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堆成的小山一座又一座，腐烂的味道比下水道的恶臭味还要令人作呕。每一座白骨山上都飞着苍蝇，有的骨头已经烂得不成样子。
饶是淡定的黄空吟，在见到这样的场面，还是忍不住吐了。
霍庭从背包里拿出唯一的一瓶水，拧开盖子递给她。
后来的玩家也看到了这一幕，纷纷找位置呕吐。有的人想离开这里，但大门已经关闭了。
“这……”黄空吟的脸色很难看，“这不会是上一批玩家的尸体吧？”
看来，萧枫经历的那场灯塔大战，比他们这次还要恐怖。
都过去多少年了，这个地方还有这么多人骨。
上面的腐化，下面的接触到空气，继续腐化。
“救命啊，难道我们都要死在这里吗？”
“早知道就不跟过来了！”
“要超能力有什么用，死了什么都没了！”
“我要离——呕——离开这里！”
“……”
玩家们撕心裂肺地叫吼起来，仿佛周围存在什么猛兽要将他们一口吞掉。他们太害怕了，不顾形象地发起疯来。
黄空吟凝视前方，幽幽道：“这一次，我们要做好等不到小优的准备了。”
霍庭不语，默认黄空吟的想法。
这时，系统音响起，语调和以前一样，可在玩家们耳里，这声音如此森然可怕，玩家们只想联合起来将其淹没掉。
“欢迎来到杰斯灯塔的最后一层，你们可以进行最后的角逐了。只有幸存到最后的玩家才有机会离开杰斯灯塔。现在，游戏开始。”
玩家们登时警惕，生怕骨头堆里冒出什么吓人的玩意儿。
然而，一分钟过去了，现场没有任何突发情况。
“什么意思？”一个玩家凝眉思考，“为什么没有反应？”
“坏了，坏了……总不可能是让我们自相残杀吧？”
“怎么可能？”有玩家不相信。
“那不然怎么办？”
“是啊，游戏已经开始了，只能活一个，肯定是让我们互相对付啊，不然怎么可能只活得了一个？！”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要我说，我们就该联合起来，先把黄空吟和霍庭干掉，不然以他俩的能力，我们肯定都赢不了！”
此话一出，黄空吟和霍庭不由对视一眼。
糟了。
“说得对，我们一起上！”
“冲啊！”
八十多个玩家一起冲来，完全忘了是谁带他们来到这里的。
他们不是游戏世界里的NPC，黄空吟和霍庭不可能直接杀掉他们，加之之前他们消耗了太多的体力，很快，他俩便陷入了被动。
二人背靠背，举着拳头，警惕随时有可能扑上来的玩家。
……
……
岛屿上。
褚不夜站在杰斯灯塔前，看着灯塔离地面越来越远。
“先生，我们要扛不住了。”常誉来到褚不夜的背后，全身狼狈，“我们的支援还没到，按照联邦的攻势，我们最多还能坚持十五分钟。”
他们也没料到岛屿的位置会暴露，更没想到总统会派联邦总军队发起进攻。
褚不夜盯着灯塔，神情有些恍惚：“足够了。”
整个世界都在以一种越来越快的速度升空，仿佛上头有什么强磁力的磁铁。其中，杰斯灯塔的上升速度是最快的。
……
……
A-303市。
整个世界都乱套了，这座无主的城市更是如此。
上官优等人失联已久，天地上升，信号不稳，符玠时不时“消失”，加之长鱼绯和盛叶析不擅长管理，导致303市乱成了一锅粥，卷款跑路和偷盗抢劫等事层出不穷。
这种超自然现象比地震海啸还可怕，因为人类毫无应对经验。
“上官优到底去哪里了。”长鱼绯拉着甄璃躲开坠落的大石块，皱眉，“她再不出现，303市就全毁了。”
303市的建成时间不长，毁灭的时间则更短，只几小时，城市的建筑便倒塌损坏了一半。
“他们，都联系不上。”盛叶析说。
他说符玠、黄空吟和霍庭。
地面上升的速度愈来愈快，摇晃感和震动感随之变强。工厂底下的天然气管道被晃裂，那一片都发生了剧烈的爆.炸，死伤无数。
连A级城市的现状都如此惨烈，更别说其他基础设施差的城市了。
“难道世界末日来了吗……”有的人喃喃。
“靠，我好不容易在303市找了个稳定的工作，不会还没还完贷款我就没了吧？”
“快看天上，那是什么？！”
那个人的声音极大极具穿透力，周围的人闻言，皆抬头看去。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不可思议、震惊、恐惧……复杂的表情出现在人们的脸上。
天空上有一个倒立的城市，看起来像303市的镜像。那座城市高楼林立，A楼的十楼可以是B楼的负五楼，城市里穿插了一条浩瀚的江水。
甄璃和上官清正一眼就认出了那座城市。
是他们所在的C市！
“怎么回事？”上官清正惊呆了，“难不成两个世界还真能融合？”
来303市后，上官清正特意找玩家打听了相关事情，所以对这个游戏的现况还算了解。
延伸看，即将融合的不仅是这两座城市，而是整整两个世界。
中间的空气是湖面，而上下两个世界是本体和倒映物。
两个世界越近，吸引力就越大，靠近的速度越快。
“我要被晃吐了，我——呕！”
“难道游戏结束的方式就是两个世界融合吗？”
“在融合之前，我们会先死啊！”
这话没错，不管是被坠落物砸死，还是被天然气.爆.炸.炸.死，亦或是别的死法，都让无数人丧生其中。
