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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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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知琮腿伤难耐正靠坐在塌上,一袭中衣在烛光下散发出莹莹暖光,不到十岁的少年模样如同一柄尚未开刃的刀剑,没有刺骨的凌厉却也开始初露几分锋芒。

谢知琮所在的揽月殿偏殿比起正殿来更显得幽深寂静,殿中外间与内室之间隔着一道镂空拱门,将外面的情形遮掩起来。

“吱呀——”一声,谢知琮听得殿门开启,屋内灌进一阵夜风,吹在他发热滚烫的皮肤上竟有一丝凉意。

门栓拴上,人却迟迟不见过来,谢知琮抿了一口早已凉透的药茶,嗓子有些哑地开口说道:“太子殿下可真是让人好等,怎么,难不成还需要我三催四请才肯露面?”

外间一片悄寂,烛芯炸出“噼啪”的火花声,仿佛方才的动静只是他病体难支产生的幻觉……

但谢知琮很清醒地明白,那不是幻觉。

这时他才后知后觉觉察到一个被他忽视的点,慕殊不过六岁大的奶娃娃,他的个子,哪里够得着大殿的门栓?

更别提把它拴上。

来人根本不是慕殊!

谢知琮的眉心蹙起,闯入殿内的人自始至终都默不作声,他如今行动不便若打草惊蛇反倒让自己处于劣势,倒不如先静观其变再想对策……

他将手掌慢慢移向床榻内侧,被褥下赫然藏着一柄锋利的短匕!

倘若那人是要来灭口的话,这柄匕首说不定能够派上用场。

两厢陷入无言的对峙,那边静立片刻不知为何改变了主意,推开外间的隔窗翻了出去,脚步匆匆离开了……

谢知琮扶着墙走出去一看,地上印着一对洇血的脚印。

夜风顺着打开的隔窗灌进室内,谢知琮撑着腿伤走出门,从揽月殿一路走走停停着去到了慕殊的寝殿门前,看着靠坐在殿门台阶上打着哈欠的小李子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气又无奈地原路返回。

谢知琮不愿承认看到那双血脚印时他的心停滞了一瞬,生怕慕殊赶来的路上遇到意外遭人灭口。

还好,人还在寝殿安睡着。

不过,明明说好要商量傍晚那件事,转头就忘的干净躺在寝殿里呼呼大睡……真不愧是你啊慕殊,真行。

这可真是冤枉慕殊了,话说他悄声离开寝殿后便准备向揽月殿进发,宫里为了防止走水入夜歇息后便会有专门的宫婢将宫人们的宫灯一一清点收在单独的库房里看管,慕殊没有库房的钥匙拿不着灯笼,索性摸着黑沿着墙脚往那个方向走……

慕殊边走边看在脑海里回忆路线,拐过两个弯后只要直走就能看见揽月殿的殿门所在,路程不算遥远,照他的速度不出半柱香的时间便能赶到那里。

可兴许是深更半夜月黑风高,这一路慕殊走得腿都麻了那道殿门也迟迟没有出现,仿佛是一条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的路……

“别是真撞上了什么怪事吧?”

慕殊嘴里嘟囔,他可没有师宴那么害怕这些灵异鬼怪,但也不想好端端走在路上平白来此一遭。

晦气!

宫道两旁是宫里惯例栽种的垂柳,晚风吹过活像一具具披头散发迎风歌舞的艳鬼,招摇着爪牙引诱迷途的羔羊。

风中渐渐泛起甜腻的艳香,慕殊走着走着又开始恍恍惚惚听见耳边有人在低声呢喃,那声音时而像姑娘家的娇声软语教人听了也能酥下半边身子,时而又像是魇魔的诱引散发着令人战栗的恶意……可慕殊对这些全都视若无物。

我只是个六岁大的熊孩子,哪懂这些弯弯绕绕?

不理!

那团恶意像是无计可施一般绕着慕殊打转,试图用最深重的罪业将他围困在原地,永世不得脱身。

慕殊察觉到它的意图当即眸光一凛,这是魔物为了捕食“猎物”布下的障,曾经他与这些魔物打过不少交道深知这障的棘手,如今自己不过区区凡身肉胎,倘若真的被困在障中,只怕会在迷梦中无知无觉被魔物吞噬,死无全尸……

对方是摸不清底细隐藏在暗处的魔物,自己却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奶娃娃,这般形势当真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其宰割了吗?

