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风回到络晨大楼，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没有开灯。

她闭上眼，就这么靠在沙发上，在一片黑暗中才缓和了一下心头的情绪。

刚才叶蕊的话提醒了她，关于父母的问题是必须要解决的，她冷静的思索着，她需要提前和父母沟通好，不然等叶蕊来拜访时，局面就不好看了。

虽然柳如风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毕竟不可能一辈子都不让叶蕊和父母见面，但当这件事真的来临，她的心里还是忍不住开始烦躁了。

她打开手机，看了眼通讯记录，她甚至都记不得父母的电话，过了一会她才突然想起来，她早在几年前就把这两个人都拉黑了。

她在黑名单中找到了电话，选择给万怜打。

“喂？谁啊？”万怜柔和的声线从电话里传来，而柳如风只觉得恶心。

她强忍住不适，回答：“是我，柳如风。”

“！！茹茹，你终于打电话给妈妈了，你原谅妈妈了吗？”万怜为这通电话惊喜不已。

柳如风没有回应这个问题，她的语气还是那么平淡：“这个周末，我有事情找你们。你和柳正阳都过来一趟。”

“好好好，妈妈知道了。”万怜赶紧答应，“茹茹，你怎么能直呼你爸爸的名字呢？这多不礼貌啊，见了面可不要这样了，不然你爸爸肯定要生气的。”她轻声细语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多么疼爱女儿的好妈妈了。

“我叫他爸爸？”柳如风冷哼一声，“他配吗？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

万怜捂紧手机，走到外面走廊上，她慌张的说：“茹茹，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没原谅我们吗？你爸爸他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他就那个脾气，你忍忍就好了......毕竟打断骨头连着筋，你和正阳是至亲骨肉，你难道就可以轻易舍弃？”

“闭嘴！！”柳如风大吼道，她真是受够了，她受够了这个伥鬼，受够了这个【家】，在一片漆黑中，她面目狰狞，青筋暴起，剧烈的愤怒灼烧着她的心脏，她恨不得将面前的一切都撕得粉碎。

“你在这里装什么亲热呢？万怜女士，我和你很熟吗？”她的右手半遮住脸庞，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柳正阳喝醉酒打我的时候，你在哪里？我向你求救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就只会哭，然后一遍又一遍跟我说要忍，要顺从，我受够了！！你把我当做什么？我不止一次怀疑，我真是你的女儿吗？那你为什么对我的痛苦无动于衷，为什么要让我成为你维持婚姻的牺牲品？”

柳如风歇斯底里的尖叫着，她需要一个出口发.泄，她在无数个日夜里都想质问万怜，但从小被棍棒驯服的她为了保护自己，只能选择沉默。

质问，怒火，有什么用呢？小小的柳如风躲在墙脚，有些麻木地想。

她太弱小了，面对醉酒的父亲，面对那个魁梧的父亲，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逃。

刚开始她也想向母亲求助，但母亲也不过是父亲的走狗罢了，她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所以，柳如风幼小的心里就明白了，她要变得强大，要离开这个家，而在此之前她要学会忍耐。

她成功了。

万怜开始抽泣，她哭起来都是惹人怜惜的，她不住地说：“茹茹，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妈妈一直是爱你的啊！可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

万怜的哭泣让柳如风感到厌烦，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房间又恢复了寂静。

外面，钟华清在敲门。

他听到了办公室里的声响，不过隔音很强，具体什么话他也听不清，出于某种担心的情绪，他想过来瞧瞧。

“怎么了？”柳如风打开了房门，她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钟华清下意识看了眼里面，随口说：“你刚在里面干嘛了？怎么都不开灯，黑不溜秋的。”

“没什么，你找我有事？”

“是的。”柳如风的话很快就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关于你之前提到的鸭翼结构，我们这段时间在反复推演，大致已经没问题了，但对于外面隐身的涂漆，出现了一个难题。”

“什么？”

“因为要具备隐身功能，所以在战斗机表面需要喷涂多层的涂料，而且必须要厚度均匀，这个要求有非常高的精度，仅凭人工是不可能实现的。”钟华清仔细的说着，皱起眉头。

在此之前，华国的战斗机都是采取人工涂漆的方式，而显然，这一点对于这次新研发的机型就不符合了。

而这个问题，柳如风思考片刻就给出了方案：“人工不行就用机器人，上世纪m国的F-16不就是用机器人吗？我看效果挺好的。”

“机器人我们也想过，但外层可以，里面的话机器人也不行了。”

“那就开发一个S型大弯曲进气道喷涂机器人。”柳如风面色不变，她拍拍钟华清的肩膀：“这个问题就交给你解决了，我相信你。”

“啊？我？”钟华清一脸茫然。

“对，这种小问题你应该就能解决，我还要想想进气道，发动机什么的设计。”柳如风径直向外走去。

钟华清在原地小声抱怨：“就知道使唤我……”不过还是认命去开发机器人去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这群原本高傲得不行的学者彻底服气了。

