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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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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言说方苔山有问题,江栩也就留了心眼,从前的她为了避免自己迷路晚点或遇到路况问题,常会提前去约定的地点走一遭,以熟悉周围的环境,如今和左言在一块儿,她更添了几分谨慎。

这次左言没法第一时间来她身边,也是左言第一次让她自己去经历,她......不想麻烦左言,不想让左言失望。

江栩驱车在山道上行驶,整理排列的水杉清清冷冷群立在道路两旁,将光线挡了大半。昨夜下过阵雨,风没有带去漫天乌云,山中的湿意与森绿令江栩直观的感受到阴冷,入目之景全是深深浅浅的绿,像刚浸过水高低不平的苔毯,只有那么几小块破了,漏出或黄或白的颜色来。弯路盘绕,江栩在过弯处鸣笛,笛声突兀的在山中蔓延,鸟雀不情不愿哼叫了几声,又归于寂静。

江栩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右手拇指轻推着食指上的指环转圈,固定支架上的手机连报了好几声“您已偏离路线。”江栩将手机音量调低,音响内流淌的音乐声渐渐清晰起来。车内沉了闷气,江栩把驾驶座的车窗开了一条缝,树林的土腥气灌进来,吹拂江栩的发,她抬手将在脸上作乱的发丝别在耳后,眼神比窗外的冷风还要凉三分,静沉静沉的。

山中车辆不多,江栩开了近四十分钟也只见两辆车经过,自然,如此阴沉湿冷的天气,不会有多少人闲得往山上去,再向里开一段路就能到定位的位置,山中没什么人烟,随便来一辆车都容易引起居住者的注意,江栩不愿多事,掌握路线后将车开进岔道。

车窗被降到一半,江栩将车速降到二十码,爬到供于停车的平台,从车上走了下来。在车中时感受得不够清晰,下车全身心感知周围环境时,江栩隐约感受到了左言说的不对劲是什么意思。

这里太静了,鸟兽的动静比江栩去过的其他地方要少得多,她在来的路上特地绕了路,观察入眼的每一片土地,山河湖海不缺失事的地方,这种远离尘烟的地方更会得到许多妖魔鬼怪的偏爱,可这方苔山里干干净净,非人的气息近乎没有,只能隐约感觉到妖族曾经停留过的痕迹。

山脚下的河流边有废弃很久的土坯房,树枝都从空荡的窗框里探出,再往里走也见不着几乎人家,要不是这漫山遍野的青翠,江栩几乎都要以为这里是鸟不拉屎的死寂之地。

生命之绿没有给这里带来多少活力,江栩只觉得沉闷、压抑。然而,通过手机观测外界再回神过来时,江栩又会觉得她感觉到的怪异都是她的心理作用,是被警惕强行加深的感觉。

江栩带上兜帽与面具,在树林里疾驰起来,草树掠影般从她身后闪过,红色的雾气在她脚下浮现又消失,托着她点在空中,泥土上黏着的枯叶被她带起的风刮得微微掀起,她似银蛇一般在林间穿梭,定点在树干上留下标记的划痕,只不过她的动作算不上全然熟练,偶尔力用岔了,红雾挤压着空气在地面上压出泥坑。江栩四处巡视一番,发现林中残留的妖气分得极散,没有固定的线路,不像有屠杀之类的事情发生。她眯起了眼睛,看向画展的方向。

要么这树林不正常,风水也好,人为也好,妖怪作乱也好,要么,办宴会那人,不正常。江栩没有十足的把握,身为五好青年,她自然做不出擅闯民宅的勾当,左右明天得再来一遍,她倒也不着急。

从野果树上收获了一些果子,江栩把果子塞入身后的帽子里,踏在半空优哉游哉地走回停车位,一坐回驾驶座,江栩的自如就荡然无存。尽管这些日子以来她的进步很大,但连续不断地运转红雾仍会让她感到疲惫,就像每次体测跑800米,拼尽全力跑时不觉得,一旦停下来,那从身体内部反上来的窒息感简直要把人压垮。人身与妖身不同,没经过特殊温养的人身,譬如江栩,身体往往不能承受过度的力量,长时间剧烈的消耗战甚至会让身体先精神一步垮掉,毕竟————哪怕自己不被自己耗垮,人体也承受不住他力的冲击。

想要保证自己不被直接击打到,江栩必须在进攻的同时时刻紧惕着防守,因此,对红雾迅捷的调用是基础中的基础。江栩想要的远不止于此。她闭着眼,颤抖地吐出一口气,皱着眉头,在心里描摹着手臂的模样,红雾逐渐凝聚成型,颇为僵硬的从江栩的帽子里一颗颗将果子取出来,一条,两条,三条,果子在手臂中轮转,活像马戏团里丢球的杂耍。

