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不情之请·王爷请我挡桃花？
新年过后，一年一度的春季皇家狩猎很快将如期而至。这本来与罗千毫无干系。但顾汐知罕见地主动送来黄金百两，诚恳地请求她帮忙。
“王爷让罗千同去狩猎，我能问问理由吗？”
“不知从何说起。”顾汐知罕见地面露难色，竟又给罗千一种可怜兮兮的感觉。
“王爷是要把我引荐给皇上？”罗千企图抛砖引玉。
“是，但也不全是。”顾汐知沉默片刻，“诚不欺你，本王对你有个不情之请，因为目前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了。”
“愿闻其详。”
“请你帮本王挡桃花。”他此刻的神情无比真诚。
“挡、挡桃花？”罗千正坐在顾汐知对面，吃着凌王府精心准备的糕点，差一点就被噎住。这顾汐知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啊！
“皇族里面，就只剩本王与三皇子还未娶妻，按照惯例，皇上会在狩猎时赐婚。而此次，大概会轮到本王。”顾汐知无奈地摊摊手。
“王爷，这请求恕罗千不能答应。”罗千有些恼火，“你我只是君子之交。”
“兵不厌诈。本王一口咬定非你不娶，满朝皆知后，皇上也就无法奈我何。除了你，本王身边没有别的女子与本王更有默契了。”顾汐知认真道，“此行本王有十成把握。”
“抱歉王爷，这是欺君之罪，罗千真不能答应。”罗千起身作揖，态度坚决。顾汐知这次可真是反常了！罗千很烦躁。
“欺君之罪只是借口，黄金百两也打动不了你。你是怕离本王太近？”顾汐知依然紧盯着她，“本王这不是没有别的选择吗，朋友不就是应该关键时候互相帮忙？”
为了抑制心里开始翻涌的异样情绪，罗千低下头来：“王爷何必明知故问？……皇族的婚姻本就要考量很多感情之外的因素，王爷也不是不明白。再说，即便是赐婚，日久生情也不是不可能，以后王爷还可以充实后院。王爷哪里是没有选择？”
顾汐知眸光微动：“但本王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罗千抬起头，无比认真地说：“罗千才是没有选择的那个人，我只能选不答应。”
似是叹了口气，顾汐知此时表情全无：“请人帮忙，本就有被拒绝可能。罢了。”说罢便默默走到窗边兀自远眺。
看着他有些落寞的身影，罗千掐了掐自己的大腿，收起你那该死的同理心吧，想把自己逼疯吗？！
就这样，“帮挡桃花”这个荒诞的请求被罗千果断拒绝掉了。
京城鹤延堂被长生堂兼并的消息已传到了京外，草药种植园的管家们纷纷主动赴京拜码头。
但罗千哪里是仅仅想合作而已，金书翰给的建议，也是必须把控上游药草原料供应源头。好在罗千京郊的缥缈居已布局草药种植，沈墨言又帮忙在京外收了几处小而精的种植园，给各自为战的原鹤延堂种植园施加了竞争压力。
从与朝廷联营的项目中拿到回报后，苏烨再次来到京城，她此次想与罗千商量，成为长生堂南方的独家合作伙伴，一起收割鹤延堂的门店和种植园。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嚷嚷，皆为利往。如是，旷日持久的谈判混战便拉开了帷幕。
罗千开启了昏天暗地的“加班狗”模式。然而，这种忙碌并无法消除其严词拒绝顾汐知请求后的复杂情绪。
她努力抑制“为顾汐知担心”，以避免自己遭受噬情蛊的摧残，尽量理性客观地去看这件事。
站在顾汐知的角度，他已为国出生入死数年，在婚姻自由这件事上坚守自身原则，这也无可非议。而以他现在的实力，他的确也没必要委曲求全，通过联姻来拉帮结派。对他而言，既然已下定了抗旨的决心，要解决的问题无非是在实操层面“如何抗旨”的问题罢了。
顾汐知找她帮忙，本质上是利用了她以往在朝堂上积累下的好感度。而这好感度既源于她此前间接为朝廷所做的贡献，也源于顾汐知有意无意在皇帝面前对她的褒奖。
若同去狩猎，继而就能在皇帝面前包装出她“商界才女”、“创业巾帼”之类的人设，如此，顾汐知以“非她不娶”为由婉拒皇帝赐婚，看起来倒也合情合理，既保住了皇帝的面子，也让他名正言顺退掉不合心意的婚约。再之后，他们便可以找个理由一拍两散，这事就结了。
如今，当她一个人静处时，已经可以恰到好处地调控自己的情绪，可如果需要长时间近距离面对顾汐知，她就没有信心了。
被罗千拒绝之后，顾汐知则开启了“玩失踪”模式。据谨言说，他已经数日未回过王府，罗千的工作汇报，也是在府外审阅的。
罗千疑心，这个凌王，莫不是搁不下面子，在跟她赌气？但是，她也没办法呀。
这日，罗千到长生堂白马大街店巡店时遇到了老顾客。阿星陪着生病的母亲上门复诊。
罗千热络地跟阿星打招呼，阿星却忧伤地打量着她。
“阿星，你身体是不舒服吗？看上去不太高兴？”罗千随口问道。
阿星神色更忧伤了，她闷闷地说：“姐姐，你是不是和大哥哥分手了？”
“……”罗千瞬间无语，这么小的孩子脑子里都装着什么呢？！她打算随便应付敷衍过去，却听到阿星又说：“大哥哥告诉我，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只是觉得好遗憾。姐姐你是不是不要哥哥了？”
此时罗千已是满头黑线：“那哥哥何时说了这种话？”顾汐知怎么可能跟小孩子说这些，不可思议！