没办法，柳如风她实在不是人。

是妖孽啊！！

明明开始几天，她还会问一些很基础的问题，可没过多久，她提出的问题就相当尖锐了，甚至很多都不在这些人的认知范围内。她以一种可怕的速度飞快进步，而且远远的将众人甩在身后。

如果只是学习速度快也就算了，更令人羡慕的是，她的灵感似乎源源不断。

对于科研人员来说，灵感这种东西相当玄乎，更是可遇不可求的，有多少人就是因为缺少了这一点点的灵感，就几十年光阴付之东流。

如果说之前他们还有点傲气，那柳如风就是靠硬实力打破了他们的偏见，这种敬畏和佩服的情绪，在钟华清查到柳如风就是前段时间设计出“光刻机”的人时，达到了顶峰。

于是在私底下，学者们给柳如风取了个外号：“冷面女魔头。”

“我再强调一下，这款战斗机的隐形，敏捷性，稳定性都要保证，特别是加密数据链信息系统，对于它的近战功能有重要增幅。”柳如风她很重视战机的实战性，所以要反复和他们强调自己的设计理念。

“头儿，发动机怎么办？咱们这款战机对发动机要求太高了，现在国内没有可以匹敌的发动机。”一位学者提出了问题。

柳如风想了想，她来到电脑前查阅了一下资料，沉声说：“就采用E国礼炮机械制造企业出售的AL-31f这款的发动机，稍微改进一下就可以用到我们的战机上。”

“好的，明白了。”

……

就这样，一个又一个学者提出自己的问题，然后柳如风不停的回答。

她说话简短有力，表情沉稳，自有一番气度，无论是怎么样刁钻的问题，她都可以给出完美的回答。

问完一圈后，学者们面面相觑，他们突然发现，就按照柳如风的设计思路，这款战机的设计图已经非常完善了。

“还有什么问题吗？”柳如风说了半天，感觉口渴，去冰箱拿了一瓶饮料，喝完后抬头问这些组员们。

他们摇摇头。

“很好。既然都没问题了，那就全力把我的思路做成图纸，一个月的时间，够了吧？”柳如风扫了他们一圈，问。

“够了够了。”

柳如风满意的点点头。

这些组员刚开始还挺难使唤，到了后面就乖巧多了，也用得顺手。

关于这个设计思路，她其实早就有了雏形，而后面的修改她去找了辜老，让他老人家提了不少建议。

不得不说辜老的确是个相当老辣的设计师，他不过是扫了一眼就指出了许多问题，还给了柳如风他之前的笔记本，这一切都让柳如风受益匪浅。

也更让柳如风对辜老心生敬意。

而辜老对这个年轻的女娃娃也很有好感，他多次和闻英毅聊到柳如风，说：“这孩子是个好苗子，聪明，悟性高，还谦虚。可惜了，我要是再年轻十几年，肯定要把她收作徒弟，好好栽培的。”

他这个评价可谓是相当高了。

随着辜老和柳如风相处时间变长，他更是痛惜这种人才居然现在才发现，而辜老的情绪也被闻英毅察觉，于是他找了个时间和辜老说：“您既然这么喜欢柳教授，要不如认作干亲？我看柳教授对您也挺真心的。”

“认干亲？”闻英毅的话让辜老心动，但他想想自己的身体状况，还是犹豫了，“我这种老头子，就不要耽误她了吧。”

“什么叫耽误呢？辜老，您这一身本事，不传下去不就可惜了？柳教授那人品，我闻英毅用头保证，绝对没问题，跟之前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就不是一个物种，您就放一万个心！

而且，我看柳教授对您也是真心实意的，要是真认了干亲，大家就是一家人，说句不好听的，您要是哪天出了事走了，还有人给您摔盆送终嘞。”

闻英毅大大咧咧的，而辜老也没在意他后面的丧气话，毕竟自己都这个岁数了，也没什么可避讳的。

辜老思虑良久，点点头，“好，那我就豁出老脸问问她的意见。”

他挑了个日子，踌躇地搓着手问柳如风：“好孩子，这段时间我和你相处确实投缘。你要是愿意，我想和你认个干亲。也不用你照顾我什么，退休金我还是有不少，只要逢年过节你能来和我走动走动，等我走了，你有空来上柱香就好，你可愿意？”

柳如风愣住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肃着脸给辜老磕了三个头，说：“干爹。”

“好！”辜老喜不自禁，他脸上皱纹都一下子舒展开了，他连忙让柳如风起来，柔声说：“既然你叫我一声干爹，那就是自家人了，你有什么处理不了的事，尽管找我。现在虽然老了，以前的人脉还是有的，可别和我生分。”

“好，谢谢你，干爹。”柳如风看着病床上的辜老，心里暖暖的。

作者有话要说：好耶！本来都觉得有点卡文了，但逼着自己坐在电脑前写，居然就这样挤牙膏一样挤出来了……【疲惫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