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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雨打芭蕉(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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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大旺跪在灶前,双手缚在身后,脸上的表情由惊恐转为冷漠。

看着面前怒吼的钱敦、持剑的池舟,他知道自己中计了。

“居然真是你,黄厨子!为什么,为什么!我钱家自认没有亏待你!”钱敦嘶声道。

这时钱禾走了过来,尚未立定,黄大旺已是瞪眼瞅着她,恨声道:“问问你女儿,她做了什么!要不是她……”

“住口。”池舟把钱禾拉到自己身侧,断然打断黄大旺的攀咬。

“明明是你财迷心窍,贪心不足,妄想自己做老板。”

黄大旺目光幽幽:“我是贪财,可我贪财也是为了娶青桃。池状元,你饱汉不知饿汉饥,少站着说话不腰疼。”

闻言钱禾怔然:“就因为这个?”

之前她的确说过要把青桃许配给黄厨子的话,但那只是玩笑,毕竟二人相差二十岁,不合适。

果然玩笑不可乱开,一句话差点害了全家。

见女儿脸色不对,钱敦接话道:“你娶妻的事,我已托媒人访看,但缘分之事,需要机缘。”

黄大旺似乎觉得占了理,声音又高了几分:“都少假惺惺,你们不过是哄我煮肉,替你们挣钱,东家跟伙计,从来都不是一条心。”

池舟冷声道:“就算我们哄你,至少给你钱,给你一条活路,但让你动手的人,却是要你的命!”

“黄大旺,你不要东拉西扯,此事错在你!图财害命,强盗所为!你不配钱家的照顾!”

黄大旺毫不在乎:“老子烂命一条,栽了认了,动手吧。眨一下眼的不是好汉。”

池舟看看手中剑,忽道:“就算你不在乎自己的命,不在乎黄大发的命,那你父母的呢?你要让他们给你陪葬吗?”

“姓池的,你敢!你敢动我爹娘,我做鬼也不放过你!”黄大旺喊着就要挣扎起身,却觉腿上木然一片,根本使不上劲。

一侧的铁万瞧着他,嗤笑一声,拈拈手指,道:“再不好好回话,就该胳膊麻了,接着是嘴,到时候你就带着秘密下地狱好了,连你爹娘一起。”

“说,谁让你下手的?”

黄大旺垂下头,又猛然抬起,对四人喊道:“我敢说,你们敢听么?你们也就是几个平头百姓,还想翻了天!”

池舟与铁万交换了个眼神。

池舟让钱禾带着钱敦去前铺:“看看钱治他们,酒水里的迷药该过劲了。”

话音将落,钱治揉着头步进坊院,急声道:“爹,你还好吗?”

钱敦抬头:“你怎么才来?”

今儿上午池舟找到他爷俩,给了他们解药,把将计就计之策说了一遍。

钱治半信半疑,只服了一半的解药,于是三碗高粱烧下肚,昏睡了两刻。

疑心坏事,自然不能明说,钱治并不回答的父亲的问话,只是看了黄大旺一眼,哑声道:“你够大胆,你等着!”

“哥,你带爹爹去休息。”钱禾插话道。

钱治看看池舟,对方轻轻点头,他便搀着钱敦去了前铺。

“我要知道真相。”钱禾抢在池舟前开了口,她不要被支走,说着,她拉了拉他的袖子,“我不怕。”

*

日斜西山,晚霞胜锦。

悦安公主朱芸从榻上悠悠醒转。今日是她侄儿的百日宴,她一高兴多饮了两杯,结果就醉卧了两个时辰。

婢子听见动静,进来伺候。

“皇兄何在?”朱芸瞧着铜镜,扶了扶髻上的金钗。

她身穿葱绿立领琵琶袖衫,下衬鹅黄织金妆花缎百褶裙,愈发显出二九年华的娇润显贵。

“瑞王殿下在见客。”婢子小声道。

这瑞王乃朱芸一母同胞的兄长,是当今圣上的六皇子,名朱望。

“那我去跟嫂嫂说一声。”朱芸起身,径往后殿而去。

后殿,皇嫂郑氏正在逗儿子玩,一脸慈爱还有欣慰,是那种大事落定心甚安宁的欣慰。

朱芸见礼毕,轻轻拉着侄儿的小手,说自己该回宫了。

郑氏笑道:“芸儿,晚上留下,咱们一家再聚聚,今儿宴上净招呼客人,都没能跟你好好说说话。你皇兄也是这个意思,已经禀明父皇,父皇同意。”

“好呀,我正巴不得呢。”

闻言,侄儿咯咯笑了,好似感受到了姑姑的欢喜。

“这孩子跟你投缘,一见别人,总哭,就见你,咧嘴笑。”郑氏笑道。

逗笑间,天就暗了,朱望却还没有现身。

郑氏派人去请。

婢子回来,说又有客来。

“什么客人,赶饭点来,蹭饭么?”朱芸随口道。

谁知那婢子闻言“噗通”就跪在了地上,惊得郑氏怀里的婴儿呜呜啦啦要哭。

郑氏赶紧抚慰儿子,一面对地上人道:“你做什么?慌里慌张,没点分寸。”

“求王妃责罚。”那婢子磕头道。

郑氏是个心善的人,进王府四年,还没惩处过下人。她挥挥手,让那婢子退下,“以后再犯,绝不轻饶。”

那婢子千恩万谢,临走前悄悄看了朱芸一眼。

朱芸眼尖,已瞧见她眼神中的惊恐不安,心中一动,立刻道:“站住,来客何人?”

