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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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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公主入住了太子殿西偏殿,在此之前褚奉一住在东偏殿已有一年多。

此番安排惹得朝中物议如沸,尤其是几位受皇帝器重的言官,对于太子这两位身份相去悬殊的异性伴读的存在意义多有指摘。终阙七岁不到的年纪,尚不太理解外头人的看法哪里重要,对于父皇的问询,表示褚奉一在旁有所助益,而赫连珵作为盟国公主,自然也不能怠慢,地位不比褚奉一低就是了。瑞帝对这种孩童间的小事也不愿多费心,看他讲起来还算有条有理,便由得他去。

赫连公主来瑞所携行李的大部分是进献瑞朝皇室的贡品,私人物件占比很低。其中衣物首饰更少,倒是有些允地所产的新鲜玩意儿。她那热情洋溢自来熟的脾性惯会找乐子,还把东西都分享给没离过京的二人。终阙本是不乐意她在的,看褚奉一被她拉走,只好自己跟过来。

褚奉一的记忆里仅有眼前这方土地,所识同龄人不过瑞朝皇室的三子女。终阙贵为皇太子,事务繁忙总不能脱身,终负水年纪尚小,由瑞帝指派的专人护着,住得远些。唯一的女孩终萼又时时醉心文学古籍,少有玩乐,所以褚奉一对这位热情友好的新朋友缺乏抵抗力。二人熟络后,总待在一起谈天说地。终阙逐渐不能争到最多的相处,对赫连珵愈发反感,说起话来夹枪带棒,不放过任何讥讽她的机会。

除去些独特性高的礼仪课程,褚奉一所受的教育内容与皇太子几近一致。终阙研读经史子集的能力很强,每次都最先学懂,褚奉一则更擅融会贯通,将所学内容提炼、延展,给出些新颖的见解。赫连珵直接随了他俩的进度,丝毫没提出有遇到什么困难,但也未越过二人,成绩维持在中等水平。

这一日暴雨倾盆,天色昏黑,骑射课便临时取消了,三人提前下了学。终阙坐在风口着了凉,脸烧得红彤彤的,被赫连珵与褚奉一一齐劝说应该躺下休息休息。他愣是不让侍女搀扶,走得摇摇晃晃,赫连珵一看即知他的小心思,憋着笑推褚奉一过去,“奉一妹妹且去帮他一把,要是磕碰到哪可不好了。”

褚奉一不理解他在自己宫里走上这几步路还需要什么样的帮忙,满头雾水,来回看他们;见终阙眼神闪躲没有回话,才意识到他似乎真有这个想法,凑上前扶他。终阙比她略高一两寸,骨架并不小,脸颊两侧还有点幼态的软肉,可身子却瘦得多,轻飘飘的没几分重量。她关心道:“殿下太过纤瘦了。”

终阙抬了抬眉毛,偏头看她:“前几日称过,大约36斤。”

“什么?”褚奉一惊讶道,“你和我一样,可你还高许多。”

终阙其实还把数字往大了报的,被她这么一说也有些不安,“许是我缺营养了,你的状况是正常的。”

赫连珵比他们大一岁,个头与终阙差不多,体重多十三斤。她向来关注自己的身体状况,保持着最健康标准的体型,以保突发小病小痛的煎熬不至于打倒自己。而他们怎么可能是正常?她不由得皱了眉头,试图对着二人的背影看出那宽大衣物下真实的身形。

褚奉一忽然伸手按了按终阙的肋下,惹得他叫了一声。他还没有变声,音调偏高,乍一听不能辨别出男女。皇太子为这难堪十分失措,立时整个头都快红透了。不过他的脸本也红着,只多了耳根那片的颜色,并未引起褚奉一的注意。他微微抿嘴,转头去看她,不想她一脸正气地分析道:“真的很瘦,肋骨一条条的,好像只有一层皮肤裹着。要让你身边的人好好监督你吃多一些。”

终阙把头一甩,表示不认同:“监督的人真是够多了,你要是不放心,顿顿来看着我就是。”

褚奉一笑道,“殿下有时讲话很可爱。”

可爱这个词不知造成了什么效果,总之终阙直到入睡再没说一句话。褚奉一跪在床铺旁看了他好一阵,才想起赫连珵还在外头,连忙跑出来找她。

“看这情形,今日怕是不会停下来了。”赫连珵望着阴沉沉的雨幕,听到她的脚步声也没有回头。褚奉一蹲下来坐到她旁边的软垫上,接话道:“我也这样认为。”

“我的家乡下起雨来多是绵绵细雨,少有这样急而骤的雨势。”赫连珵歪了歪身子,离她更近些,“还蛮新鲜的,大自然真是神奇。”

褚奉一顺口答道:“各地风土人情有异,也是寻常……”她默了会儿,“记不起从前是如何了,想来左不过这两种情况之间。”

赫连珵转头看她:“在京中还习惯吗?”

