“恰好”撞在他眼前,于理也算说得过去。何况他愿意插手,便也无人敢来拦。

姚斌的随从们跟在后头,温景楼则是孑然一身,走在街上被百姓围观也不甚在意。而那姚斌被沿街百姓当了笑话,属实让他面上挂不住,干脆又给温景楼的头上记了一账。

幸好刑部的公衙与此地相隔不远,姚大人心里还没把温景楼骂痛快,秦定已经面色不愉地一敲庭审的大锤,冷眼一扫。

背后是扇隔屏,上面不刻梅兰竹菊,刻的是獬豸。大晋有这样的风俗,凡是公审或是大老爷办事,背后隔屏后总有两个师爷坐着,随时互相商量、出谋划策。

姚斌见这公堂已开,方才忙不迭地站起来信誓旦旦地呈上温景楼的数条罪状。他整整衣领,颇有威风八面之感:“温协领,罪条我已向秦大人言明,你可否认罪啊?”

温景楼自知自己虽然没做什么重要差事,却也没什么纰漏可言,便饶有趣味地请了那秦大人将罪状交予他瞧一眼,他指尖轻捻开纸页,拿起了那罪状看了一眼是忍俊不禁,不羞不愧反而颇觉有趣,甚至一字一句当众大声读起来。

“太仆寺马厂协领温景楼,出自百年将门侯府,然性情乖张,行径荒唐,本已遭连番贬谪,仍不思悔改,横行街市,实有辱门楣。”

“其罪一,粗心散漫,未履本职,致使朝廷马匹竟性情顽劣,连番伤人……”

“瞧瞧,秦大人您瞧,”那姚斌急着就打断了去,一边听着一边撸起袖子来,“我胳膊上这淤青便是上次看马时叫他养的那马给踹的,那些马脾气比他本人还倔。臣就算皮糙肉厚,若是这马哪日伤了什么贵人,甚至陛下他老人家,那岂不是闯了大祸。”姚斌边摇头边说。

“我又不是马,怎管得了马踹谁。他看谁不顺眼自然就踹谁了。”温景楼轻摇着折扇,状作无辜:“倒是大人啊,可得好好反省反省为何连马都看不惯。”

秦定冷着脸去扭头拿惊堂木。他实在是不甚关心他们这些鸡毛蒜皮小事,甚至觉得叽叽喳喳太过吵人。他仔细凝视了下那看起来跳脱不羁的温景楼,眉头又皱了皱,状似无意地向屏风后看去——

屏风厚重,獬豸绣了金线,更显威严。

今日这屏风后头坐的“师爷”只有一位。他着一身黑衣,背对着堂上的一切闹剧,闭着双眸并不去看,冷静肃然。他极其敏锐,自然能感知到秦定顿了顿,往自己这后头瞧了一眼。

此刻这屏风背后的神秘人方才缓缓睁了眼,眼底里是暗蓄着的寒芒与盘算。他先是微微侧了侧身,朝屏风外头那神色自如的温景楼身上逡巡了一番,方才点了点自己的右手——那也是秦定正握着玉佩的手。

秦定得了令,心下了然。

他回头,猛地一拍惊堂木,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姚斌被吓得一哆嗦,毕竟这位在中都官场里可是有名的活阎王,那脾性是下头的官吏谁也不敢惹,何况身居文职,可又使得一柄好刀,实实在在是骇人。

姚斌只听这秦大人冷声说了句:“说玉佩。”

“大人……我只是去海色楼小休片刻,谁料、谁料这小子堂堂侯府出身,所行所为简直就像个贼。”姚斌不敢违抗,可想到自己在海色楼被戏耍实在咽不下气去,又记得贺霖贺将军的吩咐,因而是一副不把温景楼弄下大牢不罢休的样子:“那分明就是我的东西……这人却拿上就走,这不是欺辱朝廷命官是什么?”

