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川带着中岛敦进门时，太宰治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坐在客厅沙发了，怀里塞着抱枕，一脸不虞。

他莫名想起临了出别墅前，遇上了一脸奸计得逞的中也先生。

虽然不知道这位老师为什么生气，但是芥川觉得，大概和他们中也干部脱不了干系。

他仔细想了想，可能是恶作剧翻车后的恼怒。

人之常情。

太宰治见他一人搀着一个，大感不解：“你们……大半夜的是去做贼了吗？”

……堂堂黑.手.党，为什么要大半夜出门做贼。

芥川：“有任务。”

“怎么只有你回来了，中也呢？”

“中也先生好像有别的安排，他让在下带着人虎先行离开。”

“那敦君？”

芥川把人虎扔进沙发里，“应该是跟着在下和中也先生出门的。他刚刚还和中也先生动了手。”

太宰治有些恍神，谁？

他观察了下人虎中岛敦，不太相信，“你是说，中也和敦君打了起来，然后毫发无损回来了？”

芥川有点无语，心里却也清楚，这是大实话。

“但是中也先生对人虎似乎另眼相待。”

格外宽容。

而且非常突然。

“从「森敏子」出现在明面上开始的吧。”

芥川点头，但是想不明白，一个黑.手.党干部，或者说港.黑的大小姐，怎么会突然对敌对势力的后辈有好脸色。

只听太宰又问：“那敦君这是怎么了？”

平日里活泼好动的老虎，现在像病猫一样歪着。

“他被东西附身了。”

附身，跟人动手。太宰治很快想清楚，中也手下留情了。

“你看见了？”

“中也先生说的，他和川上先生在一起。”

太宰治没出声。

芥川咽了咽口水，准备说点什么。

太宰治却先开口：“我来东京前，去了一趟港.黑大楼，听梶井说了些事情。”

肯定是关于中也先生的事情。

芥川想，不出意外，还应该是梶井主动找太宰治说的。

人虎在晕在一边，芥川一时半会也猜不出他老师究竟想问什么，只能胡乱抓个自认为对的话题。

“梶井先生确实知道一些关于中也先生的事情。”

然后呢？在下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

两人安静了半晌，芥川磕磕绊绊又说了句：“关于IM-001试剂……”

“关于那个我已经知道了，”太宰治抬头看了他一眼，“编不出来就不要编了。”

芥川有些尴尬，心说这哪里是在下想编，明明是中也先生不让在下透露情报。

“我想知道，中也、或者说「森敏子」，这两个身份在东京还有其他房产吗？”

芥川：……在下刚刚进门就不该和太宰先生打招呼。

中也先生有多少房产这哪里是他这个下属知道的。

他一边在心里妄加计算中原中也的资产，一边想着怎么委婉告诉太宰先生“这种问题应该问中也先生本人”这个事实。

他悄悄抬眼偷觑，惯常漫不经心甚至不假辞色的太宰先生，盯着手里的东西眼神涣散，不知道思维发散到哪里去了。

看样子根本没指望从他嘴里套出什么信息。

那为什么还问这个问题？

芥川想了想，还是觉得要说点什么：“中也先生的房产在下不清楚，但是后来中也先生顶着【森敏子】大小姐的身份购入的房产，都会确认资产归属。虽然每次都是交代给秘书井村三郎安排的，但是中也先生会再仔细确认一遍。”

不止是房产，所有属于「森敏子」的东西，都和「中原中也」没有任何关系。

“就好像，在通过这种方式，把「森敏子」和「中原中也」的东西划分界限。”

这么做在普通人看来没什么必要，但是身为黑.手.党，这当中最直白的好处不要太明显。

“这种安排，就是为了在最后处理「森敏子」相关的东西时，没有遗漏。”

“除此之外，在下想不出其他理由。”