*

书房里,一身蟒袍的朱望坐在花梨木圈椅上,望着案前的客人,眉头蹙起。

差一点,他们就是妹夫郎舅,是一家人,可现在似要撕破脸了。

“池观政,你说我手下人强抢民铺,怎么可能!堂堂瑞王府,岂会行此霸道之事。”

“王爷不会,但别人会。”池舟从怀里拿出一份纸帖,双手呈在花梨案上,“这是供词,请王爷过目。”

朱望拿起,粗粗快扫,看见“冯恩”二字时,目光一顿,及至看到画押处的“黄大旺”三字,又是一怔。

池舟一直都在望着他,这些细微神色,全都收入眼中。

待朱望扔下供状,他开口道:“王爷,黄大旺就在府门外,愿与冯恩对质。”

“然后呢?”朱望冷了声音。

“对质明白,臣自会把黄大旺送交顺天府衙,至于冯恩,请殿下处置。”池舟揖手,“那钱家肉铺,还请王爷高抬贵手,就此放过。”

这番对答出乎意料,朱望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

“池观政,你这是向本王示好么?”

“王爷可以这样认为。”

朱望忽地笑了:“有意思!你不是最讨厌与民争利者吗?长河畔的激言壮语犹在耳畔,池观政,你现在……不对,你想拿捏本王?”

“不敢!臣只是希望殿下能得偿心愿,大心愿。”池舟抬头,迎上朱望的目光,“为民谋大利。”

闻言,朱望眸色一闪,却没答话,池舟也不再言语,两人就如此对视着,房内一时静默,只有案上烛火簇簇跃动。

最后,还是朱望打破沉寂,他往前探身,声音低了几分,“池观政在说什么呀?本王听不明白。”

“听不重要,做才重要。”

池舟沉声道,“比如钱家肉铺的事,罪魁就是黄大旺,他贪财害主不成,甘受惩处。冯恩忠心事主,只是过于急躁,积聚钱粮,自己动手那是下策,别人供奉才是上着,但要让别人供奉的心甘情愿。”

“你真以为别人会心甘情愿?”朱望问。

“目前看,殿下是最佳之选,国人讲究多子多福,殿下正是这样的人。”

听了这话,朱望深深看了池舟一眼,“借观政吉言。”

又道,“我会告诫冯恩。肉铺的事,你看着办好了。”

“谢殿下。”

池舟揖礼,刚要退下,就听书房门“砰”地被推开,有人闯了进来。

*

“池舟,你敢登门!来人,把他给我轰出去。”朱芸急道,她走得急,气喘声嘶,脸色惨白。

“芸儿,不得无礼。”朱望起身,绕过花梨案,拉住妹妹,“池观政此来是有要事。”

说完冲池舟道:“还不去做事!”

池舟会意,急急离开。

“皇兄,你怎么替他说话!你忘了,他做过什么了!”朱芸哽咽道。

“知道!他个没眼的混小子,不配做驸马,也就跟石头打交道最好。”

“对,他就是石头!我要把他铺在桥下,让万人践踏。”朱芸恨急,口不择言。

朱望连声应和:“他这种人,合该做牛做马,辛劳一声才是。”

“好了,芸儿,别说他了,咱们去用膳,我今儿宴上一口菜都没吃,净喝酒了。走!”

*

池舟步出瑞王府,上马就走。

刚折过街角,就见一匹枣红马等在路侧,马前一人,正是钱禾。

“你回来了。”她道。

“嗯。”他笑,“上马,咱们回家,罗姨今天烧鱼。”

两人并骑行过正阳门大街,路过“顺喜茶坊”时,见一个身穿披风的人,坐进四人软轿,急奔而去。

“就是他?”

“他再不敢了。”

——那晚,池舟从范成家追着那四人轿,直到这顺喜茶坊,却无法入内一探,因为护卫颇多。

及至黄大旺供述,这才得知,茶坊主人名冯恩。

“冯恩?”铁万立刻派手下人去查,很快回报,说是瑞王朱望家人,在京城开设茶坊酒铺食肆,日进斗金。

“你们敢动吗?”黄大旺嘲笑道。

“敢啊,怎么不敢!”池舟道,“你还有什么心愿,说了吧,你死罪难逃。”

“少吓唬人,除非你把我就地正法,不然送官,我只是未遂。”黄大旺依旧不在乎。

“听着,此案你死定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下你的家人。但前提是,你得告诉我,黄大发何在。”

池舟沉声道:“图财一项,还不足以撬动你。黄大发东窗事发,一直未有消息,大隐隐于市,京城才是他最好的藏身处。但凭你,藏不住他。”

“你少诈我。”黄大旺横声道。

“信不信由你!我是在帮你。只要你入了府衙,冯恩一定会动手,反正你们兄弟都没用了,留着浪费粮食。”

池舟又道:“黄大发交给我,他才安全,等他赎罪后,还能给爹娘送终,连你的孝道一起。”

这些话,狠厉又直白,钱禾听着,心惊直跳,以前总觉得他是个读书人,彬彬有礼,没想到,竟还有如此围追堵截的手段。

作者有话要说:我应该写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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