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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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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之上,再次因削藩一事争论不休,宁丞相力主削藩收权,却受到部分武将们的极力反对,廷内诸人也皆心中有数,削藩一事利弊难分,稍有不慎便会导致更大的战祸。当初新帝年幼,不得已分封诸侯□□国本,如今国运昌盛便卸磨杀驴,总会有人心存不满。

一连多日朝堂争论都未能有个定数,宁丞相下朝时眉宇间隐有愁绪,陆承几步走近,跟在宁丞相的身边,“岳州一事,确实急不得,塞外各族善骑战,若非岳王这几年强兵建防,怕是少不得要出乱子。”

“我哪能不知,但他于战后庆功宴上狂妄言及皇权,藐视天威,若其他王侯效仿……”

陆承拍了拍宁丞相的肩,“姐夫,以岳州一州的兵力,尚不足惧,只不过如今和平盛世,朝中武将没人愿意去冲锋陷阵,却是不得不忧心的事。”

宁丞相咬牙叹气,“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可这些人……”

“宁大人。”遥遥有人相询,宁丞相停下步子,眉头依然紧皱着,看向来人是时,神色更是严厉了许多。

“敦亲王,今日又旷了早朝。”

敦亲王挥了挥手像是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朝中有宁大人这样的肱骨在,少一两个又有何妨。”他走近时看了一眼旁边的陆承。

陆承向来看不上长宁城这些好吃懒做只懂挥霍民脂的纨绔,尤其是这个敦亲王,草草抱拳告退。

“王爷有何指教?”宁丞相并不理会敦亲王言语之中的嘲讽,抱着手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本王想同宁大人讨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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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穆,来替本小姐研墨。”水云阁里,宁颂微将画好的折扇晾干,仔细端详许久,觉得少了题词,便想默两句诗句上去。如初拿了笔墨砚台过来,她瞟见站在门廊外黑衣少年笔直的剪影,眸底笑意狡黠,故意叫了他来。

阿穆倒很是沉稳从容走进来,站在桌前低眉顺眼地徐徐研墨,不见丝毫不悦的神色。

宁颂微沉吟一瞬,才喃喃自语,“写个什么好呢?”她低头咬着玉管蹙眉思索,脑中的诗句实在不多,蓦然看到阿穆腰间的佩剑,转口问他,“你会武?”

他摇头,磨墨的手仍然未停。

如初在一旁哂道,“府中侍卫都配着一柄,想来是装装样子的。”

她放下小毫,伸手去握他腰间的剑柄,却在往外抽时被他牢牢按住剑端,“这不是能随便玩的。”

宁颂微轻怔,又使力拽了两下,那剑在阿穆的腰间纹丝不动,她扬眉收回手来,“不会武,佩戴这个不是多余吗,卸了还给侍卫长罢。”

“是。”他应得很自然,温顺的像是换了个人。

宁颂微还欲说些什么,袖口就被身边的如初拽了拽,听到她从紧闭的唇间挤出的话,“二小姐,丞相大人来了。”

话音还未落,连朝服都未曾脱下的宁丞相就已经脚步生风地走进水云阁内,紧绷着脸,眉心笼着未消的怒气,手负在身后站在桌前,目光扫了一圈阁内几人,极具威慑之意,如初颤颤巍巍行了个礼,“丞相大人金安。”

宁丞相草草挥手,视线凌然的落在一旁的阿穆身上,厉声问,“此人什么来历?”

“爹,你说过他交给我处理的。”宁颂微倒是丝毫未被宁涛身上的气势吓到,大言不惭地提醒他。

宁丞相被气的眉毛都要竖起来,手指敲着桌面问她,“日前明明说是一个乞丐,怎么成了红袖招楼里的男倌?!”

一旁垂眸站立的阿穆眉峰一瞬蹙起又很快展开,但到底没有张口当面顶撞宁涛。宁颂微歪头,脸上的困惑之意恰如其分,“男倌?哪有男倌穿的和乞丐一样啊,爹,您大可以问问那日同我出行的其他人,我可没有诓您。”

宁涛眉头紧紧拧起,看了宁颂微一眼,又瞪向默然静立的阿穆许久,再开口时,语气已是缓和了许多,“即便如此,他伤你在先,你还将他放在身边?”他也是一时怒气上涌被敦亲王三言两语的奚落给挑拨了,又在意女儿的名声,没细想其中关窍便匆匆赶回家里兴师问罪。

“所以女儿这不是在教化他吗,”她绕过桌案,几步跳到宁涛的面前,看了一眼正欲跟上来的如初,后者会意留在了阁内。于是宁颂微伸手挽住父亲的手臂,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之前他并未真的有伤我的意思,爹,你别因此人的容貌好就对他有了偏见,他那日明明知道若是伤了我自己也必死无疑,还这样做了,其中也有敦亲王的原因,女儿从未见过这世间有如此不畏权贵傲骨难折的人。”

“你怎知其中有敦亲王的缘故?”宁丞相没好气的质询,“还有,总打听这样的事,是你一个闺阁女儿家该干的事吗?!”