“是真死还是假死啊？”
“别惦记你的小黑屋了，两个世界都要融合了，还分真假吗？”
“你们，啊——”那人光顾着跟人说话，一不留神，被一块坠落物砸死，露出的腿脚不停抽搐。
较高的建筑相撞，撞出剧烈的“轰轰”声。建筑被毁，数不清的建筑石块掉下来，如骤雨密集，远比重雹有杀伤力。
人们仓皇狼狈地逃跑，可无论逃去哪里，都有石块或霓虹灯掉下。
曾经辉煌的城市，曾经引以为傲的高大建筑，至此，成为人们害怕和厌恶的东西。
“跟我来。”长鱼绯拽住甄璃的手，回头喊盛叶析，“带上他！”
盛叶析会意，喊上上官清正跟着长鱼绯。
303市有地下层，是目前最适合躲避的地方。
绝大多数信号塔都被震倒了，各个城市成了孤岛，城市中各区域的人也成了孤魂野鬼。
长鱼绯开着车在道路上飞飚，极限走位，躲过每一个致命的大石块。
一个石块重重地砸在地上，砸出一个坑，这还没完，石块随着倾斜的地面滚动，朝向长鱼绯开的车。
长鱼绯刚躲开一个从天而降的霓虹灯牌，又要面对这样一个巨物。
“小心前面！”盛叶析全身冒冷汗，心脏都快跳出心口了。
“知道。”长鱼绯皱眉，咬牙，打方向盘、踩油门、踩刹车。
车子猛然旋转九十度，同时以极快的速度往旁边撤，然而还是慢了一步，巨物滚得太快了，将车子撞得反向旋转。
车里的人头晕目眩，左边的车窗碎掉，甄璃及时把丈夫拉开，没让玻璃碎片扎到他。
长鱼绯紧紧咬着牙，嘴皮被咬破血都没发现。她保持冷静，死死踩住刹车，保证车子不会翻出去。
车子紧急刹车，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尖锐难听的声音。
等车子稳住的下一秒，长鱼绯重新狂踩油门，“嗖”一声，车子再次狂飙。
“小姑娘车技不错啊。”上官清正心有余悸，下意识地夸人。
长鱼绯没空理他，只在心里吐槽，不愧是上官优的爹，这种时候还能说出闲话。
车子有惊无险地开到了别墅区，轮胎冒着白烟，好几块区域被摩擦得焦糊，发出难闻的味道。
长鱼绯掩护三人进去，嘱咐盛叶析：“送他们进去。”
盛叶析输入指纹，让甄璃和上官清正下去，听到长鱼绯说这句话，他停住脚步：“你去哪里？”
从感情上说，长鱼绯和盛叶析并不熟悉，如果不是同在非人类行动小组，以他二人的性格，说上几句话都难。
然而没有如果。
上官优邀请他二人加入这个团队，他们时不时会在一起讨论重要的事情，一回生二回熟，即使嘴上没说，他们也把对方当成了要好的伙伴。
长鱼绯和盛叶析都不是喜欢交际的人，这种并肩作战的关系，让他们觉得更可靠，更值得珍惜。
盛叶析不希望长鱼绯出去，不希望他的伙伴去冒险。
“要是上官优在这里，她也会这么选择。”长鱼绯垂眼说了句不相关的话，补充，“信号塔都倒了，我去修一个，通知还活着的人到这边集合。”
曾经的长鱼绯绝不可能顾及别人，现在却不一样了。
如她所说，倘若上官优在这里，一定会做出和她一样的选择。
上官优看起来吊儿郎当不靠谱，但她总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不相干的人，哪怕只是顺便。
伙伴的影响总是潜移默化。
至少上官优影响了长鱼绯。
也影响了盛叶析。
“我也去。”盛叶析说，“我会修信号塔。”
好歹是搞研究的天才，修信号塔对他来说小事一桩。
长鱼绯当即点头：“上车。”
他们没时间考虑太多。
在第二次惊险飙车后，长鱼绯和盛叶析抵达最近的一处信号塔，长鱼绯掩护盛叶析，盛叶析挑了个损坏度不高的信号塔，专心修起来。
十分钟后。
“可以了。”盛叶析擦了擦汗。
“上车，你来开。”长鱼绯说，“我发通知。”
盛叶析的车技没有长鱼绯好，此时此刻别无他法，只能尽全力。
长鱼绯的后备箱有改造了的计算机，有线的，信号相对比较稳定。
“通知，请303市所有居民到东区地下安全屋进行紧急避难。再通知一遍，请303市所有居民到东区地下安全屋进行紧急避难。”长鱼绯打字，AI发声。
接着，长鱼绯联系到分散在各地的军队成员，让他们协助控制人员流通。
等做完这一切后，长鱼绯再次抬头看天空。
两个世界越来越近了。
……
……
“要成了，终于要成了！”褚不夜张开双手，看着近在咫尺的另一个世界，深吸一口气，“原来那个世界的空气如此清晰。”
常誉和曹易飞被褚不夜的行动震惊了。
他就不怕被砸死吗？
“褚先生，快找个地方躲躲吧！”曹易飞提醒。
褚不夜闭眼享受，没有回应。
他在想象，或者说，在脑海里监控这个世界的现状。
各大城市里的上流人全部进入地下区，地面上的普通人只能接受随机的死亡。杰斯灯塔里的人也要支撑不住了，他们的血肉将成为新一轮的滋养物和能源。
“真是美妙啊……”褚不夜睁开眼睛，满眼笑意。
下一秒。
一颗子弹穿透褚不夜的胸膛，带着他的肉沫飞出。
“噗——”褚不夜吐出一大口鲜血。
见状，常誉和曹易飞纷纷回头看。
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