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贺明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

绿皮火车上，人声嘈杂，有个不讲道理的中年男人，脱了鞋把脚翘在两排座椅中间的桌板上。一个妇女正和他嚷着，边上几人在看热闹，也有人帮着妇女说话。

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大多数人都在自顾自的事。一个小小的团子坐在窗边，听见吵嚷声，朝声源处看了眼，又看了眼身旁熟睡的妈妈，这才又将目光移回窗外。

贺明好奇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成片的山和树，高低起伏，连绵不绝。单调又新奇。

山和树远远向后跑去了，跑向爸爸在的地方。

小贺明撑着脑袋，他想不明白，爸爸妈妈为什么要分开，明明他们那么恩爱。他也看不懂，一向温文尔雅的爸爸怎么忽然发那么大的火，像疯了一样朝妈妈吼叫。

父母离异这年，贺明才六岁。

顾晓晓带着贺明离开这个她生活了十年的地方，回了南城。

刚刚吵架的男人和妇女早就没吵了，窗外也不只是连绵的山，多了零星几座房和大块的工厂。

“列车即将到站，本站为南城北站，请要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

乘务员拿了个大喇叭一节车厢一节车厢的喊。

顾晓晓也从睡梦中醒来，她揉了揉疲乏的眼，从上方抽出一个大布包拎在手上，另只手牵起贺明，随着人流，往车门走去。

车厢拥挤，贺明被挤得跌撞着步子，努力跟上妈妈，怕被挤走，他又伸出另一只手，紧紧攥着妈妈的衣角。

火车站外，人们来来往往。

贺明好奇打量这个陌生城市。

“妈妈，我们快要到外婆家了吗？”

顾晓晓吃力拎着行李。

“宝贝，还早呢，外婆家比较远。”顾晓晓喘着粗气。

火车站附近总停有很多拉客的三轮和摩托。

顾晓晓带着贺明找了一辆三轮。

“师傅，南城客运站去吗？”

三轮师傅抽着烟，听到要去南城客运站，先是皱了皱眉头，一番思索之后，他把烟从嘴上拿出来，吐了口烟。

“客运站啊，离着挺远的，一口价，五十。可以就走。”

顾晓晓答应了，带着贺明上了三轮。

师傅猛吸一口烟，将烟随意在车身上杵灭，将烟头扔在地上，启动车子，把车头掉了个方向。

三轮行驶时发出突突的响声，摇摇晃晃开往目的地。

贺明拉开三轮上的红布帘子往外看。

今天是个艳阳天，但是是春天，也不那么热，只是阳光有点晃眼。

“妈妈，外面太阳好刺眼啊。”贺明放下帘子。

顾晓晓拉开另一边帘子:“来这边吧，这边就好很多了。”

前面开车的司机师傅和顾晓晓扯闲话。

“姑娘，听口音不是咱们这的吧？”

“嗯，不是南城的，我是往之那片的。”

右边突然来了个变道超车的，司机师傅猛按喇叭。

“忙着投胎呢！”

吼完这句，司机师傅继续和顾晓晓聊天。

“往之县啊？那挺远的呢。从咱南城坐车过去还得好几小时。”

顾晓晓点点头，又反应过来司机师傅看不到。

“你是往之哪的？”

“益水镇，向阳村。”

“哟，挺远呐。”

接着，司机又问:“带孩子回他外婆家？孩子他爸呢？怎么没见着？”

顾晓晓有点尴尬，随便扯了个谎。

“他爸忙，不和我们一起回来。”

司机师傅“哦”了一声:“你们从哪回来？”

“S市。”

“S市！那么远啊？！你说你这一个人带着孩子还拿这么大袋行李，从S市回来南城，还得下到往之县去，那么远的路，你男人也是怪放心，舍得你娘俩这么吃苦。”