慕殊暗暗咬牙,按理说紫禁城中有真龙之气盘桓,寻常妖魔只怕见了都要退避三舍。

可眼前的魔物却能够堂而皇之地在禁宫中横行,如入无人之境,甚至将此地划作为猎场捕杀凡人——好大的胆子。

慕殊定在障中屏气凝思,周遭的莺语娇香邪念恶诅通通被他阻隔,天地间也仿佛一瞬间陷入漫长的静寂之中——慢慢地,在这片纷乱的魔气中,他隐隐约约嗅到了一丝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那是一抹潜藏在浓郁魔气之下、似有若无的妖的气味。

一只来自妖界的上古大妖,将自己的妖气打入了魔物体内意图控制这只魔物。只是,粗心大意忘记抹去自己的印迹……又或许,他也没料到这一抹随时有可能消散的妖气竟碰巧被落入障中的慕殊抓了个正着!

会是谁呢?

这道气息他一定在哪里遇到过!

慕殊来不及思索出个所以然,眼前的障便被一团模糊的光亮渐渐驱散,周遭声响也穿过愈来愈淡薄的障传入他的耳中——

“殿下怎的这么晚还未歇息,奴才们四处找不到您,险些要去惊扰陛下和娘娘……”

是福公公,因为遍寻不到他急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那团光亮正来自他手中提着的宫灯,融融暖光驱散了此间最后一丝森冷魔气,慕殊打了个寒噤乖乖跟着他往寝宫走去。

宫灯散发出的光亮只能照亮二人脚下方寸之地,身前身后皆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一阵风吹过掀得灯笼猛地一摆,被光亮扫过的身后,福公公的靴底一抹血红闪过……

*

月落星沉,夜凉如洗。此时正是一日中最悄寂的时刻,一道黑影顺着宫墙根摸进了那座破落的小院。

月色掩映间,那人从角落拖出一件笨重的物什扔进了井里,枯井中没有传出重物坠地的闷响,反倒悉悉索索有布料撕碎、血肉崩裂的动静在幽静的院落里回荡不绝。

鲜血的腥臭气息从井底升起,气味令人作呕,但井边的人却并不觉得可怖,待到井底的动静逐渐消弭后他敲了敲井沿,轻声问:“可吃饱了?”

夜风拂动吹散空气中浓郁的血腥,黯淡的月色下一道纤细的身影从井底攀爬上来,少女般曼妙的身姿上淋漓着未干涸的血液,柔顺的发丝上缠挂着零碎的骨肉,它垂下头,温顺地靠在来人的手边。

“先前吓坏了吧?我也没料到竟来了那么多人……”那人将它发间的污秽一一择去,毫不在意被血污染的指尖,只喃喃对它说:“那些人我都处理干净了,放心,这宫里少上几个宫女太监不会惹人注意。”

那怪物似乎能听懂他的话,发出低低的呜声回应他。

“只是,”他停顿了一瞬,接着说道:“我会另给你找食物过来,那个孩子你不要动他,好吗?”

漆染的夜里,无人问津的颓坯院落中传来怪物的呢喃,他们的交易,唯有彼此与头顶的一方月色知晓。

今日发生的事情着实出乎预料,福公公心事重重地回到住所。他也算是是宫里的老人了,早些年原是司礼监一名普普通通的随堂太监,日常工作就是整理分拣各地官员大臣们呈递的奏章,机缘巧合下被挑去了浵凤宫照顾出世的小太子,光阴轮转,一眨眼已是六年过去了。

因着服侍太子起居,福公公在太子寝殿边也有一间独立的耳房,今日三更天的梆子已敲过许久,他却躺在耳房的矮榻上思绪杂乱,不得安眠。

福公公年幼家贫,兄弟姐妹四个孩子他是家里最大的那个,父亲是个老眼昏花快握不住刻刀的老木匠,母亲平日里便靠着给镇上有点闲钱的家里浆洗衣物赚取花费,一家六口人日子过得紧紧巴巴却也混得下去。

直到那年冬日,除夕的街灯一盏一盏从街市上亮起,他们家也难得点了根蜡烛,支蜡烛的烛台是父亲操着雕刀一刀一个印刻出来的雄鸡报晓,是他的本命年,父亲说有钱人家管这叫“金鸡报晓”,雄鸡嘹亮一嗓便象征着夜晚即将过去,黎明就要到来,是顶好的寓意……可那年的除夕夜太长了,他们的黎明却再也没能等到。

