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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善因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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铛——

镇心钟悠长地响了起来,厚重的钟声发自前山,却如缓诵的佛音一般,缓缓徐徐地传遍了三千佛殿。

那是功德铭的净光钟声。钟鸣三声,清业障。

明日的开碑大典上,镇心钟还将连鸣七七四十九声,以示功德万年,佛恩浩荡

谢迟抬眼望去,天穹浩渺,像是瓦蓝的碧玉,其中不沾染一丝尘埃。

青天不染污浊,人间却荒诞可笑。

谢迟嘲讽地勾起了嘴角,他缓声道:“你说,既无功德,凭何立碑?”

喻见寒心思透彻,他一下便明白了谢迟话中的含义:“阿谢是想……”他的话停住了,心照不宣地没有继续说下去。

“会给你惹麻烦吗?”谢迟转头问他。

“自然不会。”喻见寒永远会给予他最大的自由,“我陪你一起去。”

谢迟却摇了摇头:“你在这儿等我吧,毕竟你这张脸太过显眼……去了,怕是就低调不了了。”

九州剑尊,无论在哪儿都是最引人注目的存在。谢迟不怕惹事,但这次,他却想给那群人一个惊喜。

若是喻见寒去了,怕是他的大礼就藏不住了。

“好,我在这儿等你。”

等谢迟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喻见寒的袖中却是滑落出了一件精巧的小物件,被他漫不经心地接在手中把玩。

那是一块小巧的玉底佛牌。

他勾着锦绦,将小玉牌晃晃悠悠地拎到了自己跟前打量,唇边却缓缓露出了一抹笑。

“南箬啊……”他一把收住玉牌,轻笑感叹。

*

金碧辉煌的内殿中,檀香袅袅。

鲛纱绸为面,子絮绒为芯,价值连城的蒲团上正端坐着一位僧人。那人看起来不过四十有余,神情慈悯平和,正闭目凝神。

与寻常僧人不同的是,他手上拿着的并非念珠,倒是像装饰挂件一般的白玉珠串。

空荡宽广的殿内,不知何时,除了僧人平稳的呼吸外,竟传来了规律的脚步。

“喻小友,你来了。”僧人睁开清透的眸子,他笑道,“昨日便听闻你出紫训后,径直来了我佛恩寺,倒是让人甚是欣喜啊。”

喻见寒向他拱手作揖:“佛恩揭碑大典,我岂能不来?况且,我还得了一件珍宝,特地赶来献给尊者。”

“你有心了。”南箬微微叹息,他撑地起身,理了理微皱的僧袍衣摆,抬手请喻见寒入座,“这些年也多亏了你,为我遍寻良药,护法相持……”

他的脸色确实有些苍白,捂袖轻咳两声:“我怕我的伤势传出去,会被有心之人利用,对佛恩寺不利,便只能委屈你帮忙保密,隐去了所有的功劳。”

南箬行至矮榻处,缓身坐下,他为喻见寒斟了一杯清茗:“世人甚至不知我们有故。”

的确,无人知晓九州剑尊每次游历后,都会寻些难得的天材地宝送来佛恩寺。而那块玉佛,便是特许他自由出入密道的信物。

喻见寒端起了杯,轻抿一口:“我也只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他的话音稍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微微皱眉:“只是前几日有人寻到我,他说,尊者与当年初雨镇的血案有关。”

南箬的脸上的笑意未变,他一手扶杯,一手稳稳地拨着珠串:“怕是层念与魔门勾结的事流露出去了……你看,他们终究是捕风捉影,诽我谤我。”

他的话顿了顿,还是问道:“不知那人说了什么?”

喻见寒微微一笑:“他说,南箬尊者是初雨镇的指使之人。”

“荒谬至极。”南箬无奈摇头,他言辞恳切,“喻小友,当年你提剑闯入佛恩寺,斩杀逆徒,我知你身正心定,便特意寻你说了层念与魔门勾结为恶之事。那时我何曾有半点隐瞒、半分包庇!”

“我最大的私心,不过是求你在诛杀魔门恶贼之时,莫提初雨镇之事,替我佛恩寺遮掩一二。”

“若是这也算是幕后指使,那我也认了……”僧人苦笑道,“谁让我那时身负重伤、力有不逮,反被层念所制,没法递出消息,更没能阻止这桩惨案。”

“这怎能怪尊者你呢?”喻见寒温声劝道,但他眉眼微弯,但其中却没一丝笑意。

闻言,南箬垂下眸子,他借助饮茶的动作掩住唇边的笑意。

果然,喻见寒这枚棋子还是好用得很。

当年初雨镇之事败露,层念被杀,九宗在追查时又发现了魔门的痕迹。

那时他便猜到,若是让他们查到了厉烨,就凭那人的性子,死也得拉个垫背的,必然会将他的事捅得一干二净。

虽然厉烨这只小虫子,他一个指头便能轻易碾死,但他毕竟是佛门中人,慈悲为怀,从来也不曾主动造过杀孽。

为了这人破戒,不值得。

既然如此,那他就只能借他人之手除去这个没用的枝丫了。

而喻见寒便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选——他年少成名,心思纯澈,且为了一凡人城镇就敢闯佛恩寺,当场斩杀其中长老。

年轻人,火气盛,做起事来不管不顾,只需他稍稍诉个苦、示个弱,那人便能义无反顾地替他冲锋陷阵。

哪怕是未来,此事有败露的可能,他也能将这把刀牢牢地把握在自己手上,然后除去一切不安分的隐患。

就像现在,就算有知情的漏网之鱼尚存,他也能用喻见寒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毕竟,喻见寒是他的证人,更是他杀人于无形的利刃。

南箬低着头,却错过了对面人眼中淡淡的讥讽。

也不知入局者,究竟是谁?