顾晓晓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闭了言。

司机师傅也觉得自己确实有些嘴碎，没再说话。

一路无言，直到了客运站，顾晓晓付了车钱，带着贺明坐上直达益水的大巴。

又是几小时的颠簸，终于到了益水。

车上的人准备下车，但前面有个老太太背着大背篓，不好走，卡在了过道上。

人流滞住，贺明和顾晓晓也停了步子，贺明的头突然被人揉了一把，贺明惊的往妈妈那缩了一下。

张二麻看这小孩可爱，又和秦黎那小崽子差不多大，顿时心生怜爱，没忍住揉了一把他的头。

贺明抬头看去，揉他头的是个与妈妈年纪相仿的男子，穿件花衬衫，手上把玩着一串佛珠，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

贺明害怕的又往妈妈身上靠了靠。

那男子似乎觉得有趣，逗了贺明一嘴:“你这小孩，胆这么小，你说我把你拐了你会不会吓得声都哭不出来。”

顾晓晓听见身后动静，皱眉转头，与那男子对视。

顾晓晓看见男人的脸，表情从厌烦到空白，最后到惊讶。不如说是惊喜。

“二麻子！”

虽说顾晓晓也好几年没回来了，但她依旧一眼认出了眼前这人，她儿时的玩伴，张二麻。

男人也认出顾晓晓，身躯猛地一震。

“晓……晓晓姐！你咋回来了！哎呀，这，这……你回来怎么不和我们说声啊！”男人腾地一下站起来，激动的不知所措。

片刻后，他又一拍脑袋:“你瞧我这个脑袋，屋里又没通讯工具啥的。你给赵姨他们写封信没？”

顾晓晓再见儿时故人，此刻心里五味杂陈，眼眶红了一圈。

张二麻初中都没读完，就出去打工了，自那之后，两人就极少见面。更别提后来，顾晓晓去读了大学，交通又不方便，几年都不回一次家，两人见面的次数更是少之又少。

如今见了，竟没有生疏，反倒觉得把流失的记忆都给带了出来。

“还没呢，没给妈他们写信。”顾晓晓喉间哽咽，“再说，秦家老二都不在村里，我写信回去，谁看啊。”

仔细算来，她有四年没回家了，前两年，秦家老二回信来说，他带着媳妇去深圳闯荡了，竟也有两年没往家里寄封信。

在车里人们的帮助下，老太太终于挤了出去，人流又朝前涌动。

后面有个急性子的大爷:“诶，前面的别叙旧了，快朝前走。”

听到这话，顾晓晓也不好停留。

张二麻摆摆手:“在外边等我啊！”

下了大巴，不一会张二麻也下来了。脸上的欣喜还扬着，嘴快咧到耳根子。

顾晓晓揉着贺明的头，把他带到跟前:“这，我儿子，贺明。”

张二麻看着贺明，更高兴了:“多俊的儿子，来，给叔叔抱下。长这么大了，第一次见这孩子时他才有我巴掌大呢。”

顾晓晓笑了：“哪有那么夸张。”

贺明知道了他不是坏人，走上前去。

张二麻高兴地把贺明抱起来转了两圈:“真乖！比秦黎那小崽子乖多了！”

贺明乖乖地由张二麻抱着。

听见张二麻提起秦黎，顾晓晓问：“秦大哥他，这两年怎么样？”

张二麻一手抱着贺明，另一手接过顾晓晓手上的行李。

“这两年比之前要好的多了，酒也喝的少。他嘛，你也知道，不喝酒就没啥事。”张二麻领着他们走到一辆三轮车前，把行李放在上，又把贺明抱了上去。

张二麻拍拍三轮：“新买的车，买来拉货的，好几千呢。”

顾晓晓笑着爬了上去。

这时张二麻才想起一个问题：“那个呢？没和你一起回来？”

张二麻问的是贺桥，贺明的爸爸。

顾晓晓苦笑一声：“离了。”

张二麻也没再问，“回家了就开心点，走，回家咯！”