说这话时,父女两人已经走过九曲廊桥,穿过雕花月洞门,缓步走在丞相府花园的石子路上。宁颂微笑的不以为然,“这可不是什么秘密,大家都知道呀,至于阿穆,自然是赎他的时候那老鸨说的,”话刚说了一半,她抬眸瞧见父亲再次瞪起来的眼,连忙补了一句,“我这次可没有亲自去。”

宁丞相鼻孔哼哼出气,胡子被吹得飞起,冷声警告,“若被为父发现你再去那种地方,改日就给你指个婆家送过去。”

“爹!”宁颂微拽住父亲朝服的袖子,丝毫不顾那贵重锦衣上起了褶皱,“你答应过不逼我此事的。”

“行行行,小祖宗,快放开爹的衣服,朝服破了可是大不敬之罪。”

她“噗嗤”一笑撒了手,“还未同您说完呢,至于阿穆要刺杀我这件事,也实在是误会,那日侍卫从马车外想要射杀阿穆,那箭矢的力道很强,若不是他,女儿此刻少说也要在床上躺个半年呢。”

宁涛的脸色这时才终于缓和了许多,深思良久,“这么说,你觉得他倒是个……有傲骨懂善恶的人?”

“自然咯,您看,这样的人被敦亲王糟蹋,若是我们不知道便罢了,如今既然遇到了还置之不理,岂不是助纣为虐。”

宁涛叹了口气,缓缓点头,“此话倒也有几分在理,既然你已确信他不会伤你,那便留在府内也无可厚非,只不过,”说着话锋一转,又严肃道,“你须得和他保持距离,不可做出与身份不符之事。”

宁颂微拍手欢笑,也不知道后半句话听进去了没有,一个劲儿的给自己父亲灌迷魂汤,“我就知道爹爹是这世间最深明大义最有善心之人!”

宁丞相最吃她这套,瞧着自己小女儿无邪澄净的笑,也不由笑容慈爱了几分,“行了,明日去上书苑读书可准备妥当了?”

“都准备妥当了,爹,我可以带阿穆做我的书童吗?”

“嗯,在皇子公主面前,记得懂礼。”

“是。”

翌日,去往上书苑的马车上,宁颂微还犯着困,一路哈欠连天,马车停下时,她迈出车门,习惯性的伸手去等如初扶她,空悬了一下后,才看到站在车边的黑衣少年。阿穆挺直了背站在那,眉眼之间是散不去的萧瑟寒意,如覆着冬日清晨的云霭一般。

宁颂微轻轻蹙眉,“阿穆。”她本就未曾睡够心中微躁,语气便含了几分嗔意,但声音却是轻软地,似细雨润耳。

少年微怔,仰头看她,晨曦薄光之下,眸底清冷生华,片刻后,抬起手臂借她搭着。看她拎着裙摆缓步下车,绣着莲花的白绸羽鞋在落纱间若隐若现,接着裙角翩跹摆动,如云层叠嶂,掩去了那双小巧精致的鞋子。

“走吧。”宁颂微走在前头,步入南华门。

为首的禁卫军夫长徐冉认得她,却不认得阿穆,犹豫一瞬还是上前询问道,“二小姐,这位是?”

“我的书童。”她拍了拍阿穆背在背后的书箱。

“从前二小姐不是带着如初姑娘吗?”

“我带谁还要过问你吗?”

徐冉脸色僵硬,与宁颂微对视片刻,到底还是侧了身子让两人一同进去。直到宁颂微和身后少年的背影渐渐走远时,才又另外的卫兵走过来一同望着远去的两人道,“这宁二小姐仗着皇后娘娘撑腰,做事可越来越没规矩了。”

“规矩不规矩,不是我们能议论的。”徐冉冷着声音提醒了一句,便不再盯着那走远的两人。

说话的卫兵也很是识相的闭上了嘴,禁军中的这些人大都是从朝臣家的旁支庶系提拔上来的,虽然称不上是家世显赫,但也都不是没背景的平头老百姓,可徐冉算是个例外,身为淮阳侯府唯一的嫡子,若不是和老侯爷赌气要从底层开始靠自己打拼,此时就是未来要承袭爵位的小侯爷了。

前朝仍未下朝,此处久久未有人经过,一轻一重的脚步踩在青石板路,在宫道上前后相随,宁颂微悠然说道,“方才拦在宫门外的那人,你可知是谁?”

身后没有回答,只听脚步声便知道阿穆还跟着,不过是懒得理她罢了,她也不以为忤,大概是平日里身边顺着自己的人太多了,有这样一个执拗清冷的人跟着,倒也觉得新鲜,便兀自说了下去,“他叫徐冉,可是本朝唯一一个侯爷淮阳侯的嫡子。”

“唯一?”阿穆终于有了动静,淡声询问。

宁颂微点头,“侯爵可世袭三代,我朝已有几代皇帝都未曾封分过爵位,淮阳侯也是因当年护驾之功才得封此爵。”

身侧传来轻哂之笑,她侧头睨了他一眼,只来得及看到他唇角渐逝的讥讽,弯起唇角问,“怎么,你知道当年之事?”

阿穆平静地看向她,“只是羡慕。”

宁颂微收回视线来,听到他口中所谓羡慕似笑非笑,却意外地沉默了下来。

两人静静走了许久,风拂过御园之中争奇斗艳的群芳,送入这一处长廊,忽然听到宁颂微嘟哝了一句,“投错了胎,羡慕有什么用。”

他抬眸,走在前方的少女步子轻盈,乌发随着脚步来回摆动,偶然间被风带起一缕来,与发间的丝带缠绕扬起,如雪般清透的皮肤上沾了几根青丝,似是有些痒,她抿着唇抬手抹去。

回廊的尽头是通往上书苑的宫道,快到跟前时,一个肥胖的身影挡在了台阶下,穿着正红色的朝服,笑眯眯的望着宁颂微,“二妹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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