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女子笑道：“区区魔灵，生弦已经足够。”
六宗的宗主长老不能离开宗门，这是维持天泽封印的阵眼，姜黎只能靠自己。
她看向外院弟子藏身之地，轻声道：“人族的未来，还得靠你们。”
无妄和萧北此时正站在一处阵法空间内，他们明明在街上，却离不开这一块小地方，街上逃窜的人看不见他们，靠近也会直接穿过他们。
两人试图找到阵眼，可这阵法很奇怪，连他们都没见过。
萧北抬头望向天空：“我是和这些破阵法过不去了吗？”
无妄深呼一口气道：“你都没见过的阵法，还能有谁做得出来？”
萧北一愣，随即冷了脸。
他低声骂了句什么，无妄没听清。
“干活儿吧，姜黎可是给我派了任务的。”
论阵法，他是当之无愧的天才，不过半刻钟，他就找到了阵眼。
萧北沉默地盯着阵眼，一屁股坐在地上。
无妄道：“怎么了？”
萧北拍了拍旁边的空地示意他坐下：“别忙了，这阵法三个时辰内谁都打不开。”
无妄还想试试，萧北也由着他去。
勤政殿内，小老头嘴角已经溢出一丝鲜血。
裴骅心中悲凉，却不能开口要小老头离开。
吕风叫人给他搬了张椅子，就这么看着那些低阶魔灵和士兵不停朝结界攻击。
“大长老可有后悔当年选了他而不是我？”
小老头鄙夷道：“你有勇无谋，再来无数次，我还是选他。”
吕风道：“他除了软弱地朝别国求和还会什么？一辈子就两个女儿还全送了出去，若非我死守边关，这大晋早就亡了！”
裴骅再也忍不住心中怒火，起身站在大长老身边。
“陛下仁善！战争劳民伤财！你一心吞并他国，可曾想过黎民百姓？”
吕风道：“裴大人又可曾去过边关？我带着弟兄们厮杀得来的城池他转手就送了出去！城中还有与我吕风出生入死的将士的尸骨在哪儿！”
裴骅嗫嚅着嘴唇，有些哽咽地指着昏迷的皇帝。
“恒王殿下！大晋本就千疮万孔，陛下登基时国库中的银子甚至连大臣们的俸禄都不够！”
“你只知他将你逐去边关，只知他送女和亲，只知道他把将士们拼死打下的城池拱手让人，可曾想过他愿不愿意？”
裴骅越说越激动，只想把这十二年憋在心里的话全都说出来。
“我不想知道！这皇位本就该是我的！”
吕风大声吼道：“当年父皇的传位圣旨都已经拟好了！上面清清楚楚是我的名字！”
裴骅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当年先帝根本没有写过任何传位圣旨。”
吕风从怀中掏出一道圣旨扔在地上，歇斯底里道：“那这是什么？裴骅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圣旨在地上滚了几圈，上面的字赫然映入群臣眼中。
“恒王吕风，即皇帝位。”
圣旨上赫然是帝印无疑，裴骅看向吕风：“这道圣旨，是哪儿来的？”
“自然是皇兄交给我保管的。”
裴骅轻声道：“逍遥王…”
逍遥王看向裴骅：“难得日理万机的裴大人记得本王。”
吕风朝他行礼：“皇叔。”
逍遥王将他扶起来，朝裴骅道：“圣旨是皇兄临终前交给我的，诸位有何异议吗？”
裴骅回想此人的身份：先帝唯一的弟弟，万般宠爱，封了逍遥王游历四方，甚少待在都城。
事情愈发不受控制，朝臣们本就心中各自打着算盘。
见了圣旨和逍遥王，一部分平日和裴骅唱反调的大臣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又一道魔气打在结界上，结界轰然炸开。
小老头猛然后退好几步倒在地上，裴骅急忙过去扶起他。
“大长老！”
小老头咳出血沫，安抚裴骅道：“老夫没事。”
逍遥王看向小老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吕风已经没了耐心，起身朝逍遥王道：“皇叔，速战速决吧。”
逍遥王点头，大声道：“众将士听令！诛逆贼！”
裴骅只觉得可笑，他抽出一旁侍卫的刀架上自己的脖子。
“退后！若我今日血溅当场，你也当不了这个皇帝！”
吕风刚要上前就被逍遥王拦住。
“裴大人，你我之间何必如此呢？你是门生无数，可绝书院我都敢动手，叫你一声大人是因为你为官十二载，无一人说你不为国为民，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裴骅将刀往里挪了挪，瘦弱的脖颈已经被划出一条血痕。