贺明第一次坐这种敞篷的三轮，行驶在灰扑扑的山路上，新奇极了。

贺明扒着边，看大片大片的田野，田野连着的，又是绵延的山。四周绿成一片。

顾晓晓和张二麻聊着天。

“秦大哥那媳妇，你应该是见过的吧？”

顾晓晓点点头:“见过，大学毕业那年，回来见过一次。那女孩挺好看的，文文静静的一个姑娘。我记得她好像还是从城里下来支教的，多好一个姑娘，结果……。”

顾晓晓不忍心再说下去

张二麻开着车，看着前方灰扑扑的路：“是啊，那时候还没有秦黎呢。秦大哥和嫂子两人恩恩爱爱，相敬如宾。偏偏天妒有情人，安芸嫂子因为难产，就这么去了。”

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这些事 顾晓晓都是从家里寄来的信里知道的，包括秦世昌后面染上酗.酒的毛病，顾晓晓也都知道。

张二麻接着说:“村里人都劝秦大哥再娶一个，他不肯，就剩他和秦黎父子二人相依为命。”

张二麻从口袋里掏了只烟点上。

“安芸走后，他就开始酗.酒，耍起酒疯那会，对着孩子非打即骂。可你要说秦大哥是个畜生吧，他清醒的时候又对孩子好的很。”

张二麻重重吸了一口烟，“他把安芸的死，全怪秦黎身上了。但他却又深爱着秦黎，毕竟哪个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

张二麻说完这句话，沉默下来。

太矛盾了。

顾晓晓听了这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不好评，于是没吱声。

贺明在旁听见了，他想起妈妈那晚抱着他，说她只有自己了。

贺明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只是在想，那个叫秦黎的小孩也和他一样，是不完整的，秦黎没有了妈妈，他没有了爸爸。只是在想，秦黎他爸爸打骂他的时候，他一定很难过，会哭的吧。

他在幼儿园里，看见很多小孩被爸爸妈妈打，都会哭的。

于是他问张二麻:“叔叔，那秦黎被他爸爸打的时候会哭吗？”

张二麻想到什么，又笑了:“那小子一被他爸打就鬼哭狼嚎的跑来找我。怎么？对他感兴趣？回家你就见得到他了。”

顾晓晓看了眼贺明，贺明已经转了回去，扒着边在看风景。

顾晓晓收回眼神。

张二麻也扯了其他话题。

经历一个小时的颠簸，终于到了向阳村。

“赵姨，你快出来，看看谁回来了！”张二麻把车开到一个大院门口停下。

顾晓晓忽觉近乡情怯。

她攥紧了贺明的手，站在大院门口，不敢进去。

赵荷从大院里头跑出来，看见顾晓晓那一瞬间愣住了。

顾晓晓看着赵荷举着锅铲从里跑出来，在看见她那一瞬忽的愣住，眼眶一下被这场景激红，眼泪刷的下来。

“妈……”

赵荷也哭了，她没回话，快步走过去紧紧抱住顾晓晓，半晌才放开。赵荷转头用手背随意抹了抹眼泪。

“死丫头，你还知道回来！”赵荷回过头，“你怎么不干脆死外面！”在回头看见顾晓晓那一刻，原先止住的泪又涌了出来。

大院里的人也都出来了，看见顾晓晓皆是惊讶。

张二麻在一旁，他拿开赵荷手里的锅铲，活跃了一下气氛：“好了赵姨，你锅里的菜都要糊啦！”

“对对对，我的菜。”赵荷手心手背并用，把脸上的水擦了，昏头转向的找厨房。

众人瞧见这一幕感动又好笑。

赵荷突然瞧见顾晓晓边上的小团子。

“这孩子，越长越像我们晓晓啊。”赵荷蹲下，蹲在贺明前面。

贺明知道这是外婆，乖巧的喊了一声外婆。贺明伸手，把外婆脸上残留的泪水擦净：“外婆不哭。”

