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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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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言走在绵长的灰石台阶上,她有些困了,只不过现在还没到可以让她休息的时候。

台阶许久没有人清理,稀碎的石子从裂缝中掉落下来,有些几乎已经风化了,脚步一震都能抖出一片灰来,四周的植被全部都只剩下枯枝,孤独萧索地歪立在土块里,杂草被灰尘掩埋,不过零星几株冒了头昭示着存在。

天幕像被泼了深深浅浅的茶水,干出大大小小圈圈圆圆的黄渍来,光是看着就令人恶心得皱眉。

这片空间像死了百年,她寻着记忆来时还讶于地址没变,以为至少还存留着后人,万没想到这里会是这副惨样。

“搞什么啊,那个人。”左言忍不住吐槽了句。

左言八百年前还活跃在世间的时候,当时这片土地有许多大大小小的道门,修道年岁久,颇有名望的道门通常会下血本自辟空间,一来彰显实力,二来潜心修炼,三来防御外敌。空间本身是大阵撑起的结界,通常以灵器妖兽等作为阵心,以便源源不断供灵以维持结界。灵器灵石之流需要时时补充灵力,是以用妖兽作为阵心为佳。

这里显然许久没有人际了,剩下的可能性只有......

左言揉了揉眼睛,随意一甩手,用掌风呼开天人宗的大门,飘散而下的灰尘逼得左言下意识直退几米,疲惫令她的警惕性降低不少,还是有几块木渣打在她纯白的打底衫上,滚出一道难看的污渍。

“真的是脏死了。”

这件打底衫还是江栩给她买的,左言怒上加怒,快步走到宗门聆训场的中央,抬手扬起飓风,整个空间霎时飞沙走石,木窗哐当哐当的声音和滚石一起奏出乱曲,令死寂的空间杂出无人的狂欢。

“住手!你这王八蛋在做什么!”

平坦的地面一块块凸起,地底下有蛇形的东西游走,一圈一圈逼近着左言,左言更没有心思废话,抬起长筒靴就是一脚,以她为中心把整个地板掀了起来。

“左言!你还不住手!”

气急败坏的男声在空间里回荡,左言不耐地捂住耳朵,挥停了阵风。

漫天的灰尘里走出一个黄发男人,灰瞳死死锁着左言,满怀憎恨。他走到离左言三米处停下,像是全身心厌恶着左言:“你到这里来做什么,你有脸来这儿?”

左言压根就没有把男人放在眼里,等灰尘被余风带走,她抬腿继续往主殿里走。

“该死!”男人怒呵一声,幻出长棍直向左言击去,左言冷哼一声隔空挥出一掌,瞬间震断长棍将男人拍进墙壁里,她收回手,也不看男人现在是什么状况,继续往大殿走。

“咳咳咳咳,哈!”男人撑着自己从墙壁里摔跪到地上,呕出一口血来,他的手臂因为极度愤怒与紧绷爆出青筋,五指抓进地里,眸光极其毒怨的盯着大殿方向,青色的光芒从他的胸口溢出,治愈体表的擦伤。

过了半个小时,左言从大殿中疾步走出,单手拽着男人衣领把他从地上拎起来,一字一顿问道:“她呢?她在哪儿?”

“咳咳咳咳咳。”男人张嘴向左言吐了口血痰,被左言用火烧了去,恶臭惹得左言眉头皱得更深。

“她呢?咳咳咳咳咳咳咳,八百年了,你说她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她死了啊!死了!”血丝一缕缕爬上眼白,男人目眦欲裂地瞪着左言。

“我当然知道她死了,她现在在哪儿?”

“知道人死了,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左言的眸光中闪过一丝不忍,“你只需要告诉我她在哪里就可以了。”

“我呸!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凭什么告诉你,你这个没娘养的东西有资格来这里吗?!别脏了这里的地!”男人抓着左言的手腕,狞笑道。

左言抬手,挥了男人一巴掌,“岁卿连最基本的礼数都没有教你吗?”

