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是万众瞩目的最后一战。

“那是彗星？”诺兰和现场的女解说一起睁大了双眼，“伊芙兰的机械师把它修好了？！”从表面上看，雪白的彗星没有丝毫伤痕，如果不是清楚伊芙兰的机甲库中只有一架彗星，江榭（女解说）几乎怀疑他们换了一架新的机甲。（设定：解说谢菲想听就听，不想听就忽略，就是任性）

“那么短的时间几乎不可能修好，”杨波摇摇头，对再次出现的彗星并不报以乐观的态度，“超声波武器应该伤到了彗星内部的体感系统，恐怕这架机甲只是表面光鲜，内部还有很大的隐患。”

经杨波提醒，江榭刚才的惊喜也被一盆冷水浇灭，他们继续平静地解说着比赛。

“我们看到彗星开启了自狙炮，这应该是伊芙兰的机械师从BF身上拆下来的。大家都知道，现在场上彗星的驾驶员，伊芙兰的队长阿尔弗雷德，不仅是一名优秀的机甲师，也是一位充满潜力的机械师。他对机甲的了解超过在场所有的单系机甲师，不知道这个优势能不能为伊芙兰带来新的转机呢？”

谢菲自从开场就开启了自狙炮，似乎毫不吝惜能源的浪费，这种自狙炮不需要机甲师进行操作，就可以自动瞄准射击，但是缺点也很明显，它的弹药威力很低，而且只能保证瞄准敌方，不能确定它具体落在哪个位置。有几发子弹落在了烈风身上，艾什利没有躲，这样的攻击对防御加成的烈风根本不痛不痒，他依然选择主动出击，炮火向彗星倾泻而去。白色的机甲发挥彗星高速的优势，迅速闪避躲开了这一轮的攻击，它甚至利用灵活的走位，引导紧紧相逼的追踪弹撞上烈风射出的霰弹，爆炸声响起，彗星毫发无伤。

彗星变快了，或者说，彗星的反应速度变快了，艾什利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手的不同，是因为机甲师换人了吗？他记得荒野迷途中驾驶彗星的也是伊芙兰的队长，这人的战斗意识和反应速度都比伊芙兰其他人要高出一截。但不知为什么，他总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S级体能的alpha真的能有这么快的反应速度吗？

谢菲在躲避炮火攻击的同时也在观察着烈风的状态，艾什利连打了三场，没有维修机甲的机会，金色狮鹫的腹部布满细细碎碎的弹痕，但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队友的有效攻击大部分都落在了谢菲标定的区域，这些有效攻击夹杂在虚虚实实的试探中，艾什利并没有发现。

谢菲不动声色地操控机甲的方向，让自狙炮更多地落在那篇片区域，细细密密的弹痕由点连成线，浅坑渐渐加深，但因为伤害不高，方向杂乱，烈风依然无所察觉。“右上角还差一点”谢菲分神想，不能用主炮，动静太大，而且开炮蓄能的时间很容易被反制。他的时间不多了，必须赶在艾什利摸清他的飞行习惯或者是发现他们的谋划前结束比赛，不然这场比赛必输无疑。他在场上再一次深切感受到了2S体能的强大，烈风的武器基本是在无间断地连发，每一发都保持着精准的弹径，对方同时观察着他的操作习惯与行为逻辑，逐渐预测出他的躲避方向，子弹的命中率越来越高。

彗星的驾驶舱内，汗水从少年的鼻尖滴落，如果说体感系统根据机甲师的肌肉记忆做出反应，那么寒山系统控制下，每一次的闪避都需要他全神贯注，依靠极限时刻的操作极速走位，非常消耗心神。远处的追踪弹以一种压倒性的气势向他极速飞来，电光火石之间，他没有丝毫犹豫就做出了判断，抓住这个机会向烈风迎面撞去，推进器开到最大，两台机甲之间的距离极速拉近，雪白的机甲如同一颗耀眼的彗星划过天际，几乎快出残影。

他要做什么？所有观众心里充满了疑惑。同归于尽吗？可是烈风的防御强彗星这么多倍，即使相撞也不过是彗星撞行星，蚍蜉撼大树的效果。

艾什利比观众更加疑惑，对方明明知道烈风装备着超声波近程武器却还要拉近与他的距离，这是为什么，自暴自弃吗？对方的速度很快，他无暇多想，既然对方敢来，他就让对方有去无回。