“大哥哥来找过我两次。”阿星歪着脑袋认真回忆起来。
“一次是去年刚入冬时。那日晚上，大哥哥敲了我家的门，问我有没有见过你。”她神情专注，似乎在非常努力地回想，“我问他怎么回事。大哥哥说他惹姐姐生气，姐姐离家出走了，让我帮忙留意。我那时才知道大哥哥好像是个大将军，竟然能叫来那么多士兵帮他找姐姐！”
“还有一次是过年之前，大哥哥带着礼物来慰问街坊邻居，感谢我们照顾长生堂的生意。我问他，为何姐姐没来，他说姐姐不方便一起来。阿星早就注意到大哥哥手上戴了新的手绳，但那不是阿星编的。我又问他是不是和别的姐姐好了，他说不是的，还说了一句‘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就没有再说话。”
阿星指着罗千的手说：“姐姐，你也没戴手绳了，所以我猜，是不是姐姐不要哥哥了。”
“有的事姐姐也解释不清楚，等你长大以后就知道了。哥哥说得对，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罗千心里早已不是滋味，便不打算再跟阿星闲聊，摆摆手表示告别。
突然，阿星紧紧地拉住了她的手，神情严肃：“那姐姐和哥哥还能做朋友吗？”
“哥哥姐姐都还是朋友啊。”
“哥哥若求你帮忙，姐姐会答应吗？”
“那要看是什么忙。阿星，姐姐还有事先忙了哈！”听到这里，罗千已经怀疑阿星是不是拿了顾汐知好处，怕是他专门托小孩之口来诓她。但她在那个问题上早就是铁了心的坚定不移。
“阿星方才在二楼走道尽头，偷听了大哥哥说话。”阿星看上去很着急，拉着罗千就往楼上去，“我隐约听见大哥哥和另一个哥哥说，因为姐姐不肯帮忙，他就让那个哥哥往他身上捅几刀，他也可以自己动手……”
“……”
罗千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挣开了阿星的手，三步做两步往快速拾级而上。
她的心理活动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恢复：顾汐知想到的所谓别的办法，就是采用苦肉计借故不去狩猎？！她一边跑一边吐槽着，心急如焚的感觉反应到生理上便是一阵恶心想吐，冷汗如注。
“我不赞成这样做。”是林熠的声音。
“王爷的主意我觉得行。”龙儿的声音传来。
“住手!”罗千用力推开楼道尽头那房间虚掩的门，大叫出声，“你们在干什么？”
看到罗千着急忙慌又气冲冲的样子，屋内三人颇为惊愕。
“帮王爷制造个不去狩猎的理由。”龙儿回答。
“打算怎么做？”罗千的声音有些喘。
“你劝劝他们吧，我觉得这不行。”罗千那副兴师问罪的样子，让林熠好似看到了救星。
“制造些伤口。”龙儿平静地说，“已经仔细研究过了，不会伤到要害。”
“嗯。”顾汐知淡淡附和，表示认同。
“自残，怎还能如此平静？！”罗千有些气急败坏地质问顾汐知，呼吸有些混乱，心脏得有点难受。
“王爷身经百战。”龙儿安慰罗千，“你不是厌恶血腥吗？所以才不打算让你知道。你怎么知道今天王爷来了？”
虽然那虚掩的门和龙儿的表现已让罗千怀疑那可能是在作戏，但一想到顾汐知会受伤，她就不能坐视不理，况且，万一他们是认真的呢？
“皇帝若真想赐婚，狩猎时不赐，改日也会赐。苦肉计也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而已……”罗千认命地叹了口气，“王爷，你的请求，我打算再考虑考虑。”
顾汐知显然愣住了。
龙儿与林熠互视一眼，合上门出去，把空间留给了二人。
顾汐知垂眸，嘴角现出一个浅浅的梨涡。他看向罗千时，眼中仿佛有光，笑着的时候下颌的线条更显优美。
“别这样看我。”罗千把目光瞥向一边，“还要考虑考虑。”
“说说你的顾虑？”
“王爷的赐婚对象，只会是燕国达官贵人家中的千金吗？”罗千问，“我是说，没有公主级别的女子吧？”
“皇帝膝下只有皇子，没有公主。也没听说有邻国公主要来。”
若不涉及国家利益，那风险就不算大。罗千定了定心神，又想到一件事：“若与你同去，皇上该会不会成人之美，顺手给你我赐了婚吧？”
顾汐知忍不住轻笑起来：“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但皇上不会这么好心。”
“万一他还真那么好心呢？”罗千气得跳脚，之前是谁说的有十成把握能蒙混过关？
“若是你我之间，那就好说了。”顾汐知走到罗千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要不要成亲，要不要和离，日子怎么过，都听你的。”
罗千无语地拍掉他的手：“那也很麻烦。”
被罗千拍掉手的顾汐知，好奇地问：“你现在都不怕我了呀？恭喜。”
恭喜什么啊恭喜，再跟你多待一秒我就要疯掉了。罗千心里回怼。
顾汐知自觉地退后了一步：“谢谢你的帮忙，黄金百两今晚就送到你那里。那明日，我去接你。”
什么，明天就去？罗千冷汗湿了一背，她艰难地点了点头。但毕竟，顾汐知是曾经的自己喜欢过的人，能帮就帮吧！
无论如何，她还是想试试自己能不能战胜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