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溯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吓的脸色都白了些。

李自笑眯眯：“剩下半块你想过怎么用吗？”

“什么意思？”姜溯喝了口热水，她还以为要用十几颗才能把含光剑修补好——也对，含光剑就那么长，怎么看也放不下十几个道子级的污染核心。

李自凑近：“官方回收，这个价。”他比了个八。

姜溯：“八……？”

“八万一克。”

姜溯一口水呛了出去。

“这么贵？？？”

李自脸上沧桑：“你懂什么，非官方是这个价。”他比了一个一。

姜溯震惊失声：“十万？！”

李自点了点头：“小点声，都说了是非官方。”他喝了口水：“算上请人维修的价格，你这枚修完含光剑，应该还剩个五克左右。”

姜溯吸了口气，那就是四十万到五十万了。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身上背着九十九万九千的债务，她却突然觉得未来一片光明。

“机甲还用这个做能源吗……”姜溯拈起那枚鸽子蛋大小的蚀晶：“一克就要八万十万的，真的烧的起吗？”

李自好整以暇：“加一点点，就能让能源利用效率翻倍。算下来，全功率使用，一天也就十来万，还是组织报销。”

哦，报销。

报销是个好文明。

姜溯将鸽子蛋推给李自：“那只能麻烦李队了，我对这里不熟悉，还要请你帮忙找能够开炉的人。”

“不用担心，我不坑自己人。”李自点头，笑眯眯地把蚀晶重新握回了手里：“修补你的剑应该也就两三天的功夫，你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去练练机甲。”

他促狭道：“仇队长可是告诉我了，要让你三天后达到正常水平。”

“可以不会用它攻击，但必须学会靠它跑路。”

不坑自己人？跑路？

你这个浓眉大眼的，没想到还真是个老狐狸啊…姜溯一边腹诽一边点头。

“我们队里有几个执光军校的实习生，到时候你和他们学就行。对了…”李自很快又说起最后转账的事情：“蚀晶的款项我转到你的灵光里还是转到你的工资账户？”

“灵光？”姜溯这才发现自己忘了什么。

这一天的经历太过坎坷波折，从睁眼起她就在和朱素打，和诛溯打，甚至从仙尊那里拿到灵光后，还忙着和道子级蚀心者杨平打。

当时张危危还好奇为什么她的灵光竟然能够突破杨平的信号封锁。

战局骤变，到最后谁都没想起来还有这回事。

这样想……其实她完全可以用自己的灵光求援的吧？并不需要张危危在那边玩生死时速，靠冒险来赌生机？

姜溯扼腕后悔，还是不够冷静啊。

如果冷静一点，她肯定能想到这件事的。

不过那时候，也没时间留给她探索灵光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姜溯面色不变，点头：“都可以。”

李自笑眯眯的点开自己的灵光，一道看不清内容的屏幕倏然亮起：“嗯…姜溯，对吧？”

她点了点头。

“我记下了，这是你的宿舍钥匙，双人宿舍，和屠妲一间。”李自将一枚卡片递给姜溯：“不用担心，屠妲还蛮好相处的。而且她刚被罚了禁闭，这几天你还看不见她，回头再给你介绍好了。”

姜溯礼貌点头：“我们已经见过了。”

“那也不错。”李自笑眯眯地给姜溯指了指宿舍位置：“你先回去收拾吧，两个小时后…”

姜溯的肚子咕的一声叫了起来。

大概是心神终于稍微放松了一点，她饿了一整天的肠胃终于不甘示弱地鸣叫起来。

李自并没有嘲笑，反而带有一丝怜悯。“考虑到你是新人，就先不带你吃食堂了，免得让你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他从自己的办公桌里掏出了一个罐头：“带回去吃吧。两小时后来我办公室，我带你去训练场。”

看来食堂是真的非常，非常难吃。

姜溯道了声谢，按着李自指的路线绕出了圆厅，走到了壬区的中心。

那是一个光洁的黑色圆柱。直到她走近才发现，那上面全是人们用黑笔画的涂鸦。

有些写着“XXX到此一游”，有些画着各式各样古怪的黑色怪物，密密麻麻地叠在一起，只最高处和最低处还残留了两段白色。

圆柱的门在姜溯走近时就安静地滑了开来，露出了内部的结构。

一个简单粗暴且无防护的升降装置，立柱上只有三个键，最上方是壬区，往下则是食堂，宿舍。

*

姜溯推门进入，宿舍格局很简单。一个小小的，只有七八平米的起居室，右手边是盥洗室，往前走去，便是两人相对摆放的单人床，书桌则放在单人床的对面。

其中一张床上摆着各种各样软绵绵的抱枕玩偶，入眼全是粉色白色。与之相对的书桌上什么都有，最多的还是各种各样的罐头。

另一张床已经有人简单收拾过，被褥枕头洗漱等生活用品也都齐齐备着放在那个空荡的书桌上。

洗了个澡，把粘着在头发上的沙土血垢清理干净，姜溯抄起一根筷子把长发绾在头顶，盘了一个混元发髻。终于有心思坐下来一边吃罐头一边琢磨灵光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了。

不，纠正一下，她要研究仙尊给的这个灵光是个什么玩意。

像当时那样戳了戳灵光，这次并没有蹦出什么紧急通知，而是响起了一句“正在开机。”

