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烈焰焚身也没有粉身碎骨，那是火，那是光，但当跳入那瞬，师古才发觉，那火很神奇，无凭无依，虚空而起，燃得旺盛而分明的同时，却半点不能伤人。
“怎么回事？”师古问，“这特么还是火吗？”
吴琳的声音传入：“根据各位身上设备回传的数据显示，这像是一种高级的识别手段。”
“识别？”
“嗯，”吴琳在完成庞大录入和分析的基础上，将最新得到的结果告诉大家，“是种很高级的生物识别。”
“什么意思？”师古还是不懂。
“数据显示，火焰的温度超过一千五百度。”
“一千五百度？”师古惊呼，“我知道的那个度和你说的这个度是一回事？”
吴琳想了想：“不出意外，应该是一回事。”
“卧槽，”师古后怕，“这么说来岂不是……”
他的话没说完，吴琳接了话头：“如果你们不是十门血脉承袭者的后人，进不了这第一步。”
师古拍拍身上，倒是全须全尾，连点头发丝都没问题：“衣服呢？衣服怎么也没事？还有这些设备？”
吴琳道：“根据要求，一早同你们做过血型适配，也就是说，你们现在穿戴的设备同你们是一体的。”
“根据要求？”师古又不明白了，“谁的要求？”
吴琳顿了顿，而后，冷静报出一个名字：“沐哥。”
所有人，便不吭声。
但仅是这么一点也可看出，这么多年来，沐云为终极局策划了多少。
过了第一道火坑，众人面前只是空阔的通道。
地面绵软，蹲下看时，还是厚厚的菌层。
而四周，也被菌层厚厚盖住，看不出本来的模样。
“这些没什么问题吧？”小明问。
吴琳那侧立即对小明手中传回的物料信息进行检索和分析：“没问题，是黏菌。”
甲四宗插了句进来：“傻子呢？”
吴琳耐心：“在，一切正常。”
甲四宗这才问小明：“你在看那些菌层？”
小明点头：“嗯，下面好像盖住了什么东西。”
“不用费劲了，”甲四宗道，“我扯开看过，就是一些管道废铁。”
吴琳头大：“你下次动手之前，能不能先回传一下让我做个分析。”
甲四宗大咧咧：“不用，你帮我看好傻子就行。”
吴琳：“这不是有用没用的问题，是能最大限度的避免危险。”
甲四宗：“来都来了，危险不危险的，哪有那么多讲究了。再说了，刚刚那个火的温度，你不也没说么？”
“我不说，”吴琳道，“是因为确认过各位的信息，知道没问题……”
“哎，”甲四宗便道，“有没有问题，我们都是成年人，会自己判断。”
末了，还是又道：“但是，傻子不一样，你帮我看好傻子。”
吴琳：“……”
“废铁？”吴琅的声音这时插入，便也上手，“怎么会有铁？”
甲四宗：“我就那么一说，谁知道那是什么。”
信息便回传，吴琳很快给出了答案：“是一种合成金属，其中不少元素，此处独有。”
“独有？”吴琅想了想，没吭声。
秦川的面前，撕开的菌层下，那种铆接，又无限延伸的金属也出现在面前。
她用手摸了摸，不冷，反倒有种适合人体温度的温暖。
莫名其妙地，她的脑海落入一句话：“天火坠于南野……”
这句话，什么地方看见的来着？
对了，九牢幻境中，玉安岚的那个书斋里，雨仁直奔而去的那些故书，而在所有人毒素被催发之前，他抱出来的那些书里，有一页，就写了这句话。
“小仙，”秦川叫，“你看过你师父书斋里的那些书吗？”
玉小仙猛然被问道，几乎是下意识地答：“看过。”
“记得这句话吗？”秦川将那句话复述过去的同时，也在通讯器中录入。
吴琳那处也开始同步检索。
玉小仙想了想：“好像见过，但是……”
她其实有点为难，之前半数蛊虫还给了玉安岚，她一直没说过，她的记忆和能力都不如从前了。
所以，才被小冬用傀术拐了玉安岚变成的黑蟒去。
“我记不清了，”她抿抿唇，还是如实说出了这句话，“只记得，那个信息不全的。”
与此同时，通讯器中开始以极快的速度滚入这样一些语句或者段落：
“辛巳春，天火坠于南野。”——《淮左天鉴》
“时春，昼长无事，天火长明半空，曳尾落于西南旧郊。”——《淮左县考》
“明黄坠地，砸地深坑，坑中滑|润，有好事者入其坑，不复归，数日后出，疯癫，癫状甚奇，然寻去未见其人，往寻深坑，亦被填埋。只于附近，听闻奇观，遂记，不知真伪。”——《草堂笔记》