等江栩要增加到第四条的时候,剧烈的疲惫感袭来,红臂如烟消散,果子劈里啪啦砸到座位上,滚得十分不甘心。

江栩的额上出了细汗,她瘫在座椅上,闭着眼深呼吸。不够,完全不够。她得把红雾运用成可以变换任何形态,使唤它如同使唤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的程度。

到那个地步......就能像左言一样,随身不带任何器械,却可以把所见之物都当作器械。掷叶为剑,挥枝若刀,劈风成刃。抬手,虽是无物,却也如同握紧坚兵。

山中透着冷气,江栩身体的热度降下,被浸得染上寒凉来,她不自觉打了个哆嗦,立马抬手将车内的空调打开,闭着眼休息了片刻,等到身体不觉得有什么不适了,江栩才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将车开下山。

回到屋里,进门处的拖鞋只有一双,没有灯打开,四周安安静静,左言没有回来。江栩脱了外套瘫倒在沙发上,举起手臂搭在额头上,吸气的架势似要把胸中浊气全部吐出。

冰箱里还有昨天吃剩的饭菜,一个人的生活不免有些寂寞,连两盘子菜都吃不完。江栩将饭菜放进微波炉里加热,点出歌单外放,又趴在餐桌上发呆,无数思绪从脑子里飘过,江栩一个也不想抓住。左言喜欢喝的饮料她多买了好几瓶,正好开一瓶给她自己。餐厅里只有她一个人碗筷叮叮当当的声音。

在人群中是一个人,在家也是一个人,江栩很少能感觉到实际的归处。这股飘零感她舍得又舍不得,打电话给岑心,两个人能你一言我一语的唠嗑好久,丹阿姨给她发出过邀请,道是一个人住着不习惯可以去她家吃饭,宿舍有喜欢一起打打闹闹的室友,专业里的同学相处久了,见面也能笑着打招呼。

热闹伸伸手就能够着,可江栩不想。她有时候喜欢热闹,却也害怕牵扯感。她怕她喜欢上什么,对其念念不忘,她就会真的怕死了。

有些人不是怕死,是怕死前的痛楚和巨大的恐慌,也怕死后的未知。江栩经历过痛,知道死后会怎样。认真来想,死亡对她的威慑力,不大。

不过舍不得,舍不得,还是容易的。譬如左言,喜欢喝的奶茶,没看完的小说,还未上映的电影,从前去旅游过的地方还想再去,留住她的不是什么大得不得了的梦想,只是一些可能别人都不在意的小事。哦,有一件是大事,她答应了左言要陪她的,说话得算数。

有些人对生的渴望来自眺望希望,有些人对生的渴望来自凝视死亡。江栩属于后者,她总喜欢做好最坏打算。虽然这么想可能显得她矫情,她已经拥有许多了。

或许后天她就可以一晚上飞到另一个国家,拉开路边的座椅点一杯咖啡,买一束鲜花做成花圈放在熊雕像头上,歪着脑袋看着在过城河里撑船的情侣,河水指不定还会反上水腥,行人打量的目光装作不在意的在她这个异国人身上扫过。她一直坐到黄昏,金光铺撒在水面上,晃得她眯起眼,老板若是脾气好,或许不会对她两三杯咖啡坐一天表示责怪,她结了账在街边透着奶香的小店买几个面包,边走边吃,异域风格的建筑无不让她觉得新颖。走到深夜,她甚至可以幻想出一个恋人,她们一起走到刻着爱神浮雕的天桥上,恋人指着街对角的欧式银行坐在栏杆上握着她的手说笑,点染恋人眼眶的眸光比街上的路灯还要明亮,她恍然觉得自己留住了星光。

她知道自己不会留下,在那里她不是江栩,要不根本不需要有名字,她不做学生,不做孤儿,不做需要被安插的任何标签。没有人认识她,没人好奇她是怎么来的,她是本地人见过的许许多多前来的游客之一,因为她生疏而好奇的打量将她的初来乍到暴露无遗,因此更不会有人在意,谁会记得一个飘过的有颜色的风呢?而她因此获得相当的自在。

黎明前她飞回去,回到自己的家中倒头就睡,睡醒了以后仿佛她从未离开过,一切只是个疯狂又浪漫的梦。

“叮————”

微波炉为了刻意提醒使用者饭菜热好了而发出尖锐的声响,江栩浑身一震,猛然睁开眼,这刺激好像高三时在课间十分钟的梦后被惊醒,一时分不清过了多久,而后恍然不过这短短几分钟。

左言发来几句消息,江栩回完补上笑脸作为对话的结尾,闷头吃起晚饭,一切情绪消化并过去,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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