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张危危的脸一点点在白雾中扭曲变成妖兽魔物的形状，姜溯只是拎着钢筋掂了掂，冲着那头妖兽笑了下。
少了右前爪的妖兽吓得抖了一下。
姜溯将视线投向了正在场内和妖兽们翻飞腾挪的美人儿。美人儿也看见了姜溯，几个场上的分身同时开口：“小友，助我斩妖！”
妖兽们前仆后继，抓烂了她原本纤巧灵动的白色裙摆，连她的手上也不可避免的带上了血。
她像只白色的蝴蝶穿梭在妖兽群里，剑光每晃一下便有一头妖兽被她击飞。
看到又是一只妖兽被她打到自己身边，姜溯一振钢筋：“不知道友名讳？”
“朱素！”那白衣红帛的美人负剑，用手掌将妖兽拍到地上。她的手掌被妖兽爪子划破，血液流了满手。
姜溯紧紧盯着那名为朱素的美人分身，一边走向她，一边笑了起来：“朱素道友，请问……”
“嗯？”
“为什么你的血是黑色的？”
“刺啦”
朱素正忙于应对眼前扑上来的妖兽，还未来得及回答，闷响后只感到整个身子往前一扑，将坠未坠。
她低下头，却见一根钢筋透体而出，直接贯穿了丹田气海。
钢筋顶端甚至还挂着几片碎肉。
原本离她还有段距离的姜溯此刻已经手持钢筋贴近了她的背后，发丝拂过她颈侧：“道友怎么不说话？”
姜溯猛地一转钢筋，彻底绞碎了那个分身的丹田气海。
朱素惨叫连连，被挂在钢筋上动弹不得。
妖兽们似乎也被这场景惊住，一时半会居然没有再扑上来。
“你、你疯了……”朱素捂着丹田，手中的剑无力坠地，锵然作响。
“欸，别这么说。”姜溯抽出钢筋：“我觉得疯了的是你。”
钢筋再次贯穿，只是这次更加精准，从朱素的脑后颈直穿眉心而出。
灵台破碎。
白雾散去了一小片。
姜溯看着在自己手上不住翻滚的黑液，缓缓抬眼看向原本的妖兽，现在的……呃，她也不认识的人群。
人群们手上或是枪炮或是光剑，浑身都挂着彩，个个都是瞠目结舌的模样。
草，这个拿着钢筋硬锤污染物的是什么猛人啊！
有人抖了一下，下意识将瞄着黑液的准星挪到了姜溯身上。
杀朱素分身并不容易，起码比砍飞艇难。
按道理来讲，此刻应该先吐血三升然后一个摇晃晕在地上——但她没有。她甚至觉得自己精神极了，还能再杀七八个朱素助助兴。
强行提气运转剑阁剑式的剧烈疼痛让姜溯更清醒了。
至少姜溯觉得自己很清醒。
远处的三个朱素齐齐回过了头，看着倒在地上枯萎的黑液张开了口：“小友——”
姜溯又晃了下神，原本因为一个朱素分身死去而退散的白雾重又包裹了过来。三个美人儿不顾呲牙的妖兽，同时提剑往姜溯这边冲了过来。
“小友——我信你，你叛我！”朱素的声音凄然哀绝，目光却凶狠地盯上了姜溯的眼睛。
再强行以无修为的身体运转剑诀，不死也半残…姜溯很清楚这一点，也很清楚现在自己离死只剩下一线距离。但她还是举起了钢筋，就像举起她的剑那样。
妖兽群像是反应过来，很快扑向了三位白衣美人。
三个朱素里有两个被妖兽围困在了圈中，只一位向她扑来。
朱素眉间的桃花花钿越发红艳，额上全是暴起的青筋。
“锵！”的一声，钢筋如蛇绕过朱素的剑，顺着她的手腕方向，沿着朱素手臂以避无可避的姿态刺进了她的丹田气海。
这一剑是以伤换伤的剑。
姜溯看也不看朱素同时刺入自己胸口的一剑，直接将钢筋一拧一抽。变局让半场的枪炮声都停了下来，白雾逐渐消散，妖兽们也重新变回了人的模样。
面前的朱素再不见秀美如仙的模样，不断滴落着粘稠的黑液，挂在钢筋上。
“姜溯！”
粘稠的黑液一点点滴在地上，像是被火焚烧一样化成了灰。姜溯垂下眼，抬手摸了摸胸口上的一个血窟窿，缓缓后退两步，栽到了一个人怀里。
气喘吁吁的白如晦瞥了眼地上的灰烬，扛起了这个浑身冒血的陌生人就往裴玉的方向奔去。
还没跑几步，姜溯就被他颠的一口血吐在了他背上。
看着眼前的沙土地面，头朝下的姜溯终于恢复了理智。
她刚刚怎么敢的？
就算剑阁讲究狭路相逢勇者胜……也没说让她自己把道走窄啊！她怎么就想不开非要拿着钢筋和一个一看就不简单的东西对打？还是两败俱伤的对打？