男人不答,左言抬手又向反方向挥了一巴掌。

“我为什么来这儿,我为什么不能来这儿?她当时不是巴不得我来吗?”

男人牙齿咬得咯嘣直响,吼中发出兽类的闷嚎,还是不打算开口。

左言面含微笑,丝毫不为男人所恼。

“真是可惜了,岁卿千挑万选,挑了你这么个石妖做看门兽,八百年依旧没什么长进,她选你只因为你修的妖身像我吗?”

男人瞳孔紧缩,像被戳到了痛点,剧烈挣扎起来:“你别一口一个她的名字!”

“可惜啊。像我,你也配?”

“你!”

男人挣扎不能,两掌紧抓着左言的手不放,身形剧烈膨胀,在平地中央炸出剧烈的火光,

烈火熊熊,浓烟滚滚,男人脸色惨白的从火中摔出来,下半身断了一截,露出石块拼成的蛇尾。

啪啪啪啪,轻笑随着掌声从火中传出,原本自由燃烧的火焰变换火型旋成火流,如信众臣服在左言腿边流淌,爆炸没有使她周围的土地损伤一丝一毫。

“不错,我说错了,你还是长进了,至少比当年勇敢了许多,敢自爆修为炸我。”左言墨灰的长款西装随着热浪飘荡,长靴在地面点出清脆的声响,“不过————你当我是谁?我没看错的话,你是在得意你伤到我了吧,我要不要假装配合你一下?当然,是在我心情好的情况下。”

如同接过花枝的落花,左言手指轻勾,烈火如长龙席卷而去,攻向男人面门,男人面露惊惶,咬牙闭眼间青光炸起,将火龙一分为二。

“唉?”火龙被轻而易举挡下这事儿让男人不可置信。

轻嗤声缓缓笑出,“果然如此,我就说,以你的修为,怎么可能独自支撑结界百年?”

“原来啊原来。”左言笑歪了头,眸光中尽是讥讽与怜悯,“原来你把她给‘吃’了啊?”

“我——!”

“你们主仆俩。”左言收了笑,高声打断道:“一个眼高于顶,妄想收我做镇派兽,打不过就恼羞成怒千里追杀。一个道貌岸然,嘴里骂着我,自己却反噬其主,难怪灭门绝宗,你说,好笑不好笑?”

“我——!”

“你什么?”

男人张嘴,却是一句解释都说不出来。

“你是当我傻呢,还是当我傻呢?要不要我替你说?吞了岁卿的修为,觉得自己能耐了,想出去,是也不是?我见出口外的焦黑可是一道又一道,天劫,躲不过吧?某些东西拿不拿是一回事,要不要得起又是另一回事。”

“那又怎么样?岁卿如果不愿意,我能吞得了?如果不是你,天人宗会衰亡?你便是当几年镇派兽,对你又有什么影响?你哪怕直接杀了岁卿,也比一次又一次溜着她玩让她败在你手下强!”男人不住颤抖着,“你凭什么!凭什么啊!八百年过去了,你回来碍什么眼!”

左言听得脑门直抽,看白痴一样看着男人,“你说才活几年十几年没活明白的人不讲理也就罢了,你起码有千岁了,说的话是妖能听的吗?”

“哈啊,真是窝火,简简单单的事情被搅得这么麻烦。”左言闭眸双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脸上的嫌弃几乎形成实质。

男人半倒在地上,单手撑地,骨骼摩擦的咔嚓声不住作响,却也不敢对左言做什么,“我不管你来这里做什么,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

“哈———我也没指望你能知道些什么。”左言响指打出个火花向空中弹射,花火由点成面,在空中烧出一片绕着黑焰的火海,整个空间被火光覆盖出一片焰红,温度极速攀升炙烤着大地,火海由天空逐渐向下压,星火点触之地一切化为齑粉。

“岁卿,热闹也看够了吧。你再不出来,这片埋骨地可是要什么都不剩了。”左言弹着手指上的灰,满眼是不耐。

“岁......卿?”男人失神,“你说岁卿——?”

