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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归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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溢津在南边,虽时节已入了秋,但天时瞧着还是夏令时一般,苍绿绵延,繁复的花枝因着夏末的风,摇摆着在地上投下了斑驳又纷乱的浅影,秋蝉躲在枝叶之间稀稀疏疏地吱哇乱叫,虽则听着有些惹人心烦,但总归有点人间鲜活的生气。

溢津此间事,到目前的境地已然十分明了,虽则看起来是活尸祸城,但起因却只是一位母亲的私心——当然,这背后肯定少不了魔族的影子。

真正的养尸大阵阵眼已毁,没了阵法做支撑的活尸们便不再残存生人气息,修士们便不再忌惮长蘅老祖留下的不能伤害普通人的禁令,在外头瞎晃悠的活尸还不够修士们吃两口——当然,这也没有说修士们有用活尸下饭这种奇怪癖好的意思,谢廷相带着谢氏的人在外头跑了几天,就把这些活尸清理得一干二净。

只在处理东南小院那一滩散发着浓烈恶臭,早已分不清人形,但却又诡异地像孩童回归母体的尸快时,谢廷相白着一张脸,撵着鼻子问:“这枫.....枫姨,你打算怎么办。”

宋浅言像是瞧不见恶心似的,低眉敛目出神似地看了半晌,最终才哑声开口:“把这两母子......一起烧了,立个碑.....葬在一起罢。”

修养了几日,顾珩因过分消耗灵力的缘故,一直未见大好,入了夜灵脉总是隐约泛着干涩而细微的疼,整宿整宿地睡不安稳,宋浅言也因此一直赖在溢津不回临安复命,每到晚上便不顾顾珩无言以对的静默凝视,强行一把攥过顾珩的手腕,将自己醇厚的灵力缓缓渡给顾珩,再趁人家撑不住睡着的时候,擅作主张地将顾珩小心翼翼地往自己怀里薅了薅,再薅了薅。

一个人的脖颈怎么能长得这般好,像一截玉一般,惹得人总想上手去捻一捻。宋浅言克制地收住自己下手的冲动,只是那点细枝末节的欲望,在顾珩睡着的时候,毫无防备地露了个头,宋浅言盯着顾珩的侧颈,抿了抿唇角,有点迷离地想着。

因着宋浅言不回去复命这事,朝廷几乎每日都发来加急诏令,风昀没少抓着头发,在宋浅言面前长吁短叹,暗示性地企图唤起他家顶头上司的良知。宋浅言低声冷笑了一下,抓过风昀去看空地上大片排列整齐,等待被火化的干瘪活尸,冷声表示,良知?都拿去喂活尸了,那是大大的没有。

敌不过顶头上司淫威的风昀,只得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一边表面上唯唯诺诺地回声好的,白着脸提笔给朝廷写回信,说活尸的后续事宜还在处理,一旦处理完毕宋司主必马上回京复命云云。

“喂,你到底什么时候走啊,你再不走,朝廷就要派人来我溢津抓人了。”

又一天处理完活尸的谢廷相咋咋呼呼地从门外扑进来,瞧着又恢复了往日那个蓬松又支棱的云雀样,丝毫不见那日红着眼角,持剑要枫姨填命的狠戾模样。

谢廷相大大咧咧地从门口晃到宋浅言身边,抬脚踢了宋浅言一脚,坐下来猛地灌了一口水,才煞有其事地继续说道:“咱溢津庙小,你和顾珩两个人来了都快装不下了,可再装不下朝廷这尊大佛了。”

“怎地,谢大家主用完我,就要过桥抽板,把我撵走?”

宋浅言十分大度地不和谢廷相计较那一脚,只是趁人家又往杯盏里添了杯茶,准备一饮而尽时,使了个小术法将人杯子里的茶水抽了个干净。

谢廷相:“......!!”

宋浅言:“嘻嘻。”

趁谢廷相拍下杯盏,怒目而视时,宋浅言才勾着唇角,恶劣地朝人家笑了笑,伸出手指对着谢廷相的面上晃了晃,继续慢悠悠地说:“休想讹我做奴才。”

“谢公子不必理会他,他最近有点悲伤过度,导致脑门......”

在里间收拾好行囊的顾珩伸手拂开垂帘,走了出来,那指骨这般好看,挑开垂帘时就像分花拂柳一般,直将闻声随意望去的宋浅言,看得愣了神。只见顾珩行到宋浅言身边,低敛着眼睫望着宋浅言,抬手在太阳穴边指了指,似笑非笑地继续说道:“导致脑门看起来有点不甚清醒。”

顾珩说着这话时,神情看起来端素又带了点怜惜,实在瞧不出他是在真心诚意地为宋浅言说话,还是只在似是而非地造人家谣。

原本被顾珩那状似垂首分花的神情晃了眼的宋浅言,望着顾珩手里的包裹,神智瞬间回拢,皱着凌厉的眉骨问道:“你要回不浮堂了?”

“可不是,叨扰谢公子太久了。”谢廷相闻言,连忙摆手,疯狂表示一点都没有叨扰到,得顾堂主光临,溢津可真是蓬荜生辉。

顾珩依着宋浅言坐了下来,抬手给自己斟了杯茶继续说道:“况且我也离了不浮堂太久了,家里的老狐狸不知道要怎么祸乱我的小弟子们。”

宋浅言闻言,眯了眯眼角:“老狐狸?”