“承蒙皇上怜惜,一切尚好。”褚奉一说这话时并不勉强,哪怕太正式的用语听起来干巴巴的,表情是无比自然。赫连公主点头称是:“皇上威严中不失温和,虽为一国之君,对芝麻小事也能关照一二。”

终其除不仅是闻名天下的仁君,更是百里挑一的慈父。虽贵为皇帝,私下与孩子们相处时一点不摆架子,不向他行礼都无碍,倒是皇后虞微更讲礼数些。因此褚奉一与瑞帝一向亲厚,展颜道:“公主慧眼识人。”

“哪里哪里,是我僭越了。”赫连珵连忙摆手,“你别见怪,我总是想到哪便说到哪。”

褚奉一只是摇摇头,没有客气地应承下去,说些“没有的事”、“彼此不必拘礼”之类的话来帮衬。赫连珵有心再问她小时候的事情,一扭头余光瞥见了褚奉一的侍女颂恩正端着什么东西走上前来。

“赫连公主万安。”颂恩向她行礼,继而走到褚奉一旁边,跪在地上,“褚大人,您服药的时辰到了。”

褚奉一转过身去,等颂恩倒水、摆勺完毕,舀了几勺药粉混入水中搅拌。一碗清水很快变成浓浓的褐色,她端起来一饮而尽,再由颂恩继续倒水。

赫连珵目睹了全程,疑惑道:“为什么不给你制成药丸?这么大几碗水下去,灌得肚子都要饱了。”

褚奉一扭回来面对她:“药丸我喝不下去,”她用食指点点自己的喉咙,“每次吃药丸都会在这里卡住,所以只能全部化水喝。”

赫连珵为她理了理散开的袖口:“或许可以试试更小的药丸。”

褚奉一不置可否:“从我记事起就是这样,习惯了。”

赫连珵问道:“你年纪尚小,怎会长期用药呢,身子哪里不好吗?”

“我好像总做噩梦,睡眠太差。”褚奉一想了想,“说也奇怪。我能清楚感觉到自己正在做梦,还可以转动眼珠感受拨弄眼皮的触感。但没有办法让自己醒过来。当我真正醒来的时候,又全然忘却做过什么梦了。再加上娘胎里带的弱症,大夫都说我八字太大,身体却弱,需要好生进补才不会出岔子。”

“原来是这样。”赫连珵怜道,“不光是太子瘦,你的身形也瘦削。”

褚奉一把嘴抿成两头向下的圆弧,右边脸颊露出了一个酒窝,“他的消耗大,自然比我更受苦。”

赫连珵点点头,暗地里对“消耗”二字有所警觉。虽说皇太子总免不了多些繁文缛节的学习,皇室该不会为了那点子事把继承人的身体健康给忽视。她想了又想,还是问道:“太子生病了硬扛着不服药,不碍事吗?”

“他不能乱吃药的。”褚奉一的回答仍旧简洁且理所当然,对方所需要的延伸信息是一点没说。

“哦……说到八字,你把右手伸出来,我给你看看手相。”赫连珵向她摊开自己的手,于是褚奉一照着她摊手,掌上三条纹路清晰可见。赫连珵以一句“你的三条主线都很标准”作为开头,又慢慢分析了不少,最终指着她的小拇指根部,“你好像没有婚姻线。”

褚奉一神思放空许久,中间都没听进去,只记得个头尾。她“啊”了声,“真的吗?”

赫连珵满脸歉意:“我不太精通,略懂皮毛,你随意听听就是了。”

褚奉一对命理学不大感兴趣,或者说她其实对任何事物似乎都平平淡淡的。赫连珵见气氛冷淡下来,又问她平日有些什么爱好。

“我常常记录下每日的重要事件,以防一两周后全忘记了。”褚奉一道,“别的也许谈不上爱好,这桩事最能坚持下来。”

这样的话题算不上多么隐私、重要的领域,可她还是没有多说。赫连珵意识到她可能不是在防范自己,而是聊天风格过于刁钻。“那你今日会记什么呀?”

“下大雨,取消骑射课,终阙生病了。”她掰着手指数,“大概是这样。”

褚奉一专注的时候,面上是没有任何表情的。赫连珵看着她没有焦点的眼睛,那对眼珠的边缘竟是一圈靛蓝的环,闪着金色的光芒,不知怎的有些令人害怕。相处这么多天她从未发现,若非色感好、离得足够近,断然不能看出。她不禁揉了揉眼再看,那环的的确确不是黑色,而她也从未听说什么民族会有这样的眼睛。

况且离谱的是,连终阙生病这样的事也需要用笔记下备忘么?若说天气、课程之类容易遗忘,可她难道……还是她说得太夸张了?

“怎么了?”褚奉一疑惑地问。

赫连珵眼神闪躲了一瞬,又以明媚的笑对她说道:“你的眼睛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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