吕风最终还是叫士兵们往后退了几步。
“裴大人，我不动手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裴骅不语，小老头上前给皇帝把脉，他面色凝重朝裴骅缓缓摇了摇头。
“无渡蛊，已经没救了，疏玉丫头的丹药护着他的心脉，能撑多久只能看天意了。”
景忆雪出现在逍遥王身边，道：“老头儿，你还有点见识嘛！”
李疏玉跌坐在裴骅身边，身上满是血痕。
景忆雪淡淡道：“十大神器又如何，你的修为太低了。”
李疏玉朝她咧嘴一笑：“是吗？可我不止有玉疏剑。”
景忆雪把玩着赤月铃：“你是说这个小铃铛吗？看着倒是挺好看的，就是这些幻境和阵法对我没用。”
李疏玉道：“那这样呢？”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赤月铃瞬间换成了玉疏剑，锋利的剑气围绕着玉疏剑形成剑阵。
李疏玉也站在了景忆雪身边，她扬起一个大大的笑道：“锻体，忆雪姐姐要一起吗？”
景忆雪没想到李疏玉居然这般不要命，锻体一旦开始就会持续到锻体完成，李疏玉若是挺不过去就会被剑气撕成碎片。
李疏玉心口处有一点绿色光芒闪烁，经历上一次锻体她已经开始习惯这种痛楚。
景忆雪调动魔力对抗剑气，但她□□并不强悍，所修功法也是蛊术为主。
不一会儿景忆雪身上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血口子。
但对比一旁已经成了个血人的李疏玉简直不要好太多。
“该死！这锻体真疼啊！”
吕风在剑气肆虐的瞬间就已经命丧黄泉，逍遥王不知在外面得了什么法器逃离了皇宫。
绝书院的护宗阵法已经支撑不住，姜黎和青衣女子背对背站在外院弟子的藏身之处上。
低阶魔灵没有自己的意识，只知道疯狂朝活人进攻，没有痛觉也不知道什么叫恐惧。
姜黎不知疲倦地拨动琴弦，周遭魔气越来越重。
不知到底杀了多少魔灵，姜黎终于停了下来，此时她身上满是魔气，双手微微颤抖。
青衣女子和她一起瘫坐在地上：“你别说，这玩意儿还是这么烦人啊！”
姜黎从储物袋摸出一坛从涂山朔那儿顺来的酒，灌了两口才顾得上答话。
“这些低阶魔灵还好，高阶的更烦人。”
青衣女子看向乌黑的天边重新站了起来：“又来了。”
如此反复，姜黎根本杀不完这些魔灵，景忆雪不知怎么把这些魔灵带到这里的，竟丝毫没被发现。
大街上，无妄和萧北相对无言，阵法外来不及躲藏的人被无情杀戮。
无妄攥紧了拳：“真的没办法吗？”
萧北低声道：“你不是试过了吗？阵眼就在那儿，你打不开阵法，明摆着冲咱俩来的。”
无妄不愿再等，一下又一下地朝阵眼攻去。
街角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往日抱着书的位置此时正抱着一个襁褓。
他身后是骑着高头大马的士兵，正戏谑地看着他逃窜。
萧北猛地站了起来，无妄察觉到他的异样回头看了看，一身粗布麻衣，正是那日给萧北递伞的小书生。
“快来帮忙！”
萧北没动，无妄又喊了一声。
“你！…”
接下来的话被堵在在了喉咙里，噎地发痛。
小书生被一箭刺穿了身体，手中的襁褓滚了出来。
他面色涨红，还在往襁褓那里爬，只是没等他爬两步，又是一箭射入胸口。
马从他的尸骨上踏了过去带走了襁褓，一个寒酸书生而已，死了也没人会怪罪。
小书生的头看着萧北，眼中落下一行血泪。
“躲远点。”
萧北面无表情地把无妄扯开，道：“出去之后我会被强行带回天泽，你把他葬了，就去帮姜黎吧。”
无妄扔给他一柄剑道：“好。”
城中的魔灵像是受到了什么召唤，都朝萧北那边涌去。
姜黎收回封离琴，看着如潮水般退去的魔灵长舒了一口气。
萧北此时瞳孔变得血红，无数魔灵围绕着走阵法外围，
他双手一抓，轻声道：“破。”
阵法轰然倒塌，空中隐隐滚起紫色雷电。
“我走了。”
无妄冲过去塞给他一枚储物戒指，萧北笑了笑：“要是本尊不喜欢的东西，下次见面一定当着你的面扔了。”
无妄抱着他道：“还是不要再见的好。”
萧北像是没听见，依旧笑着说：“等我哈！”
在天雷降下前一瞬，萧北离开了这里。
无妄抱起小书生的尸首，将他葬在了绝书院旁的一处花圃。
姜黎的指尖通红，她让无妄看着这些外院弟子，自己去了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