喻见寒慢慢地摩挲过杯壁,莹润剔透,白玉无瑕。他心情颇好:“不提这些旧事了,尊者可想知道,近日我得了什么宝物赠你?”

南箬有些好奇:“何物?”

能让喻见寒称赞的,必然不是凡品。

“尊者定然喜欢。”喻见寒微妙地将喜欢二字咬得重了些,他注视着僧人的表情,从袖中掏出了一只寒冰雕琢的匣子。

“是曳禅花。”匣子缓缓打开,喻见寒的眸中闪过一丝恶劣的笑,他故意拉高语调,装出一副邀功的模样,“尊者你看,百年难得一遇的奇珍,如今却刚好被我碰上了……这算不算是,佛缘深厚?”

南箬的脸色在看到曳禅花的时候,微不可察地僵了片刻,但随即他却神色自若地缓缓摇头,叹息起来。

“喻小友,你有这份心就够了。”他像是和蔼的长辈,谆谆教诲一般,“此物乃是稀世奇珍,对于佛修一脉大有裨益。但我缠绵病榻多年,药石无灵,之前的九星草便是前车之鉴,这次断然不可浪费了。”

“九星草只能静气凝神,药性温和迟缓……可这曳禅花却不同,它看似柔弱,却最厌魔息,又极其刚烈,素有‘一瓣曳禅净万魔’的说法。”

喻见寒将匣子微微推前,眸光诚恳道:“若是用它,尊者体内被人种下的魔息必然能连根拔起,一扫而空。”

南箬却继续婉拒:“正因如此,此物才过于宝贵。”他义正辞严道,“喻小友难道不知,用曳禅花能练出鉴心丹,而鉴心丹则是辨别魔修细作的最佳途径。”

“如今鉴心丹紧缺,它又是此丹的主药,若是被我囫囵吞吃了,下次如遇险情,我便是正道的罪人!”

正道的罪人?

喻见寒的指尖微顿,他听着这些大义凛然的说辞,只觉得翻来覆去的,没有一丝新意,顿觉无趣,也懒得继续同猎物假意周旋了。

他的声音带点笑,目光却随意落在冰晶一般的曳禅花上,随口问道:“那尊者吃颗鉴心丹如何?”

“什么?”南箬一下没听明白,他皱起了眉,心里有一丝微妙的异样。

喻见寒抬眸,他笑着重复了一遍:“我说,尊者不用曳禅花,那便直接吃颗鉴心丹如何?”

看着南箬霎时微缩的瞳孔,他的声音依旧温和有礼,但说出的话却分外无情:“这样会死吗?”

南箬愕然地瞪大了眼,他就像是亲眼看着软弱的羊羔,扒下了伪装,露出了森白獠牙。

“喻见寒,你什么意思!”

僧人心乱如麻,他强撑着怒而甩袖,一把将面前的茶杯挥落在地,乒铃乓啷的碎裂声炸起,白瓷飞溅。

被呵斥质问的那人却依旧淡定,他稳稳地用一根手指将寒冰匣子推回自己面前,笑应道:“尊者何必动怒呢?被人种下的魔息,用曳禅花自然药到病除……

他点了点匣子:“可若是自己修炼生出的魔息,早已与神魂相连,我只是有些好奇——若是拔出你体内的魔息,是不是会直接撕碎本源呢?”

“毕竟你练的魔功,应该已经和佛法难分一二了?”

话音落下,喻见寒的眸子扫过面前脸色煞白的人,带着看透一起的了然:“尊者总是说,自己被人种下魔息。”

他有些无奈,微微叹气:“可我从来只是加重了你的心魔,这魔息本就出自于你自己修炼的魔功,怎么还能冤枉别人呢?”

话音落下,僧人的眼睛赫然睁开,他眸中全是爆起的血丝,里面是不可思议,愤怒,悔恨,与仇恨。

“是你!”那人的声音尖锐得像是碎瓷划过光滑的地面。

“害我之人,竟然是你!”

喻见寒却丝毫没有把这样的愤怒放在心上,无能者的怒气,就跟拴了绳的疯狗在咆哮一样——虚张声势。

他突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说化外分神受伤了,会疼吗?”

他笑着,但下一秒又皱起了眉,略有遗憾:“我不知道,也没法感受。”

“不过我看你的分神每次惨死的时候,你好像都极其痛苦呢。所以,应该是会疼的吧……”喻剑尊像是经过了缜密的研究,他肯定地下了结论。

“你说有人盯上了你,给你种下魔息,所以不敢出这偈心殿,又说自己时常会神息紊乱,怕有贼人趁虚而入,便求着我给你在周围造下了诛杀剑阵,我都一一照做了。”

他像是教训不省心的老友似的,叹了口气道:“为什么不愿听我的呢,待在偈心殿不好吗?总是不死心地往外跑,分神造了一个又一个,让我处理了一次又一次,多麻烦啊。”

“喻见寒!我要杀了你!”

嘶哑的咆哮里全是极致的情绪,炙烈得如炼狱中的迸发的熔岩,下一秒就能将这个世间烧灼殆尽。

原来,你也会恨啊。

喻见寒随手接下了他的竭力攻击,就像是轻飘飘地挡住了一点飞絮。

他露出了更加温和的笑意:“尊者是不是很好奇,当年的事都是我做的,你的气海丹田也是我毁的,我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这些年还要同你演忘年交的戏码,处处寻药吊着你的修为?”

“那是因为。”喻见寒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比喻,他眸中闪过戏谑,恶劣道:“我这是在——”

“杀年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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