不，甚至不是两败俱伤。现在她离死就差一口气没咽下去，而那个名叫朱素的诡异东西还健健康康活着，甚至还……
看了看紧追着白如晦后边不放的朱素和几乎凝成实体的白雾，姜溯从白如晦的肩头一骨碌翻了下来，扛着白如晦开始跑。
“？”
视角的骤然变幻让白如晦也懵了一下，很快便看到了缀在姜溯身后，像是被激怒的黑液触手。
他很快意识到了现况，张口大喊起来，声音被姜溯颠得发颤：“裴！救命！”
“裴哥！！！”
姜溯的视线一片模糊，视野周围开始出现黑影。她隐约听到肩头上的白如晦在喊些什么，却已经没有精力再去分辨了。
逃命途中，她的脖子一凉又一痛，再抬眼就看见了杏眼明亮的白如晦呲着牙朝她傻乐，手里还捏着一根针管朝她脖子上捅。
抛出药剂的裴玉夺过了旁边人的通讯器，一连串的指挥命令就从他口中快速说出。
白如晦遥遥敬了一礼，以十分别扭的姿态将药剂给姜溯注射完成。听到耳机里的指示，他艰难的拍了拍姜溯的肩膀，指向了一个方向：“北边！”
随着药剂的注入，姜溯发现体内的伤势被压制住了。肾上腺素让她几乎感觉不到疼痛，而其它不知名的成分又在修复她已经受创的部分。
来不及看是什么方向，她带着白如晦就地一滚，躲过了背后抽来的一剑，爬起后朝着那边狂奔而去。四面聚来的妖兽不断帮她拖延着朱素的攻击。
很快，姜溯就明白为什么白如晦要让她往北边跑了。
巨大的阴影自北向南，缓缓笼罩住了整个凹坑。在姜溯抬头的同时，头顶上传来了阵阵破空声。
“援军来了！”白如晦兴奋地一拍姜溯的背，激得姜溯又吐了口血出来。
破空声和重物落地声相差不久，姜溯很快看到自己面前落下了一个个黑色高大的机甲。他们看都没看姜溯和白如晦，直接冲着交缠着的黑液触手而去。
也有可能是看不见，毕竟她们两人摞在一起还没机甲的膝盖高。
姜溯奔跑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望向了那一个个凶残无比的杀器。
见过捣蒜吗？
虽然火力对黑液几乎无效，但这物理攻击却把黑液打的头都抬不起来。
姜溯停了下来，看着被黑色巨型妖物殴打的白衣美人。白如晦跳下她的肩头，先歪头看了看她胸口的伤：“哎？愈合这么快吗？”
她一低头，却看见褴褛衣衫下原本的血洞不知何时已经愈合了大半：“你刚刚给我注射的是什么？”
“不知道。”白如晦乐了一下，“反正应该是救命的。”
姜溯看着朱素被捣蒜一样的攻击捶成了一滩黑色的东西，忍不住撇了撇嘴：“好恶心。那些是什么？”
白如晦单手搭在姜溯肩上，赞同：“确实恶心，但有用就行，也不枉我们刚刚测试了半天的杀伤方式。”
“哦，你说那些机甲吗？那是边军执巡大队的制式机甲，他们专门应对‘道子’级别以上的污染。”
“你没有吗？”
“也不能说没有……执巡队里大部分人都有机甲，但这个污染物影响到了大型空间钮的运行，我们拿不出来。包括空间钮里的武器装备，只能全靠现有的硬扛。”白如晦指了指自己耳朵上闪烁的一个银白色圆点：“喏，就是这个。”
姜溯好奇地戳了一下。
白如晦连忙退开：“陌生人没办法开启的，只能本人开。”
“你想看我的机甲？”
姜溯点了点头。
白如晦笑了一下，抬手一捻自己的耳垂。随着机械运转的咔嚓声，一架造型优美流畅的银白色机甲原地出现裹住了他。
白如晦躺在驾驶舱内刚乐了几声，就听到了熟悉的冷淡声音。
“白如晦！你在干什么？”
“姜溯想看我的机甲，我就给她展示一下！”
“我看见你机甲了！”那声音在冷淡的同时气急败坏：“姜溯呢？”
白如晦低头，又低头朝膝盖下方望了一圈。别说姜溯了，连姜溯的影子和脚印都没了。
“……”
“嗯？”
白如晦忙不迭收起了机甲，尽管知道对方看不见，却还是双手合十求饶：“裴哥我错了！她跑了！”
耳机里的声音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回来跟我打扫战场。”
“哎…得令。”白如晦耷拉着头，沮丧地往西南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