“她的灵力这么多年都没有与你的完全相融,你不觉得奇怪?那女人做什么都爱留一手,我要杀你她就急了,也是,停忆之术宿主死了可就没了,你说是不是?岁卿?”左言挽手做出一个邀请手势,男人凌空浮起,胸口的青光源源不断向左言的手掌汇集。

空间里响起一道苍老女声:“行了,别折腾催峨了,到我们第一次打架的地方来。”

“早说不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你有脸说?我被你烧醒的!你干点人事行不行?”

左言飞到后山,后山槐树中心的空洞中睡着一把折扇,虚影从折扇中飘出,凝出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妪模样,岁卿方看到左言就摇身一变化成白发童颜的少女模样,嘴里骂骂咧咧道:“臭妖怪,一把年纪还细皮嫩肉的,要不要脸啊?”

“我的脸本来就这样,倒是你,特地变小,要不要脸啊?”

“再怎么不要脸也比你要脸!”

“怎么着?!想打架?!”

“来啊!打啊!就在这儿等着你打架呢!”

岁卿招了折扇就气冲冲朝左言扑去,谁料左言侧身躲开,“切,我才不和你打。”

“你!”

“先说正事儿。”

但两个人一手抄一把武器的样子丝毫不像是要打算谈正事儿的模样。

“你这天人宗怎么成这样了?”左言率先挑起话题。

“你老人家来这又是想干什么?”岁卿瞟着左言的胸口,反问道。

“你先答。”

“你先答。”

天空的火还烧着,岁卿能怎么办,她不能怎么办:“行吧我先答,挺简单的,最后一次我找你打完架,伤还没好被人偷袭了,那些年我一直琢磨着怎么打败你,没有怎么管理宗门,给人里应外合了。”

“哦。”左言点头,人间数来数去也就这么些破事,她多少能猜出一点,“所以你死之前拉所有人祭天,然后把记忆放你法器里了?”

岁卿坐在槐树枝上,拉下一束枝叶挡住自己因回忆黑历史而羞红的脸:“是啊,回想当年我满心满意想要搞死你,真是蠢透了,浪费大半个人生我图啥,但死前想一想不和你打一架我咽不下这口气,就祭了那帮王八蛋把记忆复制了一份留下了。”

“你也知道你蠢透了,我被追得满世界跑我不累吗?联合十几个道门堵我你真是够狠。”左言显然也不想回忆那段黑历史,直摇脑袋,想把记忆晃走。

“往事不再提往事不再提,我给你帮忙,这事儿咱揭过。”

“哦?”左言挑眉,“怎么个将功补过法?”

岁卿白左言一眼,从树枝上蹦下来,小小身体一摇一摆晃悠到左言跟前,她仰着头,又嫌仰视左言不方便,还是幻化为青年模样。岁卿相貌平平,眼耳鼻唇只能算端正,但周身卓尔不群的领袖气质却让她超然脱俗,令人无法轻视她的存在。过去的岁卿喜穿黑衣,一双剑眉高挑,杀气腾腾的样子完全不像一个道门中人,一见到左言就喊打喊杀,现在倒是一副白发白衣的尔雅形象,将当初的凌厉尽数收敛。

“你躲我都来不及,找我还能有好事儿?何况还是因为我转世来的。”岁卿把玩着她的折扇,一指左言胸口。

左言拿出放在西装内袋里的一缕头发:“这都能感应到?”

“你当我百年修为是吃白饭的?宗主白当的?这么强的感应怼我脸上我还不知道我瞎啊?!”

左言上下打量岁卿一圈,颇为惋惜的叹道:“仙风道骨,可惜长了张嘴。”

“你一句话不气我你不爽是不是?”

“你看你那乖乖兽骂我那么久不也挺爽?”

“啧。”岁卿一咂嘴,她修养好,不屑斗嘴皮子,将话题绕了过去:“我能帮你的不多,你让你那火停下,我给你宗门圣墓的位置和钥匙,剩下的东西都在那儿,反正没人用,你直接搬走都行,别烧了,我不少弟子也睡在这里。”

“行。”左言一打响指,直白地问:“说吧,有什么要求?”