……？

等一下，她的灵光现在才开机，那个紧急通知是怎么跳出来的？！

姜溯越想越毛骨悚然，只能把这个问题也推在了仙尊头上。

遇事不决，那肯定是仙尊的问题。

温文和煦的合成音突然响起：“欢迎使用灵光，正在为您接入。”

姜溯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

手臂上的银白色窄条迅速贴合皮肤，一道屏幕出现在了她面前：“请选择寄生区域……”

她现在看见寄生就有点PTSD。

“有什么区别吗？”

电子音依旧和煦：“有64%的人群选择将灵台寄生在头部，13%的人群选择将灵台寄生在胸腹部，12%的人选择将灵台寄生在手掌及手臂，7%的人选择将灵台寄生在腿部，3%的人选择拒绝寄生。”

拒绝寄生？

姜溯皱眉：“拒绝寄生的选项呢？”

“受限，无必要情况下，不向用户提供该选、选项、”电子音说着说着突然卡顿起来，在姜溯的目光里重新凝结成了一个光球，和煦道：“经检测，您的权限高于一切。”

“请问您要选择拒绝寄生吗？拒绝寄生的风险包括、灵光丢失，被盗，故障……”

最高权限？这要是其他时候还行，出现在这种时刻，实在是让她高兴不起来。姜溯双手握拳：“拒绝寄生。”

手臂内侧的银白色窄条像液体一样融化又拉伸，在她的左手腕上挽成了一个银色的细圈。

嗯…然后呢？姜溯试探性的开口：“在吗？”

“您好，我一直都在，如果您需要呼出，请敲击灵光。”电子音温柔道：“您希望现在接入灵境吗？”

“接入。”姜溯正襟危坐。

“经检测，目前环境安全等级三级，正在为您接入初始灵境——”

还没等她细思环境等级和初始灵境这两个名词，原本距离她还有四十公分左右的屏幕陡然放大，铺天盖地般向她压来。

一阵流光闪动之后，姜溯不由得发出了土狗的声音：“卧槽……”

球形的半透明屏幕将她完全包裹，细密的数据流像烟花一样穿梭在“灵境”二字之上，原本只是个对话光球的电子音也有了具体的形象——黑发束起，一身白衣的兰从。

姜溯缓了缓差点被吓厥过去的心脏：“你能换个造型吗？”

“您好，很高兴为您服务。”那个穿着银白长衣的虚拟形象很快换成了一个朴素但又令人安心的光球：“欢迎您使用自定义服…”

“不，不需要别的，光球挺好的，真的。”姜溯直接打断：“这里就是灵境了？”

“您希望称呼我为？”光球坚持不懈。

“……”这系统怎么这么磨人？

姜溯灵光一现：“小爱，以后我就叫你小爱了，你先带我进星际图书馆。”

“好的，正在为您打开图书馆。”

灵境二字在半透明的屏幕上放大的同时逐渐淡化，如同隐入水雾之中。原本穿梭其中的数据流小烟花迅速在姜溯脚底交织出了一条向上的金色桥梁。

姜溯现在大概明白了初始灵境的定义：不完全脱离现实的虚拟现实。

她现在还能透过那流光溢彩的金色桥梁看见屏幕之外，宿舍的胶质地面。

一个精巧绝伦的楼阁模型组出现在了姜溯眼前。

主楼纤细高耸，勾连而出的复道又牵住了十余座分亭，楼宇叠加，尽管是灰白素色，却已然给人一种华贵非常的直观冲击。

姜溯目瞪口呆：“琅嬛……”震惊之下，她用最后的一丝理智压下了所有的声音。

那个建筑她当然熟悉，是修真界最著名的藏书之地琅嬛阁。

问题是……琅嬛阁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姜溯努力平复着心情，没关系，她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她的本命剑都碎了，还有什么现实能把她创飞？

“正在为您打开星际图书馆，琅嬛阁。”

小爱很快为她打开了主楼的模型，姜溯这才看见那素白的模型上挂着一个非常袖珍的匾额：琅嬛阁。

姜溯的拳头捏了又松，松了又捏，终于是长长吐出一口气：“我要如何查找资料？”

小爱：“请您输入关键词。如书名，作者，或类别，条目等。”

“查询琅嬛阁的设计者以及其他相关资料。”

姜溯不假思索。原本她是想查一下裴玉看的那本机甲相关书籍，现在她只想知道，这座存在于星际之中的琅嬛阁，到底是出自谁之手。

小爱默不作声的开始检索，长达十余秒的静谧后终于找出了一本巨大的设计图册：“琅嬛阁设计图，作者：姜溯。其余相关条目：0。”

姜溯的视线停留在自己的名字上。

灵光半透明的屏幕没有反射，她却觉得那个屏幕上映照出了自己的模样。

长发挽着混元髻，眉心一点金色守心痣，眼睛上挑，锋锐有神。

她的怀里抱着含光剑，剑穗会是小师妹给她编的白色剑穗。

她可能在笑，也可能在紧紧盯着屏幕前的自己。

姜溯的视线久久停在那两个字上，许久后，才点开了那份设计图。

看来，她真的忘记了很多，很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