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城人都是？”

白文耳朵微动，不动声色地避开前面的演员，低声询问。

“差不多。”

八号模糊答道。

“碰——”

被打断思绪的白文一愣，抬头看向前面。

五彩斑斓的花火在夜中飞舞，留下自由奔放的划痕。

人群顿时欢呼起来，簇拥着队伍向花筑大道的尽头走去——中城最繁华的游乐场就在此处。

“不想那么多了，今天就好好玩一下吧白文——”

八号雀跃，催促白文前去做摩天轮。

“你不是想坐嘛？走走走，这可是个好机会……等等，前面一大一小有点眼熟……”

白文闻声抬眸，恰好与转身两人对上视线。

“好久不见，白文。”

竟是李医生和曦曦。

李医生穿了一身黑，袖子被卷到胳臂，他一手牵着带着狐狸面具的曦曦，一手举着粉粉嫩嫩的兔子棉花糖。

曦曦没料到会在游行队伍见到带着猫耳的白文，她仔细观察，发现白文身后还有个会摇动的蓬松白尾巴，贼像李医生带她去宠物乐园看的真布偶猫。

“好久不见，李医生。”

白文与李医生打完招呼，见曦曦还盯着猫耳不放，联想起之前走失女孩对他的猫耳情有独钟，他默默靠近曦曦蹲下来。

“可以摸。”

他低头，曦曦面上嫌弃，但还是伸出手指似有似无地触碰了一下。

李医生有些好笑地看着白文和曦曦，眼里闪过一丝欣慰。

“果然是长大了，”他伸出手对着白文，白文借力起身，“性格也变了许多。”

“奇怪……”

八号喃喃自语道。

“什么奇怪？”

白文在心里问道。

“不没什么，可能是我程序出错了，你让我再回忆一下。”

“好。”

白文和李医生并排走在一边，他忽略掉一旁闪烁的目光，借余光寻找景楠的身影。

应该来了才对。

“你小时候性格像极了你妈妈，活泼，好胜，一遇到事就呲牙咧嘴，没想到在你母亲去世后，你竟然变乖了。”

李医生笑道。

“有变化是好事。”

白文慢悠悠回答道，他这个世界的母亲没活多久，因此也没什么记忆。

“确实，但我还是很可惜没一直陪你长大，”李医生脑海闪过一张白净的小脸，眼神一暗，“听说你和中城警察局新上任的局长关系不错？”

“没有，今天才见了一面，”白文身形微怔，单刀直入道，“你是怎么判断出我和他关系不错的？”

“景楠那的探子说的，”李医生面不改色，怡然是为白文忧思的家长形象，“你也算是我一直看着长大的孩子，我有点担心你被骗。”

“我已经长大了，”白文没有拆穿李医生的语音漏洞，“你没必要把重心放在我身上。”

李医生笑笑不说话，显然是当做没听见。

曦曦嫌弃他们聊天云里雾里，早已经跑到前方游乐场工作人员处领娃娃。

娃娃很精美，红色和白色和谐搭配，赫然与曦曦面具相似——是狐狸娃娃。

“我们进去吧，音乐节的游乐场十分热闹，你会喜欢的。”

李医生几步上前，拉住了曦曦，一起向闸机口走去。

白文问了八号一声，却不料八号没有任何反应，他站在原地不过几秒，也随着李医生走去。

“你好，我是游乐场的工作人员，”

突然，一个戴着绿色口罩的男人在队伍中拦住白文，他黑瞳闪闪发亮，倘若再近距离观察，便能看到几圈花哨的细纹。

“先生，你恰好是我们游乐场的第一千万零一名排队的客人，我们游乐场有隐藏活动，您可以走贵宾通道前往游乐场内部。”

旁边几人迅速将嫉妒的眼神望向白文。

白文没有说话，他直勾勾地看着男人，男人指了指自己胸前的摩天轮标志，生怕白文不信。

“好。”

白文没有犹豫，他嘴角上扬，两只耳朵随之竖立。

“请跟我来。”

男人带头向另一条路走去，白文紧跟其上。

左拐右拐，男人带着白文来到一条通道。

“穿过去就可以看到旋转木马。”

男人解释完，就拉开门走了进去。

白文走在男人身后，明亮的白光照在男人身上，他可以清晰地看见男人的一举一动。

他心里顿时锣鼓喧天，即将呼出口的名字却又因为突如其来的不安所打断。

走在前面的男人迟迟不见白文动作，心里叹气，又心酸又好笑，他什么时候开始奢求对方主动了？

是想起他在变异区给自己摘的玫瑰吗？

还是他找自己睡觉？

想到这里，男人停住身形，跟在背后的白文没有反应过来，眼见即将贴在男人的后背，男人却回身抱住白文。

两手交织在那人腰肢后，仿若先前同床异梦间的拥抱。

陌生又熟悉的心跳声隔着衣服传来，白文心跳重重一跳，眼眶一热，记忆深处时的怀抱与现在重合。

时间转了一圈，再次回到起点。

“景楠……”