赵荷轻轻摸摸贺明的脸，像是怕手上的老茧弄疼他：“好乖乖，外婆不哭了。乖乖等着，外婆去给你做好吃的。”赵荷笑着看他。

赵荷进了厨房，其他人纷纷上来嘘寒问暖，顾晓晓也带着贺明把长辈认了个遍。

张二麻领了两个小男孩到贺明跟前。

“这两个小屁孩都比你大，你得叫哥。”

贺明乖乖叫了两声哥哥。

张二麻说：“咱村还有三个和你年纪相仿的小孩，一会你就能见着了。”

他们回来的仓促，房间也没收拾，几个大人帮衬着顾晓晓去收拾房间，另外的去厨房帮忙。大院的院子里一下空旷起来，就剩了三个小孩。

贺明和另外两个小孩六目相对，皆是好奇的打量着对方。

其中一个小孩看起来酷酷的，他双手抱胸：“你叫贺明？”

贺明双手交叠，安安分分的：“嗯。”贺明点头。

那小孩也点点头：“我是秦黎。”

“我叫刘志成，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另一个小孩淡淡打了招呼，接着就回房了。

贺明好奇看着面前这个酷酷的男孩，和二麻叔口里那个“鬼苦狼嚎”的小孩一点不一样。

看贺明一直盯着他看，秦黎有些不好意思：“干嘛一直盯着我？”

“你和张叔叔说的一点都不一样。”

闻言秦黎挑挑眉：“怎么不一样？”

“他说你一被你爸爸打就鬼哭狼嚎的。可你看起来不像。”贺明说。

秦黎一瞬间冷了脸：“你在嘲笑我？”

村子里谁都知道，秦黎最讨厌别人谈起这件事。

村子里谁都知道，他的爸爸是个酒后会打骂孩子的疯子。

但秦黎不允许任何人说他爸爸的不好，不允许任何人把这事拿到明面上来说。

之前村里有个小孩，在秦黎面前说他爸爸是个酒疯子。秦黎二话不说冲上去就打人。

还好当时有大人在旁边，才免了一场恶战。

贺明皱皱眉：“没有，我……”

没等贺明说完，秦黎就打断他：“别说了，我不想和你说话！我讨厌你！”

说着，秦黎愤愤地跑进了屋里，就剩贺明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孤孤单单的。

贺明一时间愣住。

他双手不安的搓着，怎么办，又被人讨厌了。他有些委屈，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那晚爸爸说的话忽的又在他耳边响起：

“你和你妈妈就是我的累赘，你知道吗！滚啊，我讨厌死你们了！”

贺明呆愣楞地站在那，秦黎在屋里往窗外看，心想自己说话是不是太重了，但他又想到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出去道歉。

“他嘲笑我，我不喜欢他，我讨厌他。”秦黎自言自语。

可秦黎又看了眼外面的小团子，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外面，心里又有点不舍。

“虽然他嘲笑我，我不喜欢他，但我不讨厌他。”秦黎改了口，讨厌可比不喜欢严重多了，秦黎自我宽慰着，没再看院里那人。

大人们忙着，不一会就都收拾妥当，这就开始吃饭了。

大院里总的四户人家，大家住一个院里，关系都很好，平常忙都互相蹭饭，有什么好的也都互相分享，从不计较得失。

顾晓晓好不容易回来，大家都高兴，搬了张大桌子，大院的人们一起吃饭，每人斟了杯酒，并把小孩遣到旁桌。

秦黎和刘志成已经坐好，贺明端着个碗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两。

秦黎冷冷抬眼：“站着干嘛，过来坐。”说着，他拍拍自己身边的空位。

贺明看到刘志成边上，又想起秦黎说讨厌自己，于是端着碗坐到刘志成身边，秦黎怒了。

秦黎冷冷哼一声，不理我是不是，以后也别想我理你一句。

这时大院又来了人。

“爷爷，快！我饿死了！”活泼的声音传来，一个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进来，身后跟着一个柱着拐杖的老人。