……
信息源源不断，旁征博引，从不同角度反复佐证了一件事：在很久以前叫淮左的某个地方，落过天火。
而天火，用现在的话说，便是天外来客，不明飞行物。
“你搜集到的信息？”秦川问吴琳。
吴琳震惊，摇了摇头：“是，雨仁。”
所有人：“……”
吴琳又补充：“他现在录入的这些信息，甚至比我能检索到的所有数据库里的都全。”
“录入？”小明倒吸一口凉气。
“嗯，”吴琳道，“手动录入。”
师古：“牛逼！”
甲四宗欣欣然：“人形扫描仪，过目不忘，说的就是他！”
秦川迅速将所有信息扫了一遍，而后问道：“能锁定位置吗？这些书里说的那个地方是不是这里。”
如果是，那么，所有的事情似乎有了一个新的思考方向，面前的这条看起来像毛毛虫的通道，或许就是某个飞船的残骸。
而古人不能揭秘的那些东西，或许他们此时能够有种更新的解读，比如黏菌的存在，比如十相门的过往。
“是。”不等吴琳那处的结果传送过来，雨仁的信息已经率先蹿入通讯器中。
这么说，秦川凝眸，一切，似乎都对上了：“不知道大家想过没有，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身上，我们祖祖辈辈身上经历过的那些东西，如果不来自我们这个文明体系，那么，一切是不是可以有更多样的解释？”
对于傀术的运用，对于医和毒的异于常人的理解，对于太岁黏菌，对于流传在血脉中的那点病毒，和发病时的非人化、菌化，以及，太岁菌奇迹般的治愈能力，但这种能力偏偏对十门后人没有作用……
甚至是传说中的不死、长生……
“可是，”吴琅提出异议，“如果我们的祖先掌握了这种技术，为什么我们世世代代受的却是无尽的苦楚？”
“或许，”小明想，“不是掌握了这种技术，而是，被这种技术所圈养。”
“圈养？”大家对这个说法很感兴趣，便都追问，“什么意思？”
“巫门有种手段，可以将那些还活着，但活不好的人用某种术控制起来，以达到机体相对的冻结，在一定程度上看起来像是治愈了疾病。”
“你说药人？”甲四宗道。
“嗯，”小明点头，“但这其实并没有治疗效果，只是，药人相信了这种存在，依附这种存在，渐渐便有了一种错觉，觉得自己已经好了。只是，这种好，并不能离开一定范围，一旦这种术不在，他们就会进|入新的死亡轮回。这就是一种圈养。”
秦川沉眸：“让人沉迷其中，分不清本末。”
师古挠头，叹气：“卧槽，你们能不能好好说话，到底什么意思啊？”
吴琅：“意思便是，很有可能，不是我们活着遭受了这一切，而或许是，我们一开始就是要死的，因为这种莫名的存在，我们多活了这么多年，祖祖辈辈生生不息。”
师古张大了嘴：“敢情，我还生来就该死喽？”
“不能这么说，”秦川道，“如果确定位置，那么，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当初我们的祖先，受到了某种不知名的伤害，于是，后来世世代代只能靠黏菌配出的针|剂药方存活？”
“也因为世代承受这种药剂，而有了一些与常人不同的能力。”吴琅做着补充。
“道理我都懂，”师古道，“只是，这么老些年了，大家就没想过可以跳出这个圈养的圈子，重新换种活法？”
“高级的圈养在于，”小明的声音淡淡，透着点变|态的气息，“你察觉不到，自然也就跳不出。”
“卧槽，”师古将手臂上起来的鸡皮疙瘩搓掉，“你能不能好好说话，虽然是个变|态没错，但也没必要真用这么变|态的声音说话！”
又道：“我还是觉得说不通！至少，这并不能解释完傀的存在，也不能解释秦川母亲顾清澜和玉安岚的存在。”
他们，都像是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活到了现在。
“完傀？”吴琅笑笑，“最初的完傀不过是人造出来的。如果……”
“什么？”师古追问。
“如果，”秦川并不避讳，“我母亲顾清澜和小仙师父玉安岚是同样级别的存在呢。”
“是，”与此同时，吴琳的信息切入进来，“这些典籍里记录的信息，能够大致锁定一个区域，而那片区域，就是这里。”
这句话说完，秦川在通讯器中的位置发生变动，显示，她已经朝着核心区域前进……