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愿·下】
“这是我的蜜饯！”
傅红雪伸手就要把蜜饯从小孩手里抢回来。
花无谢却眼前一亮，抓住傅红雪的手，道：“把蜜饯给他。”
傅红雪满脸写着不愿意。
花无谢道：“他们都是菓子斋的顾客，肯定都爱吃点心，所以点心应该能作为他们统一的心愿，你的乾坤袋里不是还有点心吗？”
傅红雪眼神一颤：“你要干嘛？”
花无谢展颜一笑：“你把点心给他们，让他们完成心愿。明天我给你买糖炒栗子。”
傅红雪：“……”
不等傅红雪答应，花无谢已经举着小灯笼，从傅红雪怀里走出来，踱到那群吵闹的小孩子面前，清了清嗓子，大声问：“宝贝们，你们爱吃点心吗？”
孩子们顿时安静下来，齐刷刷回答：“爱！”并且流出了充满诚意的口水。
花无谢又问：“那点心作为大家统一的心愿，好不好啊？”
孩子们再次欢呼起来：“好~~”
花无谢又走回傅红雪身边，拿起傅红雪的包袱，但傅红雪紧紧攥着、不放。两人进行了好一番的拉锯战后，花无谢问：“早点帮他们完成心愿，你积攒功德，然后我们回去睡觉，不好吗？”
傅红雪嗓音微微一颤：“那你要帮我买两份糖炒栗子，还有蜜饯。”
花无谢果断地点头：“成交！”
傅红雪依依不舍地松了手。
花无谢打开乾坤袋，然后发现，里面不仅有加长版无籽沙沙甜蜜瓜，有菓子斋的点心，还有一包瓜子，一袋糖果，还有一把线香型的烟花棒，他干脆全都拿了出来。
但傅红雪就不一样了，花无谢每往外拿一样，他的心就跟着颤一下。
花无谢拿好东西，看着傅红雪通红的眼圈，许诺道：“我今天晚上拿了你的什么，明天都双倍给你，所以不许哭，知道吗？”
傅红雪这才收住眼泪，“好。”
花无谢把怀里的东西交给傅红雪，“分成十份！”
傅红雪擦了擦眼泪，挥刀切完西瓜，又切点心。花无谢看到小萤送给傅红雪那两块特制的 “试吃点心”，阻拦道：“要不这两块，你就留着吧。”
傅红雪：“不用，我明天再去要。”
花无谢没有说话，“试吃点心”明天肯定是没有了，但这些孩子的死，跟小萤脱不了关系，用小萤亲手制作的点心，完成这些孩子们死之前的心愿，也算是一种赎罪吧。不过，他好奇地问：“你给点心取了什么名字？”
傅红雪这才打起了些精神，指着竹叶包裹、裹满糖霜的点心，道：“它叫‘小雪’。”又指着旁边那块莲花形状的点心，道：“它叫‘小花’。”
花无谢：“……”
简单粗暴的取名方式。
傅红雪解释道：“都是我。”
切好点心，花无谢又让傅红雪把烟花棒点燃，然后两人抱着点心和烟花棒挨个分发给期待已久的孩子们，花无谢边发点心，边道：“吃完点心，好好去投胎转世，做个乖宝宝，好不好？”
孩子们气壮山河地回应声：“好！！！”
傅红雪就在孩子们手里发烟花棒。
孩子们围坐在一起，吃着点心，挥舞着烟花棒，原本荒凉的院子，忽然便火树银花，热闹起来。草虫的鸣叫声和孩子们的欢笑声融合在一起，连花无谢都忘了身边这是一群小鬼，而放松下来。
花无谢最后走到那个被关在光圈里的男孩面前，仰头问：“你想吃点心吗？”
男孩点点头：“比起你，还是点心更香。”
花无谢便一笑，回头看向傅红雪，“放他出来吧。”
傅红雪却不肯放，把点心和烟花棒递进光圈里，还有点生气：“你就坐在光圈里吃！”
花无谢：“……别这么小气嘛。”
“哼。”傅红雪坐到一边，郁闷地不说话。花无谢便跑过来，钻进傅红雪怀里，懒洋洋晃着小腿，看着孩子们吃点心。
孩子们吃完点心，便一个接一个消失，有的还会高兴地朝花无谢挥手说再见，花无谢便也挥挥小手，和他们道别。
没过多久，院子安静下来，头顶上的莲花灯依旧明亮的照耀着，但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了傅红雪和花无谢，以及摆在他们身前空地上的，一堆未吃的点心和燃尽的烟花棒。
傅红雪道：“大魔王，我去安葬他们的尸身，你在这里玩。”
花无谢也没想要和傅红雪一起去，一来他不适合做体力工作，二来他觉得他可能承受不了，便点点头。
他背对着傅红雪，有些百无聊赖地看着手里的莲花灯，然后发现脚边还有一根多出来的烟花棒，就拿在手里。
他刚拿起，烟花棒便点燃了，放出一串灿烂的火花。
他惊喜地回头，便见傅红雪停了手里的事情，朝他微微一笑。
他也笑了笑，又转回头，凝神看着手里的烟花，喃喃道：“好漂亮。”
*
回去的时候，天仍旧未亮。
傅红雪抱着花无谢，安静地走在漆黑的巷子里。
花无谢看着傅红雪在黑暗中冷冷清清的脸颊，默默地想，自从见到院子里的小鬼们后，傅红雪就没再提找小萤，是不是猜到什么了呢？但他没有问。
走出甜枣巷，便是一条笔直的大道，时辰尚早，路上依旧没有行人。
花无谢想起刚才的烟花，不由问：“小神棍，你的工作，就是帮他们完成心愿吗？”
傅红雪：“嗯。”
花无谢：“你总是帮他们完成心愿，你的心愿是什么呢？”
傅红雪：“我没有心愿，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足。”
花无谢不信：“你不是要报恩吗？”
傅红雪：“报恩是我要做的事，而不是心愿。”
花无谢：“有什么区别吗？”
傅红雪：“心愿是自己做不到，需要别人帮忙实现的事。”
花无谢恍然：“原来是这样啊。”
傅红雪看向花无谢，问：“大魔王，你的心愿是什么？”
花无谢想了想，道：“我的心愿，是自由，我想要自由地行走在街道上。以前在家的时候，娘和奶奶总是看着我，哪儿也不让去，什么都不让干，简直和被软禁了一样。”
傅红雪明白过来：“自由地行走在街道上吗？”
然后，他便把花无谢放在了地上。
花无谢一懵：“什么意思？”
傅红雪抬起手，指着前面一眼看不到头的漫长街道，说：“大魔王，请你自由地行走在街道上。”
花无谢：“……”
冷哼一声，一拂袖，转身就迈着大步往前走，“走就走，有什么了不起！”
走了十多步后，他又停下来，回头气哄哄看着傅红雪。
傅红雪便走过来，一把抱起花无谢，笑着道：“大魔王，你走的慢，我抱你快一点。”
花无谢还是生气，闷闷地不说话，一把拽住傅红雪脑后的红发带用力扯着。
傅红雪倒是不疼，就是脑袋被拽的往后趔趄了好几下，但他没生气，任由花无谢玩闹。
倒是花无谢玩了一会儿，不知不觉，便攥着红发带睡了过去。
红发带被他系成了蝴蝶结，在他手里晃悠晃悠的，好像是随时要飞去似的。
梦里——
周遭是一片混沌的黑暗，血水与污秽横流。
他问：小莲花，你有什么心愿呢？
小莲花：我想看见蓝蓝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