听报官的人说,他母亲是一头栽进了河里,淹死的,捞上来的时候人已经冻得没了气,浑身紫红。

那条河在冬日里冻得结实,最冷的时候冰面能冻一掌厚,可偏偏他母亲浆洗衣服,敲了个窟窿出来……

后来没奶吃的幺妹没能挺过那个冬天,他捧着漂满稻皮的汤水饭看着窗外漫长的黑夜,不知道太阳什么时候才能升起来,这夜太长,太冷了。

初春融雪时节,他借着替衙门口铲雪铲冰赚几个馒头,恰看到宫里贴出的告示要开始选监入宫,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已经忘记当年看到告示时自己的心里是怎样想的,只记得从衙门延伸到宫门口的脚印被突然落下的弥天大雪一寸寸覆盖,像是被抹去了来路,又不知归程。

而今他在宫中已有四十余年,为人精明能干嘴巴严拎得清,不是那些宫里贵人们眼前的红人但在宫中下人里的人脉却很广,大伙儿有什么难事都会来找他问问,帮着往宫外递个东西,或是看看家里老母过得如何……明里暗里的腌臜事那就更多了。

他人利索办事也痛快,只要银钱到位,那活儿肯定给你办的没话说,只是,他再能耐也干不了除鬼奸邪的事儿啊。

他老了,搬到了旧宫苑里,每日里搬个躺椅在树下,晒着太阳数剩下的日子,还有多久能登上极乐。

入宫没几年他的父亲兄妹还没等享上他的福便撒手而去,他成了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如今蝇营狗苟一辈子到头来什么也没抓住。

结果,还没等数到第二年,一个小太监就冒冒失失闯了进来,胡言乱语了一阵就要动手去拉他,看样子是被吓了个惨。

可这妖怪鬼神什么的他可不信这个,宫里哪一个犄角旮旯他没去过?怎么不见半个鬼影呢?

那小太监白着张脸拽着他不松手,活像是抓了根救命稻草——虽然这根“稻草”自己都老得黄土埋到了下巴尖儿……

“公公…公公救命啊,都死了都死了!全都死干净了……公公救救我们啊!”

本着日后还得靠他们这些小的孝敬,福公公说服自己,走一趟呗,一把老骨头还怕走这两步?

去了之后才发现事情并不是想的那么简单。

满院子碎肢残体,有一个没了半截身子横在院子里,有一个姿势怪异地趴在井口像是往下看什么,他缓了口气绕过满地污血碎肉,凑近了一看,只见那人半个脑袋被什么东西咬掉了,红红白白的血水淅淅沥沥全滴在了井里……

为什么他断定是被咬掉的呢?因为那半颗脑袋上还沾着粘腻腥臭的口水,顺着残破的脸流到头发上,悬在发丝上欲落不落。

“这!”

福公公都不知道该把眼神放在哪儿好,整个院子零零落落着不完整的尸体,连深红的院墙上都是喷溅的痕迹。

“呕——”还没等他问个好歹,那小太监便捂着嘴跑到远处树根底下吐了个昏天黑地。

自那之后这宫苑便被封存了不准人出入,请的除妖道士多半也是半瓶子晃荡无功而返,还没等传到上面便被不知道谁给压了下去——谁都不想在自己的任职期间出岔子。

几年过去,宫里的鬼怪传说林林总总就没断过,却鲜少有人敢说这是真的,说出去谁信呐!你见过?他见过?都没见过死了几个人有什么好说的。

皇宫里天天都有死人,不稀奇。

当年那小太监回去没多久就给吓癫了,发了个把月的癔症就囫囵着去了,知情的便只剩下福公公一人。

流言经岁月磨蚀慢慢淡了痕迹,总有一天,它将变成这宫里万千灰尘中的一粒,风一吹,便了无踪迹。

可今日,又发生了与当年如出一辙的血案,事情并未平息,他应当将这件事上报,连同当年的事件一起请求彻查……可他还是做下了错误的选择。

福公公透过窗缝看到天边倒垂的弦月,那月色皎白如雪可他看在眼里却也像是蒙了一层浓郁的血气,他抖着手,深知这血一辈子都搓不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啦身体不适导致意外断更,先给大家伙儿表演一个滑跪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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