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迟慕脑子里一时间混沌复杂，心情五味杂陈，像是被噎住了，呆立着望着谈肆，半天也组不成一段拒绝的话来。

现在海王的段位都这么高了吗？

都不怎么熟悉，就能随意开口说出喜欢？

还是他觉得，自己已经被他拿捏住了？

可笑。

她抿了抿嘴，思忖下说道：“你刚看到送我回来那辆车了吗？”

“嗯。”

“那是我男朋友，”迟慕因撒谎而不自觉地挠了挠头发，“他送我回来的。”

算了，破罐子破摔吧。

烂桃花要从根源就把它铲除了。

谈肆呆愣了几秒，目光好整以暇地顺着迟慕的话望向马路，好像要去看那早已消失的车影。

大马路上只鲜少有几辆车从他们身边来往，应该是着急回家开得飞快，“嗡”得一声疾驰而过，回音留荡在寂寥的街上。

一切的动静都好像被放大。

谈肆收回眼光，死死地盯着迟慕，像是想看清迟慕眼眸里倒映的自己来。

迟慕被他盯得发慌，电流窜进四肢百骸，下一秒，她看见谈肆喉结微动，倏得轻笑了下，恣意与痞感漫上脸颊，慢条斯理地说：

“没事，我等你分手。”

迟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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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下午，迟慕去了学校舞蹈室。

换舞蹈服之余，迟慕又回想起昨晚那一幕，烦躁得如一团跳动的火，一直撩挑环绕在心尖上。

因为短短七个字，她失眠了一晚上。

其实平心而论，这一个月短暂的相处，她并不讨厌谈肆，也心觉他无论从性格还是长相，都确实是那种会被女生喜欢的男孩，但她不喜欢快节奏恋爱，也不认为虚于表面的感情能持久。

都是成年人，心思都写在脸上，她从最初的会议室开始，到后来找她要微信，早就懂得谈肆的意思，他在撩她，在和她玩感情你追我赶的游戏，甚至她都能想象出他会跟自己的兄弟以一种玩笑的姿态道出他们之间的种种。

谈肆比她小，才上大学两年，他有大把青春去浪费，去挑逗，而迟慕不一样，同龄人已有结婚的了，她没精力也没兴趣去玩声色游戏，不想去陪一个浪子谈情说爱，把自己弄得狼狈，虽说现在还未遇到，但她就想普普通通的找一个踏踏实实的人，来一段永不分手的恋爱。

比起一见钟情，她更相信日久生情。

回过神，迟慕将衣服穿好，又换上舞蹈鞋，从手机上调出舞蹈视频，简单看了几遍后，决定先跳第一节拍。

婉转的音乐声从手机里传出，充盈在舞蹈室内。

迟慕学的是古典舞《云想霓裳》，她有一定的芭蕾舞基础，所以学起来并不算太难。古典舞讲究刚柔相济，身法与韵律二者有机结合、相互渗透，形神劲律高度融合。

刚开始还有的吃力，但随着渐渐进入状态，迟慕动作也越来越流畅。

她以腰为轴，以脚点地，手臂带动身躯，向上轻盈一跳，落地时脚步回旋，点地节奏紧凑有力。婀娜的身姿又迅速放柔，手腕勾回翻转，随着音乐而慢慢舒缓，腰侧下压，仰头拂面，尽显柔若媚态。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回腰觉态妍，罗衣姿风引。

霓裳舞罢，断魂流水。

在前两个月，迟慕报名了在林大70周年校庆晚会上表演古典舞，和专业老师学了一阵后，剩下的就是她自己不断学习与重复，加深记忆。

迟慕的母亲是那时有名的古典舞舞者，在她的陶冶下，迟慕很小便对古典舞有浓厚的兴趣，后来母亲因病去世后，家庭发生变故，照顾迟慕的重任压在年迈的外婆身上，她的父亲长期在外地，不仅不为家里挣钱，还染上一身抽烟喝酒赌.博的毛病。

迟慕也就在那时，暂时放弃了这个爱好，所有的心思都花在学习上，她想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出人头地，想得到自己想得到的东西。

中学老师教过他们一句话：肩鸿任钜踏歌行，功不唐捐玉汝成。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我们任何的努力都不会白白浪费，是必然会有回报的。迟慕将这句话像是当做精神目标，抄在了课本上最醒目的地方。