“就是泽玉,字面意思。”顾珩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带着些微揶揄瞥了宋浅言一眼。

“噢。”宋浅言只回了个音节,只是趁顾珩准备抬手去拿小桌上的鲜果时,默不作声又眼疾手快地攥住顾珩的手腕,指尖飞速地搭上他的脉搏,神色极其坦荡无尘,一派正人君子模样地说道:“让我号好你的脉,看需不需要再休息个一两天。”

——只是你说这人吧,装出这么些个为人好的样子,号脉的指尖,却已经探进人家的里衣里,触着人温热细腻的皮肤,不着痕迹地在上头点着。

指尖轻触皮肤的节奏,明明随意极了,却像是点在了顾珩的心尖上似的,和心跳的节奏和在一起,将顾珩只震得神思空明,差些连平日里的冷静自持也维系不下去了。顾珩只能趁神识岌岌可危之前,倏地将手腕从宋浅言的掌间收了回来,强装冷肃地说道:“好不好我自己知道。”

——只是仓促收回手腕时,指尖堪堪划过宋浅言的掌心,说不清是无心还是有意,只在人掌间留下惊鸿落羽般的痒。

宋浅言瞬间顿觉真是要了他的命。

谢廷相夹在两人中间,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深觉自己甚是多余,有种我不应该在这里,我应该在屋顶的错觉。

偏偏这人看起来还正直极了,顾珩敛目抿了一口茶水,和谢廷相说道:“魔族在此事中痕迹颇重,现任魔君月东楼是个极有能力的,虽则上次人魔两族大战,月东楼败走无间,但韬光养晦,卷土重来亦未可知。”

“无间?你们要去探魔族吗?!”闻言,谢廷相刚堪堪生出的诡异逃跑念头又被他深深摁了下去,一时激动忘形,搭住顾珩的手腕,期期艾艾地说:“那......那你们,不是经过澶渊?”

“第一,把你的手拿开。”宋浅言眼尖地瞅着谢廷相的动作,冷笑了一声,指尖捻着谢廷相的手腕,撇了撇唇角,略带嫌弃地撇了开去,继续说道:“第二,是的,我们不仅去澶渊,还会去澶渊阮家,顺道拜访阮姑娘。”

“那我也要去!”谢云雀搁下杯盏,一锤定音。

“我自是要去的,只不过宋司主乃陛下眼前红人,贵人事杂,可能到时就只有我与谢公子两人去了。”顾珩举着杯盏,顺着话望了宋浅言一眼,只是眸色深深,全都笼在了缭缭水雾之后,看得不真切。

“顾堂主说什么笑呢?”宋浅言莫名地笑了一下,悠悠地说道:“自是阿珩去哪,我便去哪。”

送顾珩离开溢津时,是个不甚清明的云雨天,微雨空濛,沾湿了远处延绵的青山,更远处的炊烟人家更是只剩模糊的轮廓,隔着轻薄的雨雾,恍若一幅笔墨迤逦的丹青。顾珩戴着蓑衣斗笠,手里牵着缰绳,立在高马旁,泠泠一双眼,只不作声地望着宋浅言。

“阿珩,我昨晚探了一下你的灵脉,你的身体并未完全好利索,便不要御剑去了,虽然骑马是慢了些,但没那么损耗你的身体。”宋浅言施了一道术法,将漫天雨雾隔绝在外,水汽沾不湿两人的发梢,却还是能听见雨水淅淅沥沥打在枝叶上的轻响,声音并不清亮,有种说不出的闷。

宋浅言垂眼看着顾珩像沾染了南方水汽的眸子,低叹一声,抬手将顾珩尖削下颌的斗笠飘系得更紧了些,指尖划过颌角时,像是情不自禁地想去触一下,最终却还是克制守礼地收了回来,轻声说道:“此归青衡,一路顺风,等我应付完皇帝,便来寻你。”

顾珩还是目光沉沉地看着他,抿着唇角,不发一言。

被冷落在一旁许久的马匹,像是被细密的雨水惹恼了一般,不耐烦地打了个响鼻,将两人从莫名粘稠的空气里捞了出来。顾珩像是被蓦然惊醒一般,不着痕迹地缓缓吐出一口气,收回游离在宋浅言面上的目光,干净利落地翻身上马,袍角翻飞,身形提拔如孤傲青松。

顾珩就这般骑在高马之上,一手持着缰绳,敛眸低垂地望着宋浅言,冷声道:“我不耐烦等人,你知道的。”

宋浅言闻言,只是眉眼一松,带着点轻微的笑意,走到顾珩身边,拉过他的手,往他手里放了颗珠子,就这般抬头,眉眼带笑地望着顾珩说:“阿珩,这颗珠子我施了道术法,可替你遮去些风雨,便不用你耗费这些细枝末节的灵力。”

言毕,宋浅言往后退了几步,落入了身后延绵的雨意中,只是秋雨空濛,沾湿了他的眉眼,形容却像被着墨勾勒过了一般,眼底如孤星一般的光,分外清晰。

淅沥雨声中,只听见宋浅言笑着和顾珩说道:“有些事情可能你不知道,即便你不等我,我会一直追着你去的,阿珩。”

作者有话要说:小宋日常追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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