太宰治捏着手里的书，那是从书架上拿下来的资料。此时因为芥川的话，脑子里有了新的猜想。

处理。

「森敏子」这个身份，从被创造起，就是奔着处理去的。

料理完IM－001的事情之后，这个身份就失去了最初的意义和价值。

这件事情，在太宰治这里不作好坏。

从局面上看，「森敏子」的登场，揭开了横滨三大势力一直在密切关注的IM-001试剂背后的事件始末。他们今天在东京，就是为了让这件事有个完整的收尾。

收尾结束，侦探社的委托结束，横滨的隐患也被消除。「森敏子」顺势退场。

太宰治找不出「森敏子」这个身份继续留在棋盘上的理由。

这很正常，「森敏子」在所有人眼里就是一个临时假身份，是中也在这次特殊任务中扮演的角色。

可太宰治却皱紧眉头，无法言明此刻心中隐隐的不安定感从何而来。

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叫嚣着：不对劲，有问题。

这种不安在听完芥川说的话后愈演愈烈。

他好像在此刻被逼到一个分岔路口，行将踏错，就会失去所有物的窒息感。

这种窒息感，还该死的熟悉。

太宰治皱眉，为这种毫无道理的情绪。

总感觉被什么东西轻而易举调动了情绪。

焦躁。

不知道为什么离开的芥川走回来，低声说：“井村先生那边，还没有接到要处理【森敏子】相关资产的任务。”

可谓一语惊醒，太宰治很快察觉到不对劲，左思右想后，目标锁定在了中岛敦身上。

“你刚刚说敦君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芥川顺着自家老师的目光，看向睡得雷打不动的中岛敦，语气迟疑：“中也先生一直在处理的红色异形。”

“那东西你见过？是什么样子的？”

“没有，中也先生处理这个一般不带人。中也先生说过，在下以为，是黑红色的雾状体，攻击对象类型不明确，如果没能准确的进攻方式，很难对它们造成伤害。”

“敦君被附身，你看见了？”

“没有，在下是听中也先生说的。中也先生还交代，人虎清醒之后，要联系他。”

「红色异形体」，以中也的描述，这是一种世界裂缝的产物。

世界裂缝怎么产生的暂时无从得知。

唯一能够感知世界裂缝的人却只有川上和弘。

凭什么这个人就如此特殊？

凡是跟中也有关的事情，推论到最后答案走向总是「川上和弘」。

想到这，太宰治很难不去思考，川上和弘跟港.黑的合作真的是为了让港.黑出人出力帮忙解决「红色异形体」吗？

他之前以为川上和弘喜欢中也，借着合作的名头亲近中也。

可现在看来，不排除之前的猜测，又似乎远远不止这样。

有别的原因，只有中也和川上和弘知道的原因。

才让他们合作至今。

“太宰……先生？”

边上的中岛敦似乎清醒了。

芥川一瞬间进入战斗状态，随时准备对抗可能还附身在中岛敦身上的「红色异形体」。

“醒了吗，敦君？”一贯的不正经。

太宰治没有动，眼睛却也观察着睁开眼睛从沙发里坐起来的人虎。

谁知人虎突然一顿激灵，瞪大了眼睛看了看太宰治，又看向严阵以待的芥川。

“太宰先生，我怎么……”

芥川收起罗生门，“你……”

中岛敦突然亮出虎爪，对着芥川就是一个拍去。

本就带着点戒心的芥川躲得及时，刚收回去的罗生门再次出现，抵挡住再次袭来的虎爪。

“人虎，你这家伙！”

太宰治看着逐渐焦灼的打架场面，又往后退了几步。场外的他看得分明。

中岛敦并没有被附身的迹象，反而像是看到芥川，才突然出招攻击，连眼神都不带往他这边瞟的。

“敦君，住手。”

抱着可能会被无视的心态，太宰治出言拦住了即将继续上演的打斗。

中岛敦应声停下了攻击。

太宰治再次排除中岛敦失去理智的可能。

可是这也太奇怪了。

“敦君，你刚刚为什么突然对芥川出手？”

难道刚刚他们俩在外头有什么其他的争吵是芥川没有说明的？

“不，我只是……”中岛敦还没说完，又发生了新的意外。

中岛敦冲向室内正开着的窗，翻窗而出。

芥川都已经追到窗边，眼前的场景一晃，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换了地方。

空旷的郊外，只剩下的风，和头顶上悬挂着的月亮。

中岛敦不知所踪。

芥川打了电话，看样子就知道电话无人接听。

“太宰先生，人虎联系不上了。”

太宰治还在观察周围的环境，显然这是他第一次到这里，对这里一无所知。

边上的芥川察言观色，适时补充:“太宰先生，在下没记错的话，这里应该还是东京地界。”

正拿着手机通过定位看地图的太宰治：“……”

你察言观色了个锤子。

芥川尴尬了一下，开始找补：“现在应该是去往宴会的路上。”

这个宴会，当然是指的有贺加南举办的宴会，他们这次的行动目标。

这个找补完全没有让太宰治露出一丝欣慰笑容。

于是他决定自己先提问。

“这地方你来过？”

芥川点了点头，“刚到东京去见中也先生之前，在这附近勘察过。”

说完他又看了看手机，“宴会可能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