时过境迁，现在她也算是如愿以偿，奖学金、稿费、兼职赚的钱林林总总加在一起也算是经济独立，够付一套房的首付。

所以，她又拾起这个小时候的梦想，我生以悦我，人生那么长，就应该不留遗憾，即使实现的晚一点，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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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整个研究生宿舍楼本就空寂，现在是放假时间更是一片寂静，这就显得突如其来的一阵火热的吵闹声在宁静中格外明显。

和秦悦同宿舍这么久，不和与摩擦是常有的事，但如此生气的发这么大火，迟慕还是第一次。

起因是秦悦很珍贵的一条手链突然不见了，她翻了很久也没找到，自然就怀疑是不是同宿舍的迟慕拿了，刚想发微信质问她才想起来自己早就把迟慕好友给删了。

秦悦在宿舍上下思索着，总觉得不太对劲，迟慕每天回来的都很晚，起的又很早，她要是想拿自己东西简直是轻而易举，她本身就不喜欢迟慕，这种思想下竟把自己给说服了，铁了心也觉得是迟慕偷的。

她一段说辞长篇大论把这件事发到了表白墙，还结合以前的种种阴阳怪气地说了些子虚乌有的话。

迟慕看见这条帖子已经是从舞蹈室回来的路上，底下评论区一片哗然，有认识她的在为她辩解，也有秦悦的朋友在煽风点火。

她仔细阅读了帖子，觉得秦悦的文字前后矛盾又没有任何逻辑，虚假又夸张，想好好质问她一番，一推开宿舍门就见秦悦正趴在自己桌前翻箱倒柜的。

迟慕顿觉恼火，想也不想就将手中的包往秦悦脸上一呼，丝毫不留情面。

“你敢打我？”秦悦捂住脸不可思议道。

“打你还需要挑时间？”迟慕面色暗沉，“从我的位置上滚开！”

“我的手链是不是你拿了！我总得找找吧！我那个可是真金的！”

“你以为我稀罕你那破手链？”

迟慕居高临下，睥睨着她。

她从来不以最大的恶意待旁人，但现在她在是真的被气到了。

“迟慕，你装什么清高？”

“秦悦，要么今天把宿舍翻个底朝天来找你那破手链，来证明我是清白的，”迟慕眸色已经冷透，“要么，我可以花时间好好教训你怎么来跟人说话。”

秦悦被她的语气给怔住了，有一丝惧意爬上心头。

但嘴上依旧不愿意屈软：“你以为你是谁？”

迟慕含讥带诮：“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要是真在你那找到了，可不就打你自己的脸？”

“如果真的在我这找到了，我赔你十条，不要以为你戴个破手链就真自以为金贵。”

最后，那条手链在秦悦的床缝中被找到。

秦悦拿着失而复得的手链有点心虚，但不愿意低头道歉。

“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长了嘴，我会把这件事一五一十地发到表白墙上。”

“另外，我多说一句，你推免资格有掺假的成分，这件事怕是纸包不住火吧？”

秦悦猛然回头，面色冷白，心脏根本不受控制的直跳，“你不要狗急了就乱咬人！”

“哦？是吗？”迟慕嗤笑。

这件事迟慕很早就在调查了，当初推免资格公示后，她看到秦悦的名字时便惊觉奇怪，但这不是一件小事，她不敢冒然做决定。

后来学校论坛里有人讨论过这件事，却也因为没有证据无法确认真伪，那条帖子很快就石沉大海，消失不见。

也是在最近，她发现秦悦疑似在某项专利申请上搞假包装，找导师讨论了一番后，又托人查了一些资料，才认定她存在学术掺假。

她将所有的资料集合成匿名信举报给了学院里，这件事目前院里还在调查中，现在并没有完全公之于众。

迟慕相信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秦悦紧紧掐着手心，喉咙里似刀割，面容惨淡，眼神如厉地望着迟慕：“你什么证据都没有！你以为就凭你随意瞎说的一句话就能污蔑人？你不要太无耻！”

“污蔑？”迟慕像是在听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秦悦，这事可不是你说了就算，许多人都盯着呢。来，我们瞧瞧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迟慕懒得听她狡辩，说完转身就走，只留下“噔噔”的脚步声回余在楼道间。

作者有话要说：PS：

1.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曹植《洛神赋》

2.回腰觉态妍，罗衣姿风引——王暕《咏舞诗》

3.霓裳舞罢，断魂流水——吕同老《水龙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