老人满脸慈爱的看着孙女：“来了来了，你好生点走，别摔了。”

大家都起身去迎：“秦阿公，来了，快来坐。”

秦黎也过去打招呼：“爷爷。”

秦阿公就是秦世昌和秦世杰兄弟二人的父亲，也就是秦黎的亲爷爷。

大家都习惯叫他阿公，有时候，秦黎都会叫他阿公。

“阿公”和“阿婆”这两个称谓，在当地表示对老人的尊敬。

秦阿公带来的小姑娘，是秦世杰的女儿。秦世杰带着媳妇去了深圳闯荡，就把女儿留在家里给爷爷带。

“诶！”秦阿公应了，随后瞧见人群中的顾晓晓：“晓晓回来了，多少年没见了这都。”秦阿公怜爱地拉过顾晓晓，“和当年一样，就是瘦了点。我还有个孙子呢，快给我看看。”

顾晓晓忙招呼贺明过来。

秦阿公乐了，亲昵地揉揉贺明的头：“好乖，和秦黎比，谁大？”

张二麻笑着道：“阿黎要比贺明大一岁，咱们小贺明要叫秦黎一声哥哥呢。”

秦黎瘪嘴：“谁要当他哥哥！”

秦世昌给了秦黎一脑瓜子：“怎么说话呢你。”

“爸！”秦黎吃痛地捂着脑袋。

众人笑起来，秦世昌给他儿子揉着头，动作轻柔。

不知谁说了句：“吴哥回来啦，快来，就差你们开饭了。”

大家又向门口看去，一对夫妇扛着锄头和钉耙，背着背篓进来，身后跟着两个男孩，一大一小，应该是才干完农活。

中年男子挥挥手，算是打了招呼：“你们先吃，我弄弄，干净了再上桌。”

至此，人算是到齐了。

大人们聊着天，小孩专心吃饭，也有那么几个话痨。

秦娴、吴池君和吴言君打量着贺明。

刘志成给他们介绍：“这是贺明，今早才来的新伙伴。”

秦黎不满：“谁说他是伙伴了！”

秦娴啧了一声，推了秦黎一下：“你别说话。”又转头笑吟吟看着贺明，“你是从城里来的吧？长得真好看！”

秦黎冷哼：“你什么眼光，丑死了。”

秦娴白秦黎一大眼，对着贺明说：“你别理他，这人脑子有问题！”

“说谁脑子有问题呢！”

“说你呢，说你呢，略略略！”

“行了，你两吃不吃饭？”刘志成被吵得不行，作为所有孩子中最大的那个，刘志成说话最管用，但管不住秦黎，今天出乎意料的，秦黎听话的闭了嘴。

吴家二兄弟主要看热闹，见没热闹了，就转头同贺明讲起话。

“你还不认识我们吧，我叫吴池军，这我弟，吴言军。”

吴言军人如其名，腼腆的点了个头，埋头吃起来。

“对了，你肯定也不知道我吧，我叫秦娴！”秦娴的声音如她人一般活泼爽朗。

贺明不知道该说什么，点点头，端着碗默默扒饭。

“小哑巴。”秦黎扒完饭，放下碗就走了。

贺明在心里默默想，我不是小哑巴。

刘志成轻轻拍了下贺明的肩：“你别难过，他其实人很好的，只是你们现在不熟，多玩几天就好了，他就不会那么讨厌你了。”

此时要是秦黎在，他一定跟刘志成急眼，不是讨厌，是不喜欢！不喜欢和讨厌是不一样的！

可是秦黎没在。

贺明难过又自责，是他说错了话，惹哥哥生气了，哥哥才会讨厌他的。

·

很快夜幕降临，村里静悄悄的，偶尔传来几声狗吠。

天上缀着繁星，一切都笼在静谧祥和里。

黑夜藏了心事。

作者有话要说：【重修】2023.7.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