变故就在这一刻发生，所有人都看到烈风的超声波武器击中了彗星的右半边，可是这一次彗星没有熄火也没有减速，而是灵活地窜到了烈风身后，那些紧跟着彗星的追踪弹纷纷落在了烈风腹部右上角的位置。他居然用烈风的追踪弹反击了烈风！

他是怎么做到的？解说席上杨波极速地思考着，彗星异乎寻常的反应速度、从来没有动过的主炮、没有造成有效伤害但依然持续射击的自狙炮……这一刻所有的线索在他脑海中串联了起来，一个不可能的猜测逐渐被证实为事实，他盯着大屏幕喃喃道，“阿尔弗雷德没有修复彗星的体感系统，他在破损的右半边使用了寒山系统，并且通过某种方法实现了机甲内部体感系统和寒山系统的兼容，他是故意从烈风的右侧靠近的，这样超声波武器无法对他造成威胁，”杨波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大屏幕，“与此同时，伊芙兰还谋划了一个更大的局……”

似乎为了印证他猜测的正确性，战局中画风突转——就在追踪炮击中烈风的同时，金色狮鹫腹部防御最强的位置，那块顶级强度的防御装甲板整块脱落，露出内里脆弱的能源核心。

“不对”艾什利突然意识到什么，余光瞥见一道幽蓝深远的光芒。

彗星蓄能完毕的主炮已经等候多时了，没有留给他片刻的反应时间，轰——，银蓝色的火光奔袭而去，盛开成一场美丽而恐怖的能源爆炸。

整面光屏都震了震，所有人不可思议地盯着这场爆炸。

发生了什么？

“……他们一开始的目标就是烈风的这块装甲板，前面三位选手的攻击都是在为最后一击做铺垫，”杨波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是零件就必然有缝隙，而顶级防护板，也不过是一块焊上去的零件啊。”

他心有戚戚然，伊芙兰的指挥到底是何等可怕的存在，伊芙兰从第一局开始就在示弱，不断地四窜逃跑，从不正面攻击，就这样成功地骗过了对手。恐怕一开始的士气低迷，甚至艾什利的特殊武器、言樾的淘汰都在他们指挥的意料之中。作为猎手，他足够耐心，也足够细心，必要时狠得下心自断其臂，他伪装成温和无害的模样迷惑猎物，猎物一旦放松警惕就被扼住咽喉一击毙命。想到这里，杨波打了个哆嗦。希望是他想多了，只是他曾经也是帝国远征军的一员，常年混迹生死的直觉让他不得不多想。

赛场边，帝国的机械师们想的更多，体感系统与手操系统兼容的模式，意味着机甲师可以部分替换掉受损伤的肢体部位，而几乎不影响机甲驾驶，在战场上等于是多了一条命，同时那些先天残疾的alpha、体质差的alpha甚至beta（为什么想不到omega啊喂）说不定也有机会驾驶机甲……建国以来对机甲的改进几乎集中在外装、武器和开发多种功能新机型上，已经很多年没人敢在号称机甲“唯一基石”的基础系统上进行改动了，哪怕是一个小小的补丁也是里程碑式的进步。这是何等的天才啊！看着从彗星中走出的少年，观众席上机械师们显露出狂热和敬畏，想的更深远些的，更是第一时间一则通讯打给了帝国机械院。

战局已然无力回天，皇家的机械师很快选择了弃权，

“这是学院赛上第一次有机甲启用寒山系统的对战，也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机甲师跨体能作战的胜利。让我们恭喜阿尔弗雷德，恭喜伊芙兰军校，赢得学院赛第二场——机甲擂台的胜利！”

诺兰依然怔怔地盯着那片幽蓝的火光，赛场的欢呼、解说的声嘶力竭他都听不到了，他盯着那只从火海中涅磐而来的白鸟，不知不觉间已然泪流满面。他十八年来所有的理想，所有的渴求，都凝结在那颗耀眼的彗星之上。

你是来和我告别的吗？以最后这一场盛大而美丽的花火，以矫捷的身姿和不容置喙的实力，以这场全星际瞩目的注定载入史册的胜利来和我告别。

隐隐约约能听见记者撺掇着alpha为这天才的发明取一个崭新的名字。既然是寒山系统驾驭的彗星，少年机械师认真地想了想，

“就叫它——试作型寒星。”

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