岁卿一甩折扇,哈哈大笑:“爽快!第一,和我打一架。第二,圣墓里有个法器,我能出去的机会不多,你放点有意思的记忆给我看。第三,把这个空间加固一下。”

左言一愣:“你不走?”

“死了几百年了,走哪儿去?打完这一架,我就可以好好休息了。”岁卿笑得爽朗,丝毫不芥蒂自己的死亡。

“......行。”

左言将空间层层加固,回头只一个眼神,岁卿就立即会意,扬起青色巨浪与左言的红焰撞在一起,两道光芒在空间里来回交错,催峨痴痴看着青浪里的人影,一眼都不舍得眨。

正如岁卿所说,她的力量根本后继无力,左言拿捏着力道挥散了妖力,只以武力与岁卿交手,这一交手整整战了两天,岁卿打够了,第一次释然地笑开,对左言说:“我输了。”折扇被丢到左言手中,“这扇子就是钥匙,拿去吧,位置在山门石碑。”

催峨一步一挪走到岁卿身后,低着头不敢看她,岁卿回头,将手抬起,催峨以为岁卿要打他,整只妖更加瑟缩,却仍一步也没有挪,岁卿勾指在他脑袋上敲了三下,表扬道:“好样的,你骂那女人我听得好爽!干得不错小崽子!”

左言一回来就见催峨在那儿嗷嗷直哭,看起来三岁都没有满的奶娃娃模样,她抬起的脚顿住,走远了些,仿佛看到了什么脏东西。

催峨当着岁卿的脚部挂件不肯挪位置,岁卿动不了,只能向左言招手,左言一脸不愿,站到十米开外把折扇和法器扔给岁卿。

岁卿接了,抬手从催峨体内抽出自己留下的灵力放入折扇中丢回给左言,“这个你也带走吧,自己留着可以,把它给转世用可以,放去还存在的道门也行,这货修为不够,受不起是个祸害,散了怪可惜的。”

“行,那我走了。”

“行。”

左言正欲转头,“喂!”岁卿觉得不问不行,“我那个转世怎么样?有出息没有?”

想到江栩,左言的表情霎时柔和下来,隐隐约约含了暖笑,“还行,就是被你们坑惨了。”

“咋?”

“杀孽太重。”

“让她自己受着,这点能耐没有别活了,我还不是一样,倒霉催的。”岁卿无所谓一耸肩,转而狐疑地盯着左言,“我说你对我态度怎么那么好,你和转世什么关系?”

左言笑意浓浓:“目前是朋友。”

岁卿恶心得手都在抖,头发炸毛般竖直起来,“好家伙,她追得你?她瞎啊?”

“应该算我追得她。”左言知道岁卿会气死,笑脸三百六十度无瑕疵。

“天闭嘴你别说了我不想听。”岁卿只恨自己现在没能力出去,不然她要送转世重新转世,能不能好了?选谁不行?

催峨也一脸吃了不可名状物的表情,完全不敢相信岁卿转世会喜欢左言这一款。

“滚滚滚滚滚,当我没有问。”

“嘁,真走了,你好自为之。”

看着一生之敌走远,岁卿脱力般坐下,揉着催峨脑袋,“你什么时候滚?”

“再陪你和兄弟姐妹们一会儿吧。”

“也行。”

山门处,一道龙影旋着白色光柱冲天而起,龙鸣携着光晕冲刷整个空间,所过之处枯木逢春,涸沟起水,百种兵器在光晕□□鸣,流光泄出,化作一道道虚幻薄弱的人影,那些人影皆身着宗门道服,齐刷刷跪在山道上朝山门一拜,自此残念消散,再无余憾。

催峨认出了一些人影,哑着嗓子喊师兄师姐,岁卿红着眼眶瘫坐在地上,笑骂:“原来是一条痞龙,现在才说,真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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