他喋喋不休、翻来复去地讲,温景楼也不反驳,倒是秦定先受不了,开口制止了他口若悬河的描述:“温协领,可有辩驳。”

温景楼看他一副准备撕破脸的架势,只是笑了笑:“先不说这玉佩不一定是大人您的,就说您在中都料理粮草的时候,明目张胆把这量斗改成了二斤六两啊。我还没要大人赔钱,大人怎么先跳脚了?”

姚斌心下一惊,想着自己怎么又忘了他这茬,一时是真怕庭上的阎王真的听进去了拿自己开刀。如此饶是他背后有靠山,也难免伤筋动骨,当即大骂道:“你你你!净会胡说八道、胡言乱语,妄图混淆视听!”

他骂得痛快,背后却出了一身冷汗,紧张地盯着秦定的动作。

秦定则顿了顿,没有出声,让整个堂上陷入一片诡异又骇人的沉默中。人人都道他是真生了气,或是某种威压逼供的手段,只有他知道——

自己背后屏风里的人站起了身,依然是背对着整场闹剧的姿势。因为身形挺拔又身量高的缘故,待他站定后,屏风只能堪堪高过他些许。

“够了。”这人似乎只对着秦定说了两个字。秦定微微点点头,示意他已明白,而后下一瞬惊堂木一响,秦大人缓缓开了口,竟然丝毫没有提及刚刚温景楼提及的罪状:“原委已经了解,玉佩本官先行保管,温协领暂且收押。”

“刑部审科会与大理寺协办此事,察清后若是无辜便可开释。”

姚斌一听他居然这么轻易便放过了自己,反而似乎要重重料理温景楼,顿时是乐开了花,得意洋洋地斜睨了温景楼一眼,随及带着一众仆从下大摇大摆地便离开了。

温景楼听自己要暂时被押,却没有半分慌张,甚至在衙役准备把他带走的时候还悠悠给秦定行了礼。秦定并未回应他的动作,却在他将要被架出去的时候突然命令衙役:“我须再问协领些细节,你们先且出去。”

衙役自然不敢非议,又恭恭敬敬放开了温景楼,稳妥地关上了厚重的木门。

“哦?秦大人这是何意?”温景楼眉眼弯得更甚:“是要一人私刑逼供不成,亦或是……”

他话里说得悠然,眉目却是有意无意地往那扇屏风后头瞧——

“这屏风后头的哪位‘师爷大人’,想找我一个看马的聊聊?”

怪不得。

怪不得殿下专门设了此局,点名要他来这么一出,以便把温景楼围困在这种局面里。这温景楼,确实是足够敏锐。

应确实是可用之人。

“若不是秦大人像个正人君子,我还以为这是什么戏本子里夜会佳人的话术呢。”温景楼笑言。

好吧,嘴上没什么把门的。秦大人又给温景楼记上一条。

之前在庭上对这吊儿郎当的人还有半分失望,许是他误估了殿下的眼光。随即,秦定从红木椅上站起来,对着温景楼说:“你既已知,也不多瞒。”

温景楼在堂上并未匆忙,自然注意得到,这庭审每到关键时分,秦定便有意无意地侧身去瞧身后的屏风。行事本应干净利落的人,反而因后头屏风而多受牵扯与等待,远超一般师爷的话语权。

不像是个受询问的智囊,反而仿若提着木偶线的主导者。

果然,他猜得不假。

温景楼抬眼望去,就见一年轻俊美的男子身着袭黑衣,从屏风后行至他面前。来人甚至比他还要再高大几分,眉眼深邃分明,面貌依稀可见是有少许西域风情,但所行之风又全然是中原仪数,一副仪表堂堂的模样。

秦大人不动声色的退了出去,殿内便只余下两人对立着。

温景楼回忆片刻,才想起这人的身份——谢思衡。

当朝太子东宫里的那个皇长孙。

那个几乎没什么痕迹,也因出身浑然不受待见的皇长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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