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最会骗人的，是回忆。

1.

Zack摇晃着高脚杯，看了看眼前那碗被小家伙小心翼翼端上来的，被称之为元宵的奇形怪状的糯米粉包芝麻球，挑了挑眉，那小家伙就是为了这么碗玩意儿，把自己的小厨房整得跟经历过一场大战似的？

“长得一般，但特别好吃。”

小家伙将碗往自己面前推了推，露出那小巧的犬牙，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带着些期盼。

每当这样时，Zack总是拿他没辙，连Zack自己也没想明白为什么。

皱了皱眉，Zack终是放下了红酒杯，端起了那碗元宵，勺起一个，尝了一口。黑色的芝麻从软糯的白皮里涌出，还掺杂了些糖粒，齁甜齁甜的。Zack一仰头，将那汤喝了个见底。

Zack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让这小家伙算计了。

“怎么了？”

小家伙看着Zack这般一言难尽的模样，默默地伸出爪子，将那碗元宵揽进自己的怀里，勺起一粒，尝了一口。芝麻的香掺杂着糖的甜，在舌尖漫开，甜丝丝，暖洋洋的，与他来铜时空那年元宵节的味道一样。

那人宝贝兮兮地端来了那碗元宵，对他说，来年的元宵节，他要当上大将军，他要接他回来一同吃元宵。

可是，他等啊，等啊，一等便是五年。

他一口，接着一口地往嘴里塞着元宵，直到那碗元宵见了底。

元宵很甜，甜到心里，发苦。

“……喏。”

Zack将高脚杯推到他的跟前，喉底干得发慌的他，猛的一饮而尽，被呛得着实厉害，生生地咳出泪花来。

“这般难吃的东西，吃那么快做什么。”

Zack淡淡地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儿。

“嗯”

灸舞闷闷地应了一声，看着元宵出神，想不明白:为什么记忆里的那碗，却是那般香甜呢？!

2.

“灸舞，想什么呢？吃元宵了。”修端着碗元宵，吃得极开怀，眼睛直溜溜地往灸舞的碗里瞧，“再不吃，我可要将你那份也吃掉了。”

“马上吃。”

五年前的元宵夜，修带着亲兵，与自己里应外合，助自己从铜时空逃脱。那夜，他也是宝贝兮兮地端着碗元宵，送到他的跟前，说是请他吃元宵，还一颗颗给他数:“这是今年的，这是去年的……每多一年，我就会多做一颗。”那模样，弄得灸舞哭笑不得，却还是一颗一颗地吃完了它。

五年的时间，他们建立起了属于他们的白道势力，白道的铁骑踏遍了十一个时空，曾经轻视他们的，都被他们踩在脚下。

终于，他成了他口中的大将军，而他成了十二时空都为之忌惮，恐惧的白道联盟盟主。

一年复一年，那碗元宵，越做越多，那碗元宵，越滚越大。

灸舞每年依旧会将那碗元宵吃完，一个也不剩下。

可灸舞慢慢地尝不出里边的味道来，只觉着胃难受得紧，但想着是那个人做的，想起记忆里的那份味道，他便不舍让予别人。

他很是宝贝那碗里的元宵，宝贝那个为他做元宵的人。

原因是什么，却在也道不明白，或许是因为，他们这些年来的生死与共，又或许只是因为，记忆里的那碗元宵。

3.

后来，他不再为他，做那碗元宵。

他带着军队，再度踏上了征程，只是这次，不再是为他。

“又吃那个难吃的紧的东西。”

Zack看了眼那碗里的元宵，勉强圆滚了些，卖相比起当年好看了些。

“是啊，好生难吃。”

灸舞戳弄着碗里的汤圆，黑色的芝麻糊浸染，白色的汤汁变得浑浊。

像极了那窗外乌压压的一片。

想当年在铜时空一样，他带着他的铁骑，来到了他的面前。

但这次，不再为了救他。

他，是来杀他的。

4.

“翛，你在做什么呢？”

“元宵。”修摇着筐子，一个个雪白的球，在筐里打转。

“One，什么是元宵？”

“糯米粉裹着芝麻球。”Zack回忆着记忆里那碗长相抽象的元宵。

“好吃吗？”

“又香又甜，特别好吃。”修伸手，在眼前的人面颊上，划上两道雪白。

“齁甜齁甜的，难吃。”Zack伸手想将那□□抹掉，却蹭得更匀了些，冰冷的脸上，浮出一抹笑意。

终于，热腾腾的元宵出锅了。

修给灸舞勺了满满一碗，Zack不知从哪里变出了好多小碗，愣是一个元宵给放了一碗。那些个小碗将汤分了个精光，就给修剩了碗干元宵。修抽了抽眉角，终是没有撂下碗同Zack打一架。

“好吃吗？”

“少吃些，零。”

灸舞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吃着。

元宵很甜，泪很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