白文声音微哑。

景楠闭上眼睛，嗯了一声，身上的柚子清香被白文独有的温馨味道所染，有点懊恼自己没早早找到在局长手里的白文。

“我想起咱们的约定了……”

“……”

景楠一怔，想要推开白文，却不料先前磨磨唧唧的白文手捆住了他。

“但我还没有想起以前的事，”白文低头埋进景楠的脖颈，冒着热气的呼吸打在上面，“我想知道一切，你可以告诉我吗？”

“抱歉，”景楠深吸一口气，推开白文，“我的记忆也受到了时空隧道的影响，虽然三年来我一直在整理，但是想起你的部分并不多。”

甚至在x—15世界见到你时还没反应过来那不是梦。

白文在空中的手一顿，显然是没料到景楠也失去过记忆。

“你当然看不出来，”景楠好笑道，“我只是失去了一点记忆，不是忘记怎么做正常人了。”

“嗷，”白文尴尬地缩回手，“我只是没什么想做的事情，就……”

“也模仿他们做事？”

景楠调侃道。

“有点吧……？”白文想了一下，“比起面对空白的大脑，我更喜欢找点新的事物填补空白。”

景楠脱掉上衣，露出白色衬衫，摘下美瞳，亮丽的金瞳显露出来，在白光下闪闪发耀。

他从兜里摸出深蓝色的耳钉，当着白文的面戴在右耳。

“只要你喜欢就好，第一个世界你的精神状态很反常。”

有一种机器人学真人的别扭感。

“我错了，”白文乖乖认错，他讨好似的拉住景楠空着的手，“你不要嫌弃我就好。”

“我怎么会嫌弃你，一天天的脑子竟想这些！”

景楠捏了捏白文的手指，软软的，继续向前走去。

“我已经排查过中城，完全没有外来生物的影子，你怎么样？有没有发现什么？”

“中城外圈只有贫民窟和暗区，完全没有发现它的足迹。”

“没关系，按照s—937世界等级为a来看，闯入这里的外来生物智商不低，但它绝对会在今晚搞破坏，我们趁此机会抓住它。”

景楠不慌不忙牵着白文走出通道，门一打开，白文就看见了黑压压的脑袋。

脑袋过后，三层高的旋转木马缓缓转圈，逗得坐在上面的小孩咯咯直笑，在往后，便是亮着蓝光的摩天轮。

“我们之前约定过坐摩天轮，”景楠突然开口道，他斜眼看向白文，“跟我来。”

他拉紧白文的手，与他十指交叉，向前开辟出一条小路来。

白文恍惚跟着一起走，人群与他逆流，他看不见旁边人的脸，但可以看见景楠隐藏在黑发下的一根白发。

“你的头发变黑了。”

白文脱口而出。

“没事，在过几分钟就白回去了。”

景楠回答完，又拉着白文往摩天轮口处一站。

排摩天轮的人并不多，检票的机器人只要确认成功客人的网络信息，就可以自动扣钱。

“我做过一次摩天轮，就在贫民窟废弃的游乐场里。”

白文悄悄对景楠说道。

“看到什么风景了？”

“都看到了，贫民窟，中城的高楼，还有没了耳朵的老鼠。”

“很有意思，一半繁荣一半破旧，还有什么？”

“世界意识一直跟着我，他叫八号。”

“八号？”

景楠金瞳一转，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倒是有趣，很少见世界意识亲自下场。”

白文与景楠对视一笑，随着摩天轮座舱到来，他们飞速坐了进去。

摩天轮座舱倒是简单，只有两个长椅对立。

玻璃窗外，烟花炸开，光点灿烂，在两人的脸上印出阴影。

“好漂亮，”白文手抚在玻璃窗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一簇一簇攀上夜空的烟花，“我想在我的居住空间天天放。”

“嗯，来我的居住空间也可以。”

景楠温柔地看着白文，一如既往。

座舱缓慢爬到最上方。

“你喜欢我吗？”

白文转回视线，一脸固执地看向景楠，想亲口听到景楠承认，即使景楠曾经在海洋世界随便说过喜欢他。

“要实话。”

景楠笑了，他一手将白文的头按向自己。

爱意在相连的唇齿间绽放